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十一點半，寫字樓的燈光早已熄滅了大半，只有零星幾扇窗戶還亮著慘白的光。林沫揉了揉酸脹的眼睛，電腦屏幕的藍光在她厚重的黑眼圈上投下一片陰影。這已經(jīng)是連續(xù)第三周加班到深夜了，而她設(shè)計的廣告方案剛剛又被張總打回來第五次。
"不夠創(chuàng)新，缺乏亮點，重做。"郵件里十二個字的批示，輕描淡寫地否定了她三天的心血。
林沫保存文檔，關(guān)掉電腦，肩膀垮了下來。辦公區(qū)早已空無一人，只有她的工位還亮著一盞孤燈。三十二歲，在這家廣告公司做了八年，依然是個普通文案。升職的機會一次次從指縫溜走，加薪的幅度永遠趕不上房租上漲的速度。
她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大樓，夏夜的熱浪撲面而來，瞬間讓她的后背沁出一層薄汗。公交站臺空無一人，末班車早已開走。林沫嘆了口氣，掏出手機叫了一輛網(wǎng)約車，看著預(yù)估車費那一欄的數(shù)字，心臟抽痛了一下。
回到位于老城區(qū)的小單間，房東太太的門縫下塞著一張紙條："林小姐，房租已拖欠五天，請于明日前付清，否則請另尋住處。"
林沫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，打開手機銀行。余額：728.56元。她苦笑一聲，把自己摔進那張彈簧已經(jīng)不太靈光的單人床上。
天花板上的水漬又?jǐn)U大了一圈，形狀像個扭曲的笑臉，嘲笑著她的生活。
第二天清晨，林沫被鬧鐘驚醒，匆匆洗漱時發(fā)現(xiàn)洗面奶又?jǐn)D不出來了。她用力甩了甩，勉強擠出一小坨，抹在臉上。鏡中的女人眼角已經(jīng)有了細紋，頭發(fā)干枯分叉，嘴唇因為長期熬夜和壓力呈現(xiàn)出不健康的蒼白。
"林沫，張總找你！"剛踏進公司，同事王莉就朝她擠眉弄眼，"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哦。"
林沫心頭一緊，快步走向總監(jiān)辦公室。
"你看看你做的這是什么？"張總把一疊打印紙摔在桌上，"客戶要的是高端大氣，你這文案寫得跟地攤貨似的！"
林沫低頭看著自己熬了三個通宵的方案，上面布滿了紅色批注，幾乎每一行都被劃掉重寫。
"對不起，張總，我馬上修改。"
"不用了，"張總冷笑一聲，"這個項目我已經(jīng)交給王莉負(fù)責(zé)，你把手頭資料整理好交接給她。"
林沫猛地抬頭："可是這個客戶一直是我跟進的..."
"所以跟了兩年都沒什么起色？"張總不耐煩地?fù)]手，"出去吧，別浪費我時間。"
林沫咬著嘴唇退出辦公室，迎面碰上王莉得意的笑臉。
"哎呀，真不好意思，"王莉假惺惺地說，"張總非要我接手，我也推不掉呢。"
林沫沒說話，默默回到自己座位。八年來，這樣的場景已經(jīng)上演過無數(shù)次。她的創(chuàng)意被剽竊，功勞被冒領(lǐng)，加班加點做出的方案轉(zhuǎn)眼就成了別人的業(yè)績。不是沒想過辭職，但每個月雷打不動的房租、水電、生活費像無數(shù)根繩索，捆得她動彈不得。
中午，林沫獨自躲在樓梯間吃便利店飯團時，手機突然響起。一個陌生號碼。
"您好，是林沫女士嗎？"電話那頭是個禮貌的女聲，"這里是康華DNA檢測中心。您上個月在我們這里做的親子鑒定有了新進展，需要您再次采樣確認(rèn)。請問您什么時候方便來一趟？"
林沫愣住了："你們是不是搞錯了？我沒做過什么親子鑒定。"
"您是林沫女士，身份證號310**********對嗎？"
"是我，但..."
"沒錯的。您上周提交的唾液樣本與我們的一個尋親比對庫匹配成功，對方要求進一步確認(rèn)。具體情況您來中心我們會詳細說明。"
掛掉電話，林沫一頭霧水。她從未做過什么DNA檢測，更不記得提交過唾液樣本。難道是詐騙電話？但對方準(zhǔn)確說出了她的身份證信息。
出于好奇，第二天午休時林沫還是按地址找了過去?？等A檢測中心位于城市最豪華的商務(wù)區(qū)，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和衣著光鮮的前臺讓她這個穿著99元打折套裝的社畜渾身不自在。
"林女士您好，"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親自迎了出來，"我是中心主任李維。請跟我來貴賓室詳談。"
貴賓室里，李維遞給她一份報告："您的DNA樣本與林氏集團董事長林志遠先生的匹配度達到99.99%，初步判斷你們是父女關(guān)系。"
林沫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打翻："什么？這不可能！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，二十年前就車禍去世了，我一直跟著養(yǎng)母生活。"
"林董事長提供了詳細資料，"李維打開投影儀，屏幕上出現(xiàn)一張泛黃的老照片，"二十年前，他兩歲的女兒林小雨在商場被綁架，綁匪收了贖金卻未歸還孩子。警方搜尋多年無果。上個月，我們公司新開發(fā)的跨年代DNA比對技術(shù)上線，林董事長將女兒的嬰兒時期基因樣本錄入尋親數(shù)據(jù)庫，系統(tǒng)自動匹配到了您上周提交的檢測樣本。"
林沫大腦一片空白。上周公司體檢確實新增了基因檢測項目，說是員工福利...
"林董事長非常希望能與您見面確認(rèn)，"李維遞過一張名片，"如果您同意，他的車現(xiàn)在就等在樓下。"
林沫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。
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安靜地滑到中心門口。車窗降下，露出一張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在財經(jīng)雜志封面上的面孔——林志遠，身家千億的商業(yè)帝國掌舵人。此刻，這位叱咤商界的大佬眼眶通紅，顫抖的手緊緊抓住車門。
"小雨...是你嗎？"他的聲音哽咽了。
林沫站在原地，雙腿像灌了鉛。她應(yīng)該轉(zhuǎn)身就跑的，這一定是某種荒謬的誤會或者精心設(shè)計的騙局。但當(dāng)她看到林志遠那雙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琥珀色眼睛時，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擊中了她。
"我...我叫林沫。"她最終只說出這一句。
"上車好嗎？"林志遠幾乎是懇求道，"給我一個小時，我會解釋一切。"
兩個小時后，林沫坐在林家豪宅的會客廳里，面前擺著一沓泛黃的報紙。頭版頭條赫然是《林氏集團千金綁架案：綁匪收500萬贖金后撕票？》。
"我們從未放棄尋找你，"林志遠指著照片中哭成淚人的年輕夫婦，"你母親...她直到去世前都相信你還活著。"
林沫機械地翻看著資料：警方的調(diào)查報告、醫(yī)院的出生證明、綁匪的勒索信...每一頁都在告訴她，這個荒謬的故事可能是真的。
"你的養(yǎng)父母...他們是怎么得到你的？"林志遠小心翼翼地問。
"他們從沒提起過，"林沫搖頭，"養(yǎng)父去世得早，養(yǎng)母只說我是遠房親戚的孩子，父母雙亡后無人照顧..."
會客廳的門突然被推開，一個穿著高定套裝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，身后跟著一位氣質(zhì)冷峻的男士。
"爸爸，聽說有重要客人..."女子的話戛然而止，目光落在林沫身上時，瞳孔猛地收縮。
"雨晴，明軒，來得正好，"林志遠起身，聲音因激動而顫抖，"這是林小雨，你們的姐姐...她終于回家了。"
林沫抬頭，與那個名叫雨晴的女子四目相對。一瞬間，她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的震驚、恐懼和...敵意。
"姐姐？"林雨晴的聲音甜美得發(fā)膩，"這真是太...意外了。"
"我也沒想到。"林沫無奈的笑了，“到現(xiàn)在感覺還有點不太真實?！?/p>
"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，慢慢就習(xí)慣了?！傲种具h一臉慈愛，”小雨剛回來，先回房間休息一下，晚點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便飯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