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上好的海南黃花梨木打造的香案上，那尊元代青玉麟鳳香爐，
終于吐盡了最后一縷價值千金的奇楠沉水香。青煙如龍，裊裊升騰，仿佛是被我“點化”后，
醍醐灌頂?shù)闹腔壑?。我心滿意足地睜開眼，
手掌依舊在那片溫潤如玉、又因緊張而微微冰涼的美腿上，輕輕摩挲。
是妙音那又白又長的美腿。當紅女星妙音，
此刻披著一身為“儀式”特制的、薄如蟬翼的白色絲綢“道服”，跪坐在我身前的蒲團上。
她身上還帶著剛剛那場激烈“心證”后留下的潮紅，眼神迷離，
混雜著敬畏與一絲智慧開啟后的空靈?！赴V兒，你那被俗世名利場沾染的‘心障’，
為師已幫你盡數(shù)破除?！刮矣靡环N悲憫的、仿佛勘破了天地玄黃的語調(diào)，緩緩開口。
聲音不大，卻足以在這間由頂級隔音材料打造的“靜室”里，形成一種大道的回響。掌控感，
這是我最迷戀的東西。無論是掌控“知行書院”每年數(shù)以億計的“束脩”，
還是掌控眼前這個在億萬粉絲眼中高不可攀的女明星。
就在我準備再說幾句《易經(jīng)》里的讖語，
將她徹底變成我“道統(tǒng)”中最虔誠的門生時——「轟！」一聲巨響，仿佛天雷震怒。
我那扇號稱用一整塊小葉紫檀雕刻、價值一套四合院的靜室大門，
被人從外面一腳踹成了兩半。雕花的木屑橫飛，夾雜著內(nèi)嵌玉石的碎屑，
像一場狼狽不堪的昂貴暴雨。「?。 姑钜舭l(fā)出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，本能地想往我懷里躲。
緊接著，一群身穿藍色制服的壯漢，如索命的鬼差，蜂擁而入。
他們手里拿著各種我不認識的器械，但為首那幾臺單反相機上的閃光燈，我卻再熟悉不過。
「咔嚓！咔嚓！咔嚓！」白光連成一片，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我下意識地想用我那寬大的袍袖遮住臉，卻忘了，為了方便“傳導(dǎo)浩然正氣”，
我此刻的全身上下已是不著寸縷。妙音反應(yīng)比我快，她尖叫著，
手忙腳亂地抓起我隨手搭在香案上的、那件用蘇繡手工縫制的、價值三十萬的羽衣鶴氅，
胡亂地裹在身上，勉強遮住了她那因為道服過于單薄而若隱若現(xiàn)的春光。而我，
“知行書院”的山長，當世的國學(xué)泰斗，顧玄同大師，就這么赤裸著全身，
在無數(shù)鏡頭和警察如狼似虎的目光中，徹底暴露了?？諝夥路鹉塘恕?/p>
我甚至能看到門口一個小年輕警察臉上那精彩紛呈的表情，震驚、鄙夷，
還夾雜著一絲……對知識的困惑？不行，我不能慌。我是誰？我是當世大儒！越是這種時候，
越要穩(wěn)住。臨大事而有靜氣，這才是心性。我深吸一口氣，緩緩地，在眾目睽睽之下，
挺直了腰桿，擺出一個“五心朝天”的姿勢。雖然場面狼狽，但這姿勢，依舊標準，
依舊充滿了道韻。然后，我輕捻胡須，
臉上努力擠出一個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”的淡然微笑，
準備用一句《道德經(jīng)》來鎮(zhèn)住全場?！傅揽傻?，非常D……」那個“道”字還在舌尖打轉(zhuǎn)，
一股巨大的力道就鉗住了我的手腕。一副冰冷的，帶著金屬寒意的東西，“咔噠”一聲，
鎖了上來。手銬。為首的那個中年警察，國字臉，眼神像鷹，他盯著我，
一字一句地說道：「顧玄同，你因涉嫌巨額詐騙、非法經(jīng)營等多項犯罪活動，被依法逮捕。」
他的聲音不高，卻像一聲律法的驚堂木，在我耳邊轟然炸響。我，被捕了？在我的靜室里？
在我剛剛“點化”完一個女明星之后？荒謬，簡直是荒謬！他們不懂，這根本不是犯罪，
這是傳道，是無上心法！我看著手腕上那副锃亮的手銬，鎖住了我剛捻著胡須的右手。
心中沒有憤怒，反而升起一股奇異的平靜。我知道，“天道”對我的考驗來了。
一場真正的、需要用我畢生所學(xué)來應(yīng)對的“論道”，現(xiàn)在才剛剛開始。這些凡夫俗子，
這些不懂“大道”的警察，他們就是我的“辯友”。而我，將用我的智慧，我的辯才，
我的“道”，來“點化”他們。讓他們明白，他們眼中的罪，恰恰是圣人眼中的緣。
……審訊室的燈光，慘白得毫無“道法自然”的意境?？偹悖麄兘o了我一件灰色的囚服，
雖然不如我的羽衣鶴氅有風(fēng)骨，但至少能蔽體。我對面坐著的，就是那個國字臉隊長，周恪。
他將一疊照片推到我面前。照片上，是我光著身子，和衣衫不整的妙音在一起的狼狽模樣。
「顧玄同。」周恪的聲音很平，「解釋一下吧?！箒砹耍谝坏擂q題。我微微一笑，
那是一種我練習(xí)了上萬次的、足以讓任何億萬富翁都深信不疑的笑容?！钢芫?，你看到的，
只是‘器’，是表象。你們用暴力，打斷了一場無比神圣的‘心證’儀式。」
周恪眉毛一挑：“‘心證’儀式？什么樣的儀式，需要脫了衣服，在密室里進行？
”我嘆了口氣，臉上露出一種“夏蟲不可語冰”的無奈?！该钜粜〗悖硖幟麍?，
心為形役，靈臺蒙塵。她跪求老夫為她‘醍醐灌頂’，重塑心性。老夫見她尚有慧根，
才破例‘以身傳道’。」我看著周恪，聲音里充滿了莊嚴?！复四松瞎判姆ǎ茄哉Z所能及，
需以自身‘浩然正氣’為引，直接與對方靈臺交感，方能破其心障。衣物，是俗世的束縛，
會阻礙‘正氣’的傳導(dǎo)。你們以為的茍且，恰恰是老夫為傳大道，不拘小節(jié)的宗師風(fēng)范！」
周恪盯著我，看了足足有十秒鐘。然后，他從文件夾里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。
“好一個‘宗師風(fēng)范’?！彼钢募系你y行流水，聲音冷了下來，“那你再解釋一下，
為什么你這不拘小節(jié)的‘醍醐灌頂’，需要妙音小姐支付一千萬的‘學(xué)費’？顧大師，
你這個‘浩然正氣’，是不是按流量計費的？
”第二章面對周恪那句“按流量計費”的粗俗調(diào)侃，我內(nèi)心毫無波瀾，甚至有一絲想笑。
井蛙不可語海，凡夫不可語道。我看著他，眼神里充滿了對牛彈琴的無奈，
和一種更深層次的悲憫?！钢芫?，你把‘道’，看輕了?！刮覔u了搖頭，
仿佛在惋惜一顆蒙塵的明珠?！改且磺f，你以為是‘學(xué)費’嗎？不，那是‘投名狀’，
是她求道的‘誠心’！」我伸出一根手指，輕輕點了點桌面，如同夫子在敲打戒尺。
「大道無價，豈是金錢所能衡量？老夫若分文不取，
世人只會以為老夫的‘道’是廉價的、是可以隨意拾取的路邊石子！他們便不會珍惜，
更不會用心去體悟！」我頓了頓，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滄桑?！杆?，老夫必須設(shè)下一個門檻。
這個門檻，就是金錢。唯有讓她付出巨大的代價，讓她感到肉痛，
她才會真正重視這次‘醍醐灌頂’的機會，才會心無旁騖地接納老夫傳授給她的智慧。
這不是交易，這是一種儀式，一種讓她‘舍’掉俗物，方能‘得’到真知的心理暗示！」
我看著周恪，總結(jié)道：「那一千萬，老夫分文未動，都已投入‘知行書院’的擴建中，
用以修繕藏經(jīng)閣，弘揚國學(xué)。所以，這不是斂財，這是‘以商養(yǎng)道’，是老夫為往圣繼絕學(xué)，
不得已而為之的‘方便法門’！」我說完，整個審訊室鴉雀無聲。那個做筆錄的小警察，
看向我的眼神，已經(jīng)從對騙子的鄙夷，變成了一種對“全新商業(yè)模式”的迷茫與思索。
我心中冷笑。跟我論道？你們的境界，還差得太遠。周恪沉默了更久。這一次，
他沒有再調(diào)侃，而是從那個黑色的文件夾里，拿出了更厚的一沓資料?！芭尽钡囊宦?，
摔在桌上?！负靡粋€‘方便法門’?！怪茔〉穆曇衾淞讼聛恚改沁@些呢，顧玄同大師？」
他將第一頁翻開，推到我面前。上面是一個女人的照片，和一份孩子的出生證明。
女人我不陌生，是某上市公司的女總裁，也是我書院的“關(guān)門弟子”。
孩子……我看著出生日期，心中默算，嗯，日子對得上。「這個女人，叫柳青，她說，
孩子是你的。」沒等我開口，周恪又翻了一頁。又是一個女人，一個頗有名氣的女畫家，
是我眾多“紅顏知己”中的一個。后面，同樣跟著一份出生證明?！高@位畫家，叫蘇媚，
她說，孩子也是你的?！怪茔∫豁撘豁摰胤?/p>
電視臺女主持……世家大小姐……我書院里負責(zé)茶藝的女助教……每一張女人的照片后面，
都跟著一個孩子的出生證明。我粗略掃了一眼，好家伙，都夠開一個蒙學(xué)館了。
周恪翻完最后一頁，抬頭看著我，眼神像刀子一樣?！割櫺?，
我們查到你名義上的‘女弟子’、‘紅顏知己’，有二十三人。非婚生子女，九個。
這……又是什么‘方便法門’？難道，這也是你為了弘揚國學(xué)，承擔(dān)的因果嗎？」
暴擊的辯題來了。這個問題，遠比金錢要致命。一個處理不好，
我前面所有關(guān)于“大道”、“心性”的鋪墊，都會瞬間崩塌。然而，我顧玄同是誰？
我能把一個破落的書院，做成一個無數(shù)名流擠破頭都想進的頂級“國學(xué)IP”，
靠的就是這張嘴，和這顆早已勘破一切虛偽禮教的“道心”。我緩緩閉上眼睛，長長地，
長長地嘆了一口氣。那一聲嘆息里，包含了無盡的滄桑、委屈、和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獨。
再次睜開眼時，我的眼眶已經(jīng)微微泛紅?！钢芫?，你以為老夫愿意這樣嗎？」
我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。你們不懂，你們看到的是情人，是私生子。而在老夫眼中，
她們是‘劫’，是‘緣’；他們是‘根’，是‘種’。」周恪皺起了眉頭，
似乎在消化我這番玄之又玄的說辭。「說清楚點?！顾恼Z氣里帶著一絲警惕。我再次長嘆，
仿佛要嘆盡世間的癡纏怨懟?！钢芫?，求道之路，多有魔障。這些女子，
便是‘天道’派來考驗老夫道心的‘塵世劫’！」
我指著那一張張或知性、或嫵媚、或清純的臉龐，
痛心疾首地說道：「她們一個個都說仰慕老夫的學(xué)問，實則是覬覦老夫這點微末的名聲！
她們用盡各種手段，投懷送抱，想要用世俗的情愛，
來動搖老夫那顆追求天人合一的‘道心’！」我頓了頓，
臉上露出一絲“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”的決絕?！溉f般無奈之下，老夫只能行險招！
將她們……一一渡化。」「渡化？」周恪的眼角抽動了一下?！笇Γ苫?！」我重重地點頭，
「我不但要接受她們的情意，還要讓她們?yōu)槲艺Q下子嗣！你以為這是縱欲嗎？不！這是修行！
」我猛地一拍桌子，雖然戴著手銬，氣勢卻如山洪爆發(fā)。「老夫要日日在紅塵中打滾，
夜夜在溫柔鄉(xiāng)里悟道，在情欲的刀尖上靜坐，在沉淪的邊緣勘破！只有這樣，
才能真正明白‘太上忘情’的真諦！她們不是我的情人，她們是我的‘護道人’！
是我通往圣人境界的‘劫難’！」我說得慷慨激昂，仿佛自己不是在為淫亂辯解，
而是在闡述一部驚天動地的修行史詩。周恪的臉色變得鐵青。他深吸一口氣，
指著那些孩子的照片，聲音冷得像冰?！负靡粋€‘劫難’！那這些孩子呢？九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