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誰???”秋誠有氣無力地問道。
“誠弟,是我?!币粋€溫柔如水的聲音響起。
是莞柔姐姐。
秋誠心中一暖,連忙起身去開門。
門外,秋莞柔提著一個小巧的食盒,俏生生地立在那里。
她今日穿了一襲鵝黃色襦裙,外面罩著一件淺碧色繡折枝玉蘭花的褙子,長發(fā)用一支素雅的銀簪綰起,鬢邊垂下幾縷青絲,更顯得她眉目如畫,溫婉動人。
燭光下,她的肌膚瑩白如玉,眼中滿是關(guān)切。
“姐姐?!鼻镎\讓開身子,請她進來。
“母親罰你了?”秋莞柔將食盒放在桌上,柔聲問道。
她的聲音輕緩,像春雨般滋潤著秋誠有些煩躁的心田。
秋誠點點頭,嘆了口氣:“是啊,罰我抄一百遍《勸學(xué)篇》,還不許我吃晚飯?!?/p>
秋莞柔打開食盒,里面是幾樣精致的小菜,一碗香噴噴的粳米飯,還有一盅熱氣騰騰的雞湯。
香氣彌漫開來,秋誠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。
“快趁熱吃吧,這是我偷偷從廚房拿來的。”秋莞柔將碗筷遞給他,眼中帶著一絲笑意,“母親也是為你好,你別往心里去。她就是性子急了些,太想讓你揚名?!?/p>
秋誠接過碗筷,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。還是姐姐對他好。
他一邊吃,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:“我知道母親是為我好,可我真的不是讀書的料啊。那些之乎者也,看得我頭都大了?!?/p>
說來也是好笑,誰能想到穿越過來竟然還有這么多古文要背,又是和前世完全不同的內(nèi)容。
他想著與其認真學(xué)習(xí),還不如直接做文抄公,自個兒去做文圣。
秋莞柔在他對面坐下,靜靜地看著他吃,眼中滿是溫柔與憐惜。
她用帕子輕輕擦去秋誠嘴角的飯粒,柔聲道:“讀書之事,確實需要些天賦和耐心。母親希望你走科舉之路,也是想讓你有個安穩(wěn)的前程。畢竟,父親雖然疼你,但國公府將來……”
她說到這里,微微頓了頓,沒有繼續(xù)說下去,但秋誠明白她的意思。
他畢竟是養(yǎng)子,成國公的爵位和大部分家業(yè),將來都是要由真正的血脈繼承的。
雖然秋榮沒有明說,但這是不成文的規(guī)矩。
不過直到現(xiàn)在秋榮都還沒有兒子,以后究竟如何仍然不好說,但秋誠肯定不能只寄希望于此。
“我知道,姐姐?!鼻镎\放下碗筷,神色有些黯然,“我也不想一輩子依靠父親。只是,科舉這條路,我怕是走不通?!?/p>
就算知道一些名篇詩文,真要去參加科舉,他一個后世人仍然很難過關(guān)。
畢竟八股取士可不是看你能造出多少名句的。
秋莞柔輕輕握住他的手,她的手柔軟而溫暖:“誠弟,別灰心。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狀元,科舉并非唯一的出路。你武藝不凡,箭術(shù)精湛,將來未必不能在軍中博取功名。只是母親那邊,你還需多順著她一些,免得她總是生氣?!?/p>
她從袖中取出一本抄錄工整的冊子,遞給秋誠:“這是我閑暇時抄錄的《勸學(xué)篇》,字跡與你的有幾分相似。你若實在不愿抄寫,便用這個……只是,下不為例哦?!?/p>
秋誠接過冊子,只見上面字跡娟秀端麗,卻又刻意模仿了他的筆鋒,不仔細看,還真難分辨。
他心中感動不已,這怎么可能是隨便抄錄的呢,眼眶不由得有些濕潤:“姐姐,你對我太好了?!?/p>
秋莞柔展顏一笑,如春花綻放:“我們是姐弟嘛。快吃吧,吃完了我陪你一起……溫習(xí)溫習(xí)功課。”
她俏皮地眨了眨眼。
有這樣一位溫柔體貼的姐姐,秋誠心中的郁悶消散了大半。
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飯菜,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氣。
就在這時,門外又傳來一個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,只是語氣中帶著幾分促狹的笑意:“喲,我說清風(fēng)小筑今晚怎么這么香呢,原來是姐姐在這里給某人開小灶呀!”
話音未落,一道嬌小的身影已經(jīng)像陣風(fēng)似的旋了進來。
來人正是秋桃溪。
她今日穿了一件嫣紅色繡石榴百子紋的短襦,配著一條嫩綠色的百褶裙,頭上梳著雙丫髻,用紅色的絲帶系著,絲帶末端墜著小小的銀鈴,一動起來便叮當(dāng)作響。
她肌膚雪白,臉頰帶著健康的粉色,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地轉(zhuǎn)著,嘴角噙著一絲狡黠的笑容,顯得格外嬌憨可愛。
“桃溪,不許胡鬧?!鼻镙溉崧詭о凉值乜戳怂谎邸?/p>
秋桃溪卻不怕她,吐了吐舌頭,徑直走到書案前,拿起秋莞柔帶來的那本《勸學(xué)篇》翻了翻,然后又看看秋誠面前攤開的白紙和幾乎沒怎么動過的墨錠,夸張地“唉”了一聲。
“我說哥哥,你也太遜了吧?又被母親逮住了?嘖嘖嘖,一百遍《勸學(xué)篇》,這得抄到猴年馬月去?。俊彼覟?zāi)樂禍地看著秋誠,大眼睛里滿是笑意。
秋誠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:“要你管!小丫頭片子,就知道看我笑話?!?/p>
“我才不是小丫頭片子呢!”秋桃溪不服氣地鼓了鼓腮幫子,“我這是在關(guān)心你!你想想啊,你要是真被關(guān)在書房抄書抄個幾天幾夜,那多無聊啊。到時候,誰陪我去東市看雜耍?誰陪我去西湖放紙鳶?誰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秋誠被她吵得頭疼,“你就是想拉我出去玩,直說不就得了。”
“哼,知道就好?!鼻锾蚁靡獾負P了揚下巴。
隨即又湊近秋誠,壓低聲音,神秘兮兮地說道:“不過,誠哥哥,你這次可真是太不小心了!我聽說啊,母親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你打獵就打獵嘛,還偏偏挑在她去白馬寺上香,祈求你學(xué)業(yè)進步的時候……這不是頂風(fēng)作案嘛!”
秋誠一愣,他還真不知道陸宜蘅今天去白馬寺了。
若早知道,他說不定還真會收斂一點。
看到秋誠懊惱的表情,秋桃溪“撲哧”一聲笑了出來:“看你那樣子!好啦好啦,別愁眉苦臉的了。姐姐給你送了飯,還幫你準(zhǔn)備了抄本,我呢,就給你出個主意,保管你能讓母親消消氣?!?/p>
秋誠和秋莞柔都好奇地看向她。
秋桃溪得意地晃了晃小腦袋,清了清嗓子,學(xué)著說書先生的腔調(diào)說道:“欲知后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……哎喲!”
話沒說完,額頭上就被秋誠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。
“快說!”秋誠瞪著她。
秋桃溪揉著額頭,不滿地撅了噘嘴。
“好吧好吧,告訴你。我聽說,下個月初,宮里要舉辦一場賞菊宴,母親也收到了帖子。到時候,各家王公貴族的公子小姐們都會吟詩作對,展示才藝?!?/p>
“你若能在賞菊宴上,哪怕是作出一首像樣點的詩,讓母親在那些貴婦人面前稍微長長臉,她一高興,說不定就把你這點小過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!”
吟詩作對?秋誠的臉頓時垮了下來。這對他來說,比抄一百遍《勸學(xué)篇》還要難?。?/p>
他一直以來都表現(xiàn)得不愛學(xué)習(xí),真要突然拿出名作來,恐怕會招人懷疑。
而且陸宜蘅是他養(yǎng)母,對他幾斤幾兩再了解不過了,得想個好理由混過去才行……
看到他的表情,秋莞柔和秋桃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姊妹兩個就是怕他不開心,才特意來開導(dǎo)他的,自然又聊起別的趣事兒來。
清風(fēng)小筑內(nèi),一時充滿了溫馨而輕松的笑語,將窗外的夜色都襯得柔和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