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城,源國國都,是源國最大的城池,有六萬人口。
在這個時代,已經屬于人口較多的城池。
即便是曾經的天子之都,也不過二三十萬的人口。
燕國首都新鄉(xiāng)人口更少,只有不過兩三萬人。
馬車入城。
張揚坐在車內,透過車窗看向外面。
二十多年的時光,城內雖有變化,但并不算大。
要說變化最大的地方,或許就是曾經的國君府。
國君府已是改頭換面,完全變了模樣。
當下的國君府,名為香宅。
根據張揚路上打聽得知,這是景侯十六子的宅邸。
正在張揚思量之際,前方傳來詢問聲。
“師父,我們往哪里走?”
問話聲粗獷有力。
黑土,燕伯允送給張揚的車夫,今年二十六歲,又黑又壯,滿臉絡腮胡看著更像是三四十歲。
他同樣是修行者,如今是皮肉如革境界。
另一位車夫叫鸛,與黑土相比,又高又瘦,好似一根竹竿。
他也是修行者,與黑土境界相同。
離開燕國后,張揚將他們收為弟子。
他要做一個實驗。
地球武學對這個世界修行者有著怎樣的作用!
同時,他也需要人手。
張揚非常喜歡孔夫子的一句話。
以德報怨,何以報德?
當年身死之仇,鄉(xiāng)親慘死之仇,豈能不報?
張揚回過神來,吩咐道:“去寶鼎閣?!?/p>
“在西坊市。”
寶鼎閣,當年張家在源城的產業(yè),主要兜售各種青銅工藝品。
這也是張家最核心的產業(yè)。
張揚當年便發(fā)現(xiàn),這個時代的青銅器不能說不好,但器型很少。
主要是禮器。
如鼎,盤等等。
張揚敏銳察覺到商機,根據后世的經驗制作出各類食器,以及工藝品。
如造型各異的香爐等等。
相比傳統(tǒng)青銅器的古樸,張家制作的青銅器更加抽象,更加藝術。
這些青銅器一經上市,引得各方權貴諸侯的采購,為張家?guī)碡S厚的回報。
也因此,有了后來的土鎮(zhèn)。
“好勒?!?,伴隨著黑土的吆喝聲,隨后便是響亮的甩鞭。
馬車加快速度,向著西坊市而去。
不過片刻,馬車就來到了西坊市。
彼時雖然是傍晚,但西坊市還算熱鬧,熙熙攘攘的街道上,吆喝聲此起彼伏。
“賣木炭了,上好的木炭?!?/p>
“東方柳國的海鹽,價格便宜嘍?!?/p>
“走過路過,千萬不要錯過,您看看這布料~~~”
“好熱鬧。”,柔兒透過車窗看向外面,驚嘆道。
張揚道:“比新鄉(xiāng)是熱鬧一些,不過還算不得真正熱鬧的地方?!?/p>
柔兒連連點頭:“奴家聽說景國國都安平有十數萬人,是當今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城?!?/p>
張揚雙眼微瞇,多了幾分厲色。
景國!
這個仇,咱們慢慢算!
柔兒說完,見張揚面帶慍色,立刻想到張揚和景國的關系并不融洽,趕忙止住不語。
她雙手捏著衣角,怯生生道:“主,主人,奴家~~~”
張揚拍了拍柔兒的小手,道:“無事,與你無關?!?/p>
說罷,張揚瞥了眼窗外,雙目微凝。
窗外是一處熟悉的建筑。
店內四四方方不過二十來步寬,四根原木立柱撐起茅草覆頂,陶制灰瓦壓著檐角。
門口擺著兩張棗木長案,粗糲的木紋里還嵌著釀酒時濺上的糯米漿。
靠墻的木架上摞著半人高的陶甕,甕口蓋著浸過桐油的麻布,酒氣仍從縫隙里鉆出來。
這里正是曾經寶鼎閣的位置。
只是現(xiàn)在掛上了新的招牌。
【田氏酒肆】!
張揚目光冰冷,強壓怒氣道:“停車?!?/p>
馬兒嘶鳴,馬車停了下來。
張揚掀起車簾,等不得黑土放下矮凳,直接跳下馬車。
他來到田氏酒肆的攤位前,壓著怒火與憂慮,打量攤主。
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。
樣貌端正。
“先生可是要買酒,我田氏的地鑼燒遠近聞名?!?,攤主見張揚眉峰微蹙,似是有些不高興,但還是笑臉相迎。
張揚深吸了口氣,怒火稍微平復一些。
他目光巡視攤位上的美酒,隨后看向店鋪內。
只見一位身形略顯佝僂的老人正背對房門,站在凳子上,從貨柜取酒。
張揚收回目光,落在攤位上。
他思量道:“給我來一壇地鑼燒?!?/p>
“好勒,客官您稍等,我這就給您取貨?!?/p>
說罷,他對著店鋪內喊道:“爹,取一壇地鑼燒?!?/p>
“來嘍,來嘍?!?/p>
正在取貨的老人聞言,笑呵呵地應道。
張揚瞥了一眼,似是不經意地問道:“我記得這里曾經叫寶鼎閣,不知什么時候換了門面?!?/p>
攤主愣了一下,隨后笑道:“客官怕是許久沒有來過源城了?!?/p>
“寶鼎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?!?/p>
張揚長袍下的右手緊握,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。
他強壓著怒火,裝作不經意問道:“哦,我記得寶鼎閣生意不錯,怎么會無緣無故關了店鋪?”
攤主嘆了口氣,搖頭道:“倒也不是無緣無故?!?/p>
“當年源國覆滅,張家也受到牽連?!?/p>
“張家您知道不,就是寶鼎閣的主人。”
“張家的青銅技藝非凡,打造的青銅器聞名天下。源國覆滅后,張家,還有土鎮(zhèn)所有的青銅匠人,都被征調到景國國都安平去了?!?/p>
“這店鋪就是我們從張家買來的?!?/p>
張揚聞言,怒火稍微收斂了一些。
正在此時,店鋪內傳來酒壇打落的聲音。
聽到這動靜,攤主顧不得張揚,急忙轉身沖了進去。
只見老人目光呆滯,地上是破碎的酒壇。
酒水灑了一地,酒香四溢。
“哎呀,爹,您小心點,別動,千萬別動,我收拾一下。”
“等等,我先把客人的酒取了。”
“您千萬別從凳子上下來,小心踩到碎酒壇?!?/p>
攤主抱著一壇地鑼燒走出來,一邊走,一邊急切地提醒著。
他來到攤位前,將美酒遞給張揚,同時回首看向店內,生怕老爹出現(xiàn)意外。
“客官,您的酒?!?/p>
張揚微微頷首,留下酒錢,轉身離去。
黑土上前抱起酒壇,緊隨張揚而去。
馬車啟動,漸行漸遠。
攤主收起刀幣,轉身向著店鋪內跑去。
他一邊收拾,一邊無奈道:“爹,我早就說過,您年紀大了,該歇歇了?!?/p>
“太像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那人,太像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您是說剛離開的客人?”
“嗯,他和張公年輕的時候,簡直一樣?!?/p>
“您是說,咱們家的大恩人?!?/p>
“唔,二十二年前,我跟隨張公北上?!?/p>
“途中我們遭遇狄人襲擊,是張公帶領我們沖了出來。”
“可惜張公力竭,最終戰(zhàn)死沙場?!?/p>
“要不是張公,你爹,哎~~~”
“難怪他問我張家的事情,原來是張家人?!?/p>
“咦,如果他是張家人,怎么會不知道張家的事情?”
“什么,他問你張家的事情了?”
“對啊,他好像很久沒有來過這里,還問我這里原本不是寶鼎閣,怎么換了主人?!?/p>
老人聞言,怔怔地望著門外,最終只剩下一聲嘆息。
他嘆道:“你去買只雞,明天帶上酒,陪我一起去土鎮(zhèn)祭祀張公~~~”
“好勒?!?/p>
“還是桂花酒嗎?”
“欠打,張公就好這一口,不帶桂花酒,還能帶什么。以前在土鎮(zhèn)的時候啊,張公只喝桂花酒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