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哥...”軒兒試探性地叫了一聲。
晏震爵突然停下腳步,轉身看著弟弟。軒兒緊張地等待責罵,卻見哥哥伸手整了整他有些歪的領結。
“動作不夠干凈?!标陶鹁舻吐曊f,“反制時重心要再低一點,不然遇到體型大的對手會吃虧,回去還是要好好練,不可懈怠”
軒兒瞪大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“哥哥...你不生氣?”
晏震爵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,“你維護了哥哥,也維護了家族榮譽,這一點,哥很滿意。”晏震爵頓了頓,“其余的回家再說”
軒兒心頭一熱,重重點頭,“嗯!”
晏震爵轉身繼續(xù)向前走,軒兒緊跟在他身側。宴會廳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,重疊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
“哥哥,”軒兒猶豫了一下,還是問道,“你明天真的會聽他們說那些問題嗎?”
晏震爵側目看了弟弟一眼,“為什么不?”
“可是他們那樣說你...”
“管理一個企業(yè)不是靠個人好惡,軒兒?!标陶鹁舻穆曇羝届o而堅定,“有價值的意見,哪怕出自討厭的人之口,也值得聽取。”
軒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。他忽然覺得,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哥哥不為人知的一面,那個隱藏在嚴厲外表下的,真正肩負起整個家族重擔的哥哥。
回到宴會廳,軒兒注意到不少人偷偷打量著兄弟倆,顯然洗手間的風波已經(jīng)以某種版本傳開了。但此刻他不再感到不安,因為有哥哥在身邊,那些目光似乎都變得無關緊要。
“累了嗎?”晏震爵突然問道。
軒兒搖搖頭,隨即又誠實地點點頭,“有一點?!?/p>
“再堅持半小時,我們就回去?!标陶鹁魪氖陶咄斜P上拿了一杯果汁遞給軒兒,“喝點東西?!?/p>
軒兒接過杯子,小口啜飲著。果汁的甜味在舌尖蔓延,就像此刻他心中的暖意。他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哥哥,發(fā)現(xiàn)晏震爵雖然依舊面無表情,但眼神已經(jīng)比平時柔和許多。
這一刻,軒兒忽然明白,哥哥帶他來參加宴會,不僅僅是為了讓他見世面,更是以一種無聲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:晏家的兄弟,永遠站在一起。
這時,宴會廳的鎏金大門被侍者緩緩推開,一位身著墨綠色絲絨高定禮服的中年女子款款走來。她頸間那串南洋珍珠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暈,耳畔的祖母綠耳墜隨著步伐輕輕搖曳。
雖眼尾已生出幾道細紋,但那挺拔的儀態(tài)與明亮的眼神,仍能窺見當年名媛的風采。
“爵,好久不見。”她伸出戴著手套的右手,腕間古董百達翡麗表面閃過一道暗芒。聲音像是陳年葡萄酒般醇厚,帶著些許異國腔調。
晏震爵微微欠身,“姨媽,您回來了?!彼旖菕熘皿w的微笑,眼神卻不著痕跡地掃過對方無名指上那枚陌生的孔雀石戒指。自從父母過世后,這位本應最親的長輩就杳無音信,連葬禮都只送來一束白玫瑰。
被晏震爵牽著的軒兒仰起小臉,領結隨著他的動作稍稍歪斜。孩子墨玉般的眼睛里映出來人精致的面容,卻尋不到半分血緣親情的溫度。
感受到哥哥輕捏自己掌心的暗示,他才機械地開口,“姨媽好?!敝赡鄣穆暰€像裹著層冰殼,與宴會廳里歡快的小提琴旋律格格不入。
女子涂著啞光口紅的唇角忽然顫了顫。她蹲下身想摸軒兒的發(fā)頂,卻在半空停住,孩子下意識后退半步,鞋跟撞在晏震爵锃亮的牛津鞋上,發(fā)出輕微的磕碰聲。水晶吊燈的光影里,三人之間忽然浮起一陣帶著香水味的沉默。
女子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滯,隨即收回,掩飾那一瞬的尷尬。姨媽笑了笑,聲音依舊優(yōu)雅從容,“軒兒都長這么大了,看來你哥哥把你教得很好?!?/p>
話音未落,一道低沉的男聲從側后方傳來“晏總,恭喜?!?/p>
軒兒眼睛一亮,原本淡漠的神情瞬間鮮活起來,他轉身朝聲音來源跑去,聲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躍,“寒哥哥!”
曦曄寒唇角微揚,伸手揉了揉軒兒的發(fā)頂,動作熟稔而親昵。姨媽見狀,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,隨即優(yōu)雅地向晏震爵點頭示意,“再會,爵?!?/p>
晏震爵神色不變,語調沉穩(wěn),“等忙完這兩天,我?guī)к巸喝グ菰L您。”
姨媽微微一笑,轉身離去,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發(fā)出清脆的聲響,背影很快融入觥籌交錯的人群中。
曦曄寒站直身體,藏藍色西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,晏震爵的目光落在曦曄寒身上,語氣客套中帶著幾分調侃,“曦總親自前來,真是晏氏集團的榮幸?!?/p>
在外人眼里,曦曄寒只是晏氏集團的股東之一,極少有人知曉他真正的身份是凌云閣的閣主。
軒兒仰頭看著曦曄寒,眼中滿是期待,“寒哥哥,鑰兒...他還好嗎?”
自從曦曄鑰進入凌云閣后,軒兒就再也沒見過他,甚至連消息都斷了。好友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,還沒相聚多久,就又消失無蹤。
聽到軒兒提起曄鑰,曦曄寒眼底掠過一絲柔和。他低笑一聲,嗓音溫潤,“他很好,你們都在各自的領域努力,我們很為你們驕傲?!鳖D了頓,他又道,“等快過年的時候,我讓他回來找你?!?/p>
軒兒眼睛一亮,剛想再問些什么,曦曄寒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先去吃點東西,我和你哥哥有點事情要談?!?/p>
軒兒下意識看向晏震爵,察覺到哥哥眼底那抹微不可察的冷意,知道剛才自己對姨媽的態(tài)度讓哥哥不悅了。他抿了抿唇,乖乖點頭,“好?!?/p>
晏震爵目送軒兒走遠,隨即抬手示意,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木森立刻會意,快步跟上軒兒,確保他遠離姨媽的視線范圍。
待軒兒的身影消失在宴會廳轉角,晏震爵和曦曄寒一同走向露臺。夜風微涼,遠處的霓虹映在兩人深邃的輪廓上。
“看來,你也對你這個姨媽不放心?!标貢虾恼Z氣已經(jīng)不復剛才的溫和,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鋒芒。
晏震爵眸色一沉,側目看他,“你這么說,是查到什么了?”
曦曄寒指尖輕輕敲擊著欄桿,聲音低沉,“前些日子,凌云閣接到急報,我們配合國度邊境衛(wèi)隊查獲了一批走私貨物?!?/p>
曦曄寒頓了頓,眼底寒光乍現(xiàn),“集裝箱里全是薩米族的奴役?!?/p>
曦曄寒冷笑一聲,繼續(xù)道,“你姨媽有個癖好,凡是她身邊的人,腰下都會被烙上一個特殊印記”他側眸看向晏震爵,眼神銳利,“這批奴役里,就有這樣的印記。當年我們發(fā)現(xiàn)的模糊影像恢復了一部分,雖然臉看不清,但是脖頸那個標志和這批奴役的標志一致”
晏震爵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。
曦曄寒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,“邊境衛(wèi)隊順著印記查到你姨媽頭上,可她矢口否認這批奴役和她有關系,也查了她別墅里的傭人,沒有標記。但是...第二天,邊境衛(wèi)隊的臨時住所就發(fā)生了爆炸?!?/p>
晏震爵眸中寒意凜冽,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??磥?,這位久別重逢的姨媽,這次回來……可不僅僅是為了敘舊。
回到家后,晏震爵將軒兒喚進了書房。褪去宴會上的正裝,軒兒換上了柔軟的棉質家居服,領口處還印著兩只憨態(tài)可掬的小熊,這還是思遠前段時間剛給軒兒買的。方才在宴會上刻意端著的小大人模樣此刻全然卸下,蓬松的頭發(fā)隨意地翹起幾縷,在書房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軟。
軒兒局促地站在書房中央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。心跳如擂鼓,不知是該站還是跪。
“咔噠”一聲,書房門被推開。晏震爵修長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,黑色襯衫的袖口挽至肘間,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。他反手鎖上門,金屬碰撞的聲音讓軒兒渾身一顫。
“你覺得,你今天表現(xiàn)好嗎?有資格在這站著嗎?”
軒兒膝蓋一軟,“撲通”跪在了地板上,心里泛起的刺痛。他仰起頭想解釋,卻見眼前寒光一閃
“啪!”
一記耳光重重甩在左臉。軒兒猝不及防歪向一邊,口腔里瞬間彌漫開鐵銹味。他下意識想捂住火辣辣的臉頰,但終究忍住了。淚水在眼眶里打轉。
“今天見到長輩,為何不問?”晏震爵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,手里拿的戒尺在掌心輕輕拍打。
“我...我不認識她...”軒兒聲音發(fā)顫,舌尖抵了抵破皮的口腔內壁,“不知道叫什么...”
戒尺破空的聲音比疼痛先到。
“啪!”
第二下,讓軒兒沒想到的是戒尺抽在右臉,軒兒眼前一陣發(fā)黑,溫熱的液體順著下巴滴在衣領的小熊圖案上。
他再也忍不住,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地上,暈開深色的圓點。
“我叫姨媽的時候,你失聰了?”晏震爵一把揪住他的后領,戒尺抵著紅腫的臉頰,“禮儀,我從小沒有教過你嗎?”冰冷的尺面拍打著淚痕,“況且今天在場那么多人,你的身份不是晏明軒這么簡單?!?/p>
戒尺突然重重敲在茶幾上,震得水晶煙灰缸嗡嗡作響?!澳闶顷碳倚∩贍敚 标陶鹁舻穆曇舳溉话胃?,“想讓明天頭條寫‘晏氏兄弟目無尊長’?還是寫‘晏家教養(yǎng)堪憂’?最起碼的禮貌問題,是我的底線,你不是不知道”
“我知道錯了...哥哥...”軒兒抽噎著去抓晏震爵的褲腳,卻被戒尺“啪”地抽在手背上。
晏震爵用板子點了點沙發(fā),沙發(fā)表面立刻凹下去一個小坑。軒兒渾身發(fā)抖,往常受罰都是站著挨,可若是要趴沙發(fā)...軒兒咬了咬下唇,額角已經(jīng)沁出細密的汗珠。
上次趴在沙發(fā)上挨還是作弊的時候,整整一周都沒能下床。
“哥哥...求您...”軒兒膝行著往前蹭,顫抖的手指剛要碰到晏震爵的拖鞋,對方卻后退半步拉開了距離。
“別讓我催你?!?/p>
軒兒絕望地閉上眼睛。
小熊家居服的后背已經(jīng)濕透。軒兒抖著手撐住沙發(fā)邊緣。棉質布料被攥出凌亂的褶皺,就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勇氣。身后傳來皮帶扣解開的輕響,軒兒把臉埋進臂彎里,咬住了家居服上毛茸茸的小熊耳朵。
晏震爵站在軒兒身后,手中的皮帶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。晏震爵手腕一抖,皮帶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。
第一記狠狠咬上軒兒的臀峰,瞬間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。軒兒渾身猛地繃緊,手指死死揪住沙發(fā)靠墊,指節(jié)都泛出青白。細碎的嗚咽從咬緊的牙關里溢出,額前的碎發(fā)已經(jīng)被冷汗浸濕。
“放松?!标陶鹁舻穆曇舨粠魏螠囟?,皮帶輕輕點在那道開始腫起的傷痕上,“要不然,傷的更重?!?/p>
軒兒急促地喘息著,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沙發(fā)表面。他強迫自己一點點松開緊繃的肌肉,可身后火辣辣的疼痛讓身體本能地想要蜷縮。
“這才像話。”晏震爵話音未落,第二記已經(jīng)破空而下。
重疊在第一道傷痕上的抽打讓軒兒終于忍不住慘叫出聲。兩道深紅的傷痕已經(jīng)微微隆起,邊緣處甚至開始泛出紫砂。
晏震爵將皮帶輕輕搭在沙發(fā)扶手上,金屬扣與真皮碰撞發(fā)出輕微的聲響。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軒兒紅腫的傷痕,聲音低沉,“在外要控制脾氣,不能性情急躁?!?/p>
軒兒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沙發(fā)套,淚水在眼眶里打轉。晏震爵伸手撫過他汗?jié)竦念~發(fā),繼續(xù)道,“再急的事,再氣人的事,都要沉著冷靜。不要點火就著,否則...”他的指尖輕輕劃過軒兒滾燙的臉頰,“被人欺,被人激,被人戲,別人會變著法地拱你的火,讓你做出非理性的決策?!?/p>
軒兒咬著下唇點點頭,淚水終于滑落。晏震爵用拇指拭去那滴淚水,語氣緩和了些,“你有沒有想過,倘若我今天因為生氣,當場開除那倆員工...”
“公司里其他人會覺得哥哥小心眼,只是員工抱怨幾句,就被開除,大家就不會團結了,估計媒體也會把哥哥寫的很心胸狹隘”軒兒小聲接話,聲音里帶著哽咽。
晏震爵的唇角微微上揚,“學得倒快。”
晏震爵轉身從抽屜里取出藥膏,冰涼的指尖沾著藥膏輕輕涂抹在臉上的傷痕,“這件事,你沒有對不起我。我知道你是在維護我?!?/p>
軒兒因藥膏的刺激輕輕顫抖,卻還是忍不住轉頭問道,“哥哥,那...那倆員工背地里說你,你就真的這么忍過去了嗎?”
晏震爵輕笑一聲,手上的動作依舊輕柔,“我會聽取他們的建議?!?他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銳利,“但他們部門的領導要怎么處理,我尊重其決定。”
藥膏在傷痕上暈開,晏震爵的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,“既要體恤員工,也得有手腕。否則人人都效仿...”他輕輕拍了拍軒兒完好的腿側,“那公司里成什么風氣了?”
軒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,“哥哥,軒兒記住了,今天姨媽的事情,沖動動手,請哥哥責罰”
“今天罰的是,你的禮貌,以及剛才跟你說的警示”
晏震爵只是告訴軒兒,以后做事不要沖動,但今天維護哥哥這件事,他不會罰,相反,有那么一瞬間,晏震爵覺得很幸福,就算今天軒兒動手,那人有個傷殘,晏震爵也會幫軒兒頂下來。
一直以來的嚴苛,是希望軒兒能成為更好的人,是能成為以后能獨當一面的人,但是,他不會告訴軒兒,哪怕軒兒在外把天捅個窟窿,他,晏震爵,也會替弟弟把天補上。
“三十下?!标陶鹁舻穆曇魪念^頂傳來,“自己數(shù)。”
軒兒疼得整個人都抽搐起來,喉嚨里溢出小動物般的哀鳴。
“數(shù)!”晏震爵在懲罰中,從不放水,從不帶一絲柔情,晏震爵用皮帶尖輕輕掃過他發(fā)抖的小腿。
軒兒的聲音支離破碎,淚水把沙發(fā)浸濕了一小片,計數(shù)聲越來越微弱,到最后幾乎變成了氣音。家居服被冷汗和淚水浸透,緊緊貼在皮膚上。
晏震爵用皮帶挑了挑兩條腿中間,“分開”
軒兒驚恐地搖頭,紅腫的眼睛里滿是哀求。但晏震爵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最終,顫抖的雙腿還是分開了。
軒兒疼得意識模糊,計數(shù)聲早就變成了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啜泣。
大腿內側肉少,晏震爵當然知道疼“下次再沒有禮貌,就全抽這里,明白了嗎?”
“明....明白了....哥哥....唔”
軒兒趴著的地方都被他哭濕了一大片,身后已經(jīng)布滿交錯的紅痕,有幾處甚至滲出了細小的血珠。
晏震爵把皮帶扔在一旁,看著弟弟癱在沙發(fā)上抽噎的背影。他伸手撥開軒兒被汗水黏在額前的碎發(fā),動作意外的輕柔,“記住了?”
軒兒虛弱地點點頭,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晏震爵走到門口,打開門,思遠一臉焦急的樣子,探著頭往里看,晏震爵讓開位置,思遠立馬朝里面走去,思遠彎腰將軒兒抱起來時,軒兒本能地往思遠懷里縮了縮,盡管這個動作牽動了身后的傷,讓他又是一陣發(fā)抖。
“你先給他上點藥,我有事情要處理”晏震爵向思遠說道
“嗯”
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,晏震爵拿出手機撥給木森,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峻:“查一下我姨媽回來后見了哪些人,還有,明天你去找人力資源部和技術部主管領導談談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