江臨月端著空托盤,走向吧臺區(qū)域,將托盤交還給那個明顯對他有敵意的調(diào)酒師。
剛走到吧臺附近,就看見那個調(diào)酒師正雙臂環(huán)胸,斜倚在吧臺內(nèi)側(cè),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、幸災(zāi)樂禍的笑容看著他。
顯然,他一直在等著看江臨月從888包廂出來的狼狽樣子。
“喲,回來了?”調(diào)酒師的聲音帶著濃濃的譏諷,“怎么樣?888的‘貴客’們伺候得還舒服嗎?沒被嚇尿褲子吧?”
他故意拔高了聲音,引得吧臺附近幾個客人也好奇地看了過來,目光落在江臨月臉上那副面具上,帶著探究和一絲鄙夷。
江臨月腳步頓住,他沒有理會調(diào)酒師的挑釁,只是將空托盤遞過去:“托盤還你?!?/p>
調(diào)酒師卻沒有伸手接,反而嗤笑一聲,下巴朝吧臺角落一堆臟杯子努了努:
“急什么?活兒還沒干完呢。看見沒,那邊一堆杯子,還有后面卡座客人點的酒單,趕緊去洗了,送了!磨磨蹭蹭的,真當自己是來當大爺?shù)???/p>
他語氣惡劣,擺明了是故意刁難。那些杯子堆積如山,卡座散落在酒吧各處,嘈雜混亂,要全部送完,累死人不償命。
江臨月端著托盤的手指收緊,就在這時,一個服務(wù)生端著滿滿一托盤空酒瓶和杯子匆匆走過,腳下似乎被什么絆了一下,身體猛地一個趔趄。
“小心!”旁邊有人驚呼。
服務(wù)生手中的托盤已經(jīng)傾斜,最上面幾瓶昂貴的洋酒眼看就要滑落砸在地上。
站在旁邊的江臨月幾乎是本能地、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側(cè)身一步,同時將手中的空托盤當作盾牌一樣斜著遞了出去。
“哐當!嘩啦——!”
幾聲脆響混雜著酒液潑灑的聲音響起,江臨月的空托盤精準地接住了兩瓶即將墜落的洋酒。
雖然托盤被砸得脫手飛出,酒瓶也滾落在地毯上,但好歹沒有直接摔碎。
第三瓶酒卻沒能接住,重重砸在地毯上,深色的酒液瞬間洇開一大片污漬。
還有幾個玻璃杯也摔碎了,碎片四濺。
那個闖禍的服務(wù)生嚇得臉色慘白,站在原地不知所措,而原本等著看江臨月笑話的調(diào)酒師,臉上的幸災(zāi)樂禍瞬間凝固。
他猛地沖過來,指著地上破碎的酒瓶和污漬,對著江臨月咆哮道:“你他媽干什么吃的?笨手笨腳,讓你送個托盤都能把酒打翻?你知道這酒多少錢一瓶嗎?把你賣了都賠不起?!?/p>
他完全無視了是那個服務(wù)生先絆倒的事實,也選擇性忽略了江臨月剛才試圖挽救的動作,直接把所有責任都扣在了江臨月頭上。
“不是我……”江臨月剛想開口解釋。
“閉嘴!”
調(diào)酒師粗暴地打斷他,眼神兇狠,“還敢狡辯?我親眼看見你撞到他了,就是你打翻的,等著賠錢吧。還有,弄臟了地毯,清潔費你也得賠,李經(jīng)理馬上就來,我看你怎么交代?!?/p>
他氣勢洶洶,想要坐實江臨月的罪名,讓他徹底滾蛋,甚至背上巨額債務(wù)。
江臨月面具下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。
他看著眼前氣焰囂張、顛倒黑白的調(diào)酒師,又掃了一眼周圍那些或同情、或鄙夷、或純粹看戲的目光。
他深吸一口氣,沒有像調(diào)酒師預(yù)想的那樣驚慌失措或爭辯,異常平靜地開口:“你親眼看見我撞到他了?”
“廢話!我兩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!”調(diào)酒師梗著脖子吼道。
“是嗎?”江臨月輕輕反問,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,“那請問,我是用哪只手撞的?左手,還是右手?”
調(diào)酒師一愣,下意識地回答:“右手,你右手端著托盤撞過去的!”
“哦?!苯R月點了點頭,然后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。
那只手因為剛才試圖接住酒瓶,被沉重的托盤和酒瓶砸得虎口發(fā)麻,還在微微顫抖,手背上甚至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開了一道細小的血口。
他將那只微微顫抖、帶著血痕的手,平靜地展示在調(diào)酒師和周圍人的視線里。
“我右手端著托盤,”
江臨月的聲音清晰而冷靜,“如果我用右手去撞他,那托盤里的東西,是不是應(yīng)該先飛出去砸在我自己身上,或者掉在地上?”
他頓了頓,目光直視著調(diào)酒師瞬間變得有些慌亂的眼睛:
“請問,我剛才撞他的時候,托盤里的東西,是先掉在地上的嗎?”
“我……”
調(diào)酒師被問得啞口無言,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他剛才只顧著栽贓,根本沒注意細節(jié)。
江臨月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,繼續(xù)平靜地說道:“還有,你說我笨手笨腳打翻了酒。那么請問,我剛才接住了幾瓶酒?兩瓶?還是三瓶?或者一瓶都沒接住?”
調(diào)酒師徹底懵了,他剛才只看到酒瓶摔碎,根本沒看清江臨月接住了什么。
“你……你少在這里狡辯!反正就是你弄的!”調(diào)酒師惱羞成怒,只能胡攪蠻纏。
“呵?!?/p>
江臨月發(fā)出一聲極輕的冷笑,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,“連自己‘親眼’看見的事情都說不清楚,就急著給人定罪?”
他微微側(cè)身,指向旁邊一個一直站在吧臺邊、目睹了全過程的客人:“這位先生,您剛才也在旁邊,您看到是我撞的他嗎?還是他自己絆倒的?”
那位客人是個中年男人,看起來比較沉穩(wěn),他猶豫了一下,在江臨月平靜卻帶著壓迫感的目光下,還是如實說道:
“我看到是這位小哥自己絆了一下,差點摔倒,酒要掉的時候,是這位戴面具的服務(wù)生伸手去接的,他接住了兩瓶,第三瓶沒接住掉地上了?!?/p>
真相大白。
調(diào)酒師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江臨月不再看他,轉(zhuǎn)向那個嚇傻了的服務(wù)生,聲音放緩了些:“你沒事吧?”
服務(wù)生這才回過神,連連搖頭,感激又愧疚地看著江臨月:“沒……沒事!謝謝你!剛才要不是你……”
江臨月擺擺手,示意他不用多說。他彎腰,撿起掉在地上的空托盤,又看了一眼地毯上的狼藉,對調(diào)酒師冷冷道:
“酒不是我打翻的,但碎片和污漬,我可以幫忙清理。至于賠償……”
他頓了頓,語氣帶著一絲冰冷的警告:“誰的責任,誰負責。想栽贓,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。”
說完,他不再理會呆若木雞的調(diào)酒師,徑直走向清潔工具間,準備去拿工具清理現(xiàn)場。背影挺直,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冷硬。
【邏輯反殺!牛逼?!?/p>
【我說這個惡毒男配什么時候下線?】
【調(diào)酒師臉都綠了!活該!】
【這氣場!絕了,誰說他是無腦惡毒男配的?】
酒吧二樓一個相對僻靜的VIP卡座區(qū),沈清讓端著一杯幾乎沒怎么動過的威士忌,坐在柔軟的沙發(fā)里,氣質(zhì)清冷矜貴,與樓下喧囂的環(huán)境格格不入。
他微微蹙著眉,似乎對這里的環(huán)境有些厭倦,眼神淡漠地看著樓下舞池里扭動的人群。
他是被楚時晏硬拉來的。
楚時晏說有好戲看,但他對這種場合一向沒什么興趣。
此刻楚時晏正在卡座上和幾個剛到的朋友寒暄,他則獨自坐在這里,透氣,只想安靜地待一會兒。
樓下吧臺區(qū)域的騷動引起了他的注意,他淡漠的目光隨意地掃了過去。
正好看到那個戴著面具的服務(wù)生,平靜地抬起那只帶著血痕、微微顫抖的手,冷靜地質(zhì)問著氣焰囂張的調(diào)酒師。
沈清讓握著酒杯的手指,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。
那張白色面具……那個身形……
突然讓他想起了一個人,一個天天在屁股后面纏著他的人,身影有點像,不過那貨挺蠢的
是同一個人嗎?
大概是看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