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曹正淳孤身走向承天門時,皇城之外的神京,已然是另一番景象。
“聽說了嗎?新皇是個暴君!他昨天在金鑾殿上,把國舅爺和幾十位忠臣全殺了!”
“不止??!我表哥的二大爺家的鄰居在宮里當差,說血都流成河了,尸體堆得跟山一樣高!”
“國舅爺那么好的人,怎么就……肯定是那該死的太監(jiān)曹正淳在蠱惑圣上!”
流言,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瘟疫,在神京的街頭巷尾瘋狂蔓延。
緊接著,城東的糧倉燃起沖天大火,城西的武庫傳來劇烈的爆炸聲。
一隊隊蒙著面的黑衣人從陰暗的角落里竄出,見人就殺,逢屋便燒。
整個神京,亂了。
金鑾殿內(nèi),周秉德臉色慘白,汗如雨下。
“陛下!城中大亂!這定是李氏余孽在作祟,他們要配合城外的禁軍,里應外合?。 ?/p>
他跪在地上,身體抖得像篩糠。
“陛下,我們現(xiàn)在內(nèi)無糧草,外有強兵,人心惶惶,這……這是要亡國的征兆啊!”
幾名老臣也跟著跪下,哀嚎一片。
秦昊安坐于龍椅之上,對殿下的哭嚎充耳不聞。
他的手指有節(jié)奏地敲擊著龍椅扶手,發(fā)出沉悶的“噠、噠”聲。
就在此時,一名小太監(jiān)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,聲音尖利。
“陛下!皇室供奉殿的三位供奉大人,求見!”
供奉殿?
周秉德猛地抬頭,絕望的臉上瞬間涌現(xiàn)出一絲狂喜,他們終于肯出手了!
那可是大周皇室最后的底牌!是幾位常年閉關,修為深不可測的大能境強者!
“哦?喧!” 秦昊有些意外,停止了手指的動作。
片刻后,三名身穿灰色樸素長袍的老者,緩步走入大殿。
為首的老者鶴發(fā)童顏,氣息悠長,正是供奉殿長老,王淳。
他身后跟著另外兩名供奉,皆是氣息沉凝,修為不凡。
他們走進這血腥味還未散盡的大殿,只是微微皺了皺眉,便將目光投向了龍椅上的秦昊。
沒有行跪拜之禮,只是微微躬身。
“見過陛下?!蓖醮镜恼Z氣平淡,不帶絲毫感情。
周秉德急忙迎了上去!
“王供奉!您三位來得正好!張濤率禁軍謀逆,李氏余孽在城中作亂,還請三位供奉出手,為我大周掃平叛逆!”
王淳瞥了他一眼,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螻蟻。
他再次看向秦昊,緩緩開口。
“陛下,我等供奉殿的職責,只在于守護皇室血脈之安危。”
“只要陛下身在皇宮,我等自會保你無恙。”
“至于朝堂之爭,軍隊嘩變,此乃凡俗之事,非我等分內(nèi)之責,供奉殿,從不參與?!?/p>
此言一出,周秉德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,化為一片死灰。
不參與?
這是什么意思?
這是要眼睜睜看著大周的江山,被叛軍打敗嗎!
秦昊笑了。
他的帝皇重瞳早已將這三人看了個通透。
【姓名:王淳】
【身份:皇室供奉殿長老】
【修為:大能境后期】
【忠誠度:-65(心向李氏,待價而沽)】
【氣運:灰中帶黑,與李氏氣運有所勾連】
【姓名:趙乾】
【身份:皇室供奉】
【修為:大能境中期】
【忠誠度:10(搖擺不定,趨利避害)】
【姓名:孫立】
【身份:皇室供奉】
【修為:大能境初期】
【忠誠度:25(略偏向皇室,但畏懼強者)】
好一個守護皇室血脈。
好一個不參與。
說白了,就是一群養(yǎng)不熟的白眼狼,在冷眼旁觀,待價而沽。
若是自己贏了,他們就是護駕有功的忠臣。
若是自己輸了,他們恐怕會立刻提著自己的頭顱,去向新主子邀功。
“三位供奉,有心了?!?/p>
秦昊的聲音依舊平淡,他從龍椅上起身,緩步走下丹陛。
“既然如此,那便請三位在此觀禮吧?!?/p>
他走到王淳面前,明明修為天差地別,氣勢上卻形成了絕對的碾壓。
“看朕,如何將這些跳梁小丑,一一碾碎?!?/p>
王淳的眼皮跳了一下,他從這個少年天子身上,感受到了一股令他都有些心悸的威壓。
……
承天門外。
“嘎吱——”
沉重的宮門,在三萬禁軍的注視下,緩緩開啟了一道縫隙。
一道身穿大紅蟒袍的身影,沐浴著天光,孤身一人,緩步而出。
不是千軍萬馬,不是百官使節(jié)。
只有一個太監(jiān)。
全場死寂了一瞬。
隨即,爆發(fā)出震天的嘩然與怒吼。
“是曹正淳!”
“那個閹狗出來了!”
禁軍統(tǒng)領張濤,在看到那張陰柔面孔的瞬間,雙目赤紅,狀若瘋虎。
“殺當朝國舅,禍亂朝綱的奸賊!你還敢出來!”
他猛地舉起手中的虎頭湛金槍,直指城樓下的那道身影。
“弓箭手準備!”
“唰唰唰!”
前排數(shù)千名弓弩手瞬間舉弓上弦,密密麻麻的箭頭,在晨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,齊齊對準了曹正淳。
張濤靈力鼓蕩,聲音傳遍全軍。
“將士們!此人便是禍國殃民的閹黨之首!正是他蠱惑陛下,殘殺忠良!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,清君側(cè),誅妖宦!”
“殺了他!我們就能見到陛下,還大周一個朗朗乾坤!”
“殺!殺!殺!”
被煽動起來的士兵們,舉起武器,發(fā)出山呼海嘯般的咆哮。
面對數(shù)千張拉滿的強弓,面對三萬人的滔天殺意。
曹正淳只是靜靜地站著。
他抬起手,撣了撣蟒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動作優(yōu)雅而從容。
“放箭!”
張濤的怒吼,化作了死亡的敕令。
咻咻咻咻咻——!
數(shù)千支灌注了兵卒氣血的弩箭,化作一片黑色的死亡風暴,遮天蔽日,朝著曹正淳所在的位置,攢射而下!
周秉德在內(nèi)殿城墻上,看到這一幕,直接嚇得癱軟在地。
完了。
供奉殿的三位供奉,也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。
在他們看來,即便是大能境強者,面對如此密集的軍陣攢射,也絕不敢硬抗。
突然,曹正淳動了。
他沒有躲閃,甚至沒有祭出任何防御法寶。
只是緩緩抬起頭,那張陰柔的臉上,綻開一個詭異而森然的笑容。
張開嘴,一道尖銳,卻又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聲音,自他口中吐出。
“聒噪。”
轟————!
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威壓,以曹正淳的身體為中心,轟然爆發(fā)!
那不是靈力,不是氣血,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,屬于“大能”的意志領域!
葵花真氣運轉(zhuǎn)到極致,陰柔與至陽在他體內(nèi)交匯,化作最純粹的,鎮(zhèn)壓一切的力量!
整個世界,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。
風,停了。
士兵的吶喊,卡在了喉嚨里。
那片遮天蔽日的箭雨,在距離曹正淳頭頂三尺之處,驟然靜止。
成千上萬的箭矢,就那么詭異地懸停在半空中,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住,動彈不得。
緊接著。
咔嚓……咔嚓咔嚓……
清脆的碎裂聲響起。
在三萬雙驚駭欲絕的眼睛注視下,那成千上萬的精鋼箭矢,從箭頭開始,寸寸斷裂,化為齏粉,簌簌而下。
僅僅一瞬。
箭雨,煙消云散。
“噗通!”
“噗通!噗通!”
前排的數(shù)千名禁軍士兵,如遭重擊,手中的弓弩拿捏不住,紛紛掉落在地。
他們臉色慘白,七竅中滲出鮮血,雙腿一軟,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。
那股威壓,如同億萬座大山,壓在每一個人的神魂之上。
別說反抗,他們連站立的資格,都被剝奪了。
張濤那張狂暴的臉,此刻只剩下無邊的恐懼與呆滯。
他胯下的踏雪烏騅,更是悲鳴一聲,四蹄一軟,直接被壓得跪伏在地,將他掀翻下來。
曹正淳向前,輕輕踏出一步。
轟!
威壓更甚!
后排更多的士兵,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,跪了下去。
曹正淳再踏出一步。
整個三萬人的軍陣,除了少數(shù)幾名修為在身的將領還在苦苦支撐,其余人盡數(shù)跪伏!
黑壓壓的三萬大軍,此刻對著他一人,下跪。
曹正淳的大紅蟒袍在微風中獵獵作響,他環(huán)視著這片跪伏的海洋,那陰柔的聲音,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。
“現(xiàn)在,誰是忠臣,誰是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