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鬧鐘響到第三遍時，林微言才猛地從床上彈起來。
窗外的天光已經(jīng)亮得刺眼，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赫然顯示著七點十五分——開學典禮暨軍訓動員大會七點半就要開始。
“微言！快起！要遲到了！”蘇悅一邊往頭上套軍訓服外套，一邊伸手猛拍她的被子，軍綠色的布料被拍得“啪啪”響。
林微言腦子還有點發(fā)懵，抓起枕邊的軍訓服就往身上套，紐扣扣錯了兩顆都沒察覺。李瑤已經(jīng)刷完牙，嘴里含著泡沫含糊不清地喊：“牙刷給你擠好啦！快點！”
宿舍里瞬間亂成一團：林詩韻對著鏡子系腰帶，手指半天扣不上搭扣，急得鼻尖冒汗。
蘇悅把臂章往袖子上別，針頭好幾次戳到手指。
林微言沖進衛(wèi)生間，牙膏沫沾到了下巴上，冷水撲到臉上才徹底清醒——今天可是軍訓第一天，聽說負責他們連的教官出了名的嚴格，著裝不合格要被罰站軍姿的。
“腰帶！我的腰帶呢？”林微言翻遍了書桌抽屜，終于在枕頭底下摸到那條硬邦邦的軍用腰帶，往腰上一勒，瞬間喘不過氣。
李瑤路過時伸手幫她松了松：“別勒太緊，等會兒站久了難受。”
幾個人擠在鏡子前互相檢查。
林詩韻的肩章歪了，蘇悅趕緊伸手幫她扯正。
李瑤的帽檐沒壓好，林微言替她往下按了按。
輪到林微言時，大家異口同聲：“紐扣扣錯了！”
她低頭一看，果然第三顆和第四顆扣反了，慌忙解開重扣，手指都在發(fā)抖。
“還有臂章！”蘇悅指著她空蕩蕩的袖子，“昨天發(fā)的臂章呢？”
林微言這才想起臂章被隨手放在了書桌上，沖過去抓起就往胳膊上別，金屬別針好幾次刮到皮膚，疼得她齜牙咧嘴。
“好了好了，快走吧！”李瑤看了眼時間，拉起還在系鞋帶的林詩韻就往外跑。
四個人穿著寬大的軍訓服，像四只慌慌張張的小綠鴨，踩著軍靴“咚咚”地往操場沖。
跑到樓下才發(fā)現(xiàn)，軍帽還忘在了宿舍。
林微言哀嚎一聲，轉(zhuǎn)身就要往回跑，被蘇悅一把拉?。骸拔?guī)湍隳?！你們先去占位置！?/p>
晨光里，幾個綠色的身影在教學樓和操場間飛奔，軍靴踏過地面的聲響里，混著此起彼伏的念叨：“肩章沒歪吧？”“腰帶夠緊嗎？”“千萬別忘帶水壺……”
原來再精致的妝容，遇上軍訓第一天的慌亂，都得敗給這身筆挺又麻煩的軍綠色。
她們氣喘吁吁地跑到操場邊緣時，升旗臺那邊還空蕩蕩的，只有各班學生穿著軍綠色校服在草坪上扎堆，像撒了一地的綠豆子。
“還好沒遲到！”蘇悅扶著膝蓋喘氣，軍帽歪在頭上，帽檐壓得遮住了半張臉。
可放眼望去，滿眼都是一模一樣的綠，連背影都長得差不多，根本分不清哪個是自己班的隊伍。
林微言踮著腳往前瞅，急得額角冒汗，軍靴的鞋底硬得硌腳，站一會兒就覺得累。
“這邊！”突然有人喊了一聲，聲音穿過嘈雜的人群，清晰地傳到耳邊。
林微言抬頭，看見不遠處的隊伍里，沈倦正朝她們揮手。
他站在第二排，軍綠色的外套拉鏈拉得筆直，肩章和臂章都戴得整整齊齊，襯得身姿更挺拔了。
四個人趕緊擠過去，蔣毅往旁邊挪了挪，給她們騰出位置：“剛還說你們怎么沒來，生怕你們遲到被教官抓典型?！?/p>
匆忙站進隊伍里，八個人下意識地互相打量。
林詩韻的腰帶松了半截，江旭伸手幫她拽了拽。
李瑤的帽繩沒系好，蔣毅低聲提醒她“教官盯著呢”。
林微言發(fā)現(xiàn)沈倦的袖口卷得比標準多了半寸，剛想提醒，就見他自己不動聲色地放了下來。
“都站好！別說話！”旁邊傳來班長壓低的呵斥聲。
大家趕緊收聲，背挺得筆直，卻還是忍不住用眼神交流——蔣毅沖李瑤擠了擠眼，周明宇推了推眼鏡，沈倦的目光掃過林微言時，輕輕點了點頭。
就在這時，擴音器突然“滋啦”響了一聲，全場瞬間安靜。
校長和書記輪流上臺講話，內(nèi)容無非是軍訓的意義、紀律要求，太陽慢慢升高，曬得人頭皮發(fā)麻，林微言悄悄動了動腳趾，軍靴里悶得像蒸籠。
終于等到分配教官，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教官走到她們班前，聲音洪亮得像敲鑼：“3班，跟我走！”
隊伍跟著教官往操場另一側(cè)挪，第一個訓練項目就是排隊形。女生本來就少，林微言她們四個剛好站成一列，緊挨著男生隊伍。
剛站定，教官就喊了聲“立正”，所有人“唰”地并攏腳跟，動作整齊得像被按了開關。
“站軍姿！”教官踱步來回走，目光像掃描儀似的掃過每個人，“抬頭、挺胸、收腹！中指貼褲縫！”他走到一個男生面前，伸手把對方歪掉的肩章扯正，聲音陡然嚴厲，“儀容儀表都記不住？再犯就去操場跑五圈！”
那男生嚇得一哆嗦，周圍的人也跟著繃緊了神經(jīng)，林微言悄悄咽了口唾沫，把帽檐又往下按了按，生怕哪里不合規(guī)。
教官檢查到她們這邊時，盯著林詩韻的鞋帶看了兩秒：“鞋帶系緊！散了容易絆倒！”又指了指蘇悅的臂章：“歪了！自己戴好！”兩人趕緊手忙腳亂地糾正，指尖都在發(fā)顫。
“都記住了！”教官站定，聲音響徹操場，“軍訓沒那么多廢話，錯了就罰！誰要是想混日子，趁早打報告！”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聽得見。
突然，教官話鋒一轉(zhuǎn)：“學校國旗護衛(wèi)隊今天招新，進去的人，軍訓結(jié)束直接評‘先進個人’?！?/p>
他頓了頓，目光掃過隊伍，“要求：男生一米八以上，女生一米六五以上，能吃苦，不怕累——里面訓練比這苦十倍。想去的，現(xiàn)在喊報告！”
話音剛落，幾乎是同一時間，八個人齊聲喊：“報告！”聲音響亮得連教官都愣了一下。
周圍的同學紛紛側(cè)目，蔣毅梗著脖子，臉上寫滿“志在必得”。
林詩韻雖然緊張，背卻挺得筆直。
沈倦看著林微言，眼里帶著點鼓勵的笑意。
教官走過來，挨個比量了身高，又看了看他們的站姿，最后點點頭：“行，跟我來?！?/p>
八個人跟著教官往國旗護衛(wèi)隊的訓練區(qū)走，陽光照在他們軍綠色的背影上，像鍍了層金邊。
林微言偷偷看了眼身邊的沈倦，他步伐穩(wěn)健，肩章在陽光下閃閃發(fā)亮，她突然覺得，這難熬的軍訓，好像多了點讓人期待的東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