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天來了多少人?”一名三十多歲的少尉,連塵帶土地走進(jìn)來,
方臉絡(luò)腮胡,雙目炯炯有神,穿著一身半舊軍裝,袖子挽了兩道,腰間扎著皮帶,很有軍人氣質(zhì)。
“報告長官,截至目前,已有八人報到?!?/p>
“娘西皮,招得太少了!
這么下去,又得挨訓(xùn)斥了?!?/p>
長官掐著腰自言自語來到新兵前,
“全體立正,按大小個排成一隊,
稍息!
我叫朱鳳山,是你們的排長兼教官。
今天上午課程安排:紀(jì)律規(guī)范,精神訓(xùn)導(dǎo),術(shù)科訓(xùn)練,下午射擊和投擲手榴彈練習(xí)?!?/p>
朱教官略頓了一下,“為了追齊整個連隊的進(jìn)度,
今晚會參加新兵連的夜間三十公里行軍,
中途有投入實戰(zhàn)演練,測試大家耐力與反應(yīng),以軍號為令!”
眾人一臉的茫然。還沒等反應(yīng)過來。
就聽朱教官威嚴(yán)的喊到:“立正! 向右轉(zhuǎn)!齊步走!
進(jìn)一號教室?!?/p>
幾節(jié)課下來,腦子大了好幾圈。
終于挨到了午休,何清宇正在和大家吃飯休息,
幾個痞里痞氣的新兵晃著膀子走過來,
“就是你小子,敢跟林副官動手?”為首的壯漢推搡著何清宇肩膀。
“長得跟瘦猴似的!”
“哈哈哈!”
“也不撒潑尿照照!”
跟著來的幫手一起起哄。
何清宇先是一愣,心想:能知道我和那個副官交手的事,此人必定牽扯著昨晚的事。小心為上。
后退一步,防范著為首的壯漢。
僵持間,突然傳來一聲大喝“什么情況?哪個班的?”
朱教官老遠(yuǎn)瞧見,走了過來。
這伙人一看有教官來,便倉惶地溜走了。
“沒事吧?”
“沒事,教官?!焙吻逵钣X得還是小事化了吧。
“繼續(xù)上課!”
一天下來,每個人都帶著一腦子漿糊和疲憊回到了營房,
房間很簡陋,右側(cè)是一排通鋪,和十床疊放整齊的舊被褥,左側(cè)是一排兩層木板架子。架子上放著臉盆等洗漱用具。
大家都精疲力竭的爬到了床上,舉目望天,腦袋放空,胳膊、腿隨便一擱,
任時間靜靜的流過。
一天的磨合后,三三倆倆都臉熟起來。
矮個子新兵坐起身,向周圍拱拱手:“各位兄弟,以后我們都是患難與共,生死相托的兄弟了。
在下方元,來自本地,家父是大帥府里的書記員,請兄弟們多照顧啊。”
說完,轉(zhuǎn)頭對身邊年長的男子道:“兄長來自哪里?”
“在下曾玉文,家是東大街的,讀了幾年私塾,仰仗各位了!”向大家拱手拜謝。
接著呢,一個又高又壯的年輕人說。“我家是開鐵匠鋪的,我叫劉錘,”也向大家拱拱手。
“我叫王大柱。住在商縣,家里沒地種了,就為了這三塊錢的軍餉,家里都等著這一口呢?!焙谑莸哪贻p人嘿嘿笑著說。
這時輪到何清宇。
“我叫何清宇,我。。?!?/p>
“我看見你是坐小汽車來的,你家這么有錢,還出來當(dāng)兵?”
何清宇苦笑了一下說:“嗯,我。。。家里希望我能當(dāng)兵鍛煉鍛煉?!?/p>
“你還跟林副官切磋過?”
“我哪敢造次?。∈莻€誤會?!本o忙向大家拱拱手。
還有幾個人也自我介紹了,農(nóng)戶居多。
亂世兇年,世擾俗亂啊,都是為了一口吃的。
這時滅燈號響起,大家各自睡下,
不一會兒就鼾聲喧天了。
寅時,新兵營;
“嗒打。。。滴打。。?!?/p>
一陣短促又急迫的軍號聲劃過綿長的夜空,呼嘯而來,
這是緊急集合號令
“娘西皮?!?/p>
“日你仙人板板?!?/p>
“這誰啊,大半夜不睡覺?”
第一晚,大家都不太習(xí)慣。
一個個翻了一下身,還想接著再睡一會兒,
“咣”的一聲,門被踹開了。
教官拿著皮帶,如惡煞般出現(xiàn)在床前,
機(jī)靈點兒的一骨碌爬起來,穿衣,系扣,扎皮帶。
反應(yīng)慢的,還在夢里游蕩,免不了要狠狠地挨上幾皮帶。
那幾個,著急忙慌的新兵也免不了系錯扣子,穿反了左右腳,打的背包松松垮垮
盡出洋相!總之一陣混亂。
何清宇,劉錘,王大柱先穿好衣服,拎著背包跑了出去,
操場上已經(jīng)一堆人了。
新兵連的長官在黑暗里有條不紊地指揮著,
方元、曾玉文幾人也揉著惺忪的睡眼,在教官地訓(xùn)斥下歸隊了,
新兵連很快列隊完畢,齊刷刷地出發(fā)了。
行軍目的地,藍(lán)田縣王順山。
又是一個潮濕悶熱的夜晚,星星若明若暗,蟲鳴聲有氣無力。
新兵們大約奔走了一個時辰,
何清宇的隊伍已經(jīng)被拉下很遠(yuǎn)了,
方元和曾玉文在隊伍后十多丈遠(yuǎn),
上氣不接下氣,咬著牙勉強(qiáng)地跟著。
熱氣包裹著黏糊糊的身體,滿頭汗水像小河似地冒出來。
心里有火氣也發(fā)不出來;
朱教官不停的催促,“快,加快腳步?!?/p>
方元跟在后面:“累死了,我快不行了,”
“不是我不想跑,是我的肺想歇會兒”。
曾玉文也應(yīng)和道:“是啊,是鞋子太累了,它也想歇歇腳啊,”
朱教官停下來:“別說話!保持體力,你倆跟上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