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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演日的后臺,空氣仿佛凝固的巖漿,灼熱而粘稠?;瘖y鏡前反射著無數(shù)張或緊張、或興奮、或蒼白的臉。A501小組被安排在中間靠后的順序出場。
江稚魚坐在化妝鏡前,任由化妝師在她蒼白的臉上涂抹。厚重的粉底試圖掩蓋她濃重的黑眼圈和病態(tài)的灰敗,嫣紅的唇彩點在毫無血色的唇上,形成一種觸目驚心的艷麗。鏡中的她,美得驚人,也脆弱得令人心碎。
她穿著節(jié)目組為《紅色高跟鞋》量身定制的演出服——一條剪裁極簡的黑色吊帶短裙,裙擺只到大腿中部,露出過分纖細、仿佛一折就斷的腿。腳上,是那雙至關(guān)重要的、如同鮮血凝固般的**紅色漆皮高跟鞋**。細長的鞋跟尖銳如刀,閃爍著冰冷的光澤。
胃部的隱痛從未停止,像背景的低音炮,提醒著她身體的脆弱。而那份簽在靈魂賣身契上的名字,更像一塊燒紅的烙鐵,燙在她的心上,帶來屈辱的鈍痛。她微微動了動腳趾,高跟鞋里似乎已經(jīng)能感覺到皮膚被磨破的刺痛。
“稚魚,你還好嗎?”林雨晴溫柔的聲音傳來,她穿著同款的黑色短裙,氣質(zhì)溫婉中帶著一絲難得的性感,此刻正擔憂地看著江稚魚過于蒼白的臉和微微顫抖的手指。
“嗯?!苯婶~低低應(yīng)了一聲,聲音沙啞。她不敢多說,怕泄露了聲音里的顫抖。
沈幼楚在一旁緊張地原地小跳,試圖緩解壓力:“好緊張好緊張!女神!我們一定行的!”她穿著同樣的裙子,卻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,元氣中帶著一絲笨拙的可愛。
葉凝羽則對著鏡子最后檢查著自己的妝容和發(fā)型,下巴微抬,眼神里是勢在必得的自信,只是偶爾掠過江稚魚時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。她對這首曲子始終有些保留,但舞臺效果確實抓人。
“A501組,《紅色高跟鞋》,準備上場!”工作人員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,帶著電流的雜音。
心臟瞬間被攥緊。江稚魚深吸一口氣,試圖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胃里的翻攪。她扶著化妝臺站起身,細高跟讓她本就虛浮的腳步更加不穩(wěn)。林雨晴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。
“加油!”林雨晴低聲說,眼神堅定。
四人互相看了一眼(葉凝羽只是微微頷首),在昏暗的通道口排好隊形。通道盡頭,是震耳欲聾的觀眾歡呼和炫目的舞臺燈光。
“該我們了!”林雨晴低喝一聲,率先踏入了那片光海。
震耳欲聾的音樂前奏瞬間炸響!帶著迷幻電子音效和強勁鼓點的《紅色高跟鞋》旋律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個演播廳!
舞臺燈光驟然聚焦!四道穿著黑色短裙、踩著奪目紅鞋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舞臺中央!
“該怎么去形容你最貼切~”
林雨晴溫柔而略帶磁性的嗓音率先響起,如同情人間的低語,瞬間抓住了觀眾的耳朵。她的動作舒展流暢,帶著一種內(nèi)斂的性感。
“拿什么跟你作比較才算特別~”
沈幼楚清亮的嗓音接上,帶著少女的嬌憨與活力,舞蹈動作雖然稍顯稚嫩,但元氣滿滿,感染力十足。
“對你的感覺~強烈~”
葉凝羽的高音清亮而富有穿透力,帶著她特有的驕傲。她一個利落的轉(zhuǎn)身甩頭,眼神睥睨,瞬間點燃了臺下粉絲的尖叫。
而站在中心偏后位置的江稚魚,在隊友唱完各自的部分后,緩緩抬起了頭。
聚光燈精準地打在她身上。
那一瞬間,整個演播廳仿佛安靜了一瞬。
她的臉在強光下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,濃重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憔悴和破碎感。然而,那雙被眼線勾勒得更加深邃的眼眸,此刻卻像燃盡了所有生命力的寒星,閃爍著一種絕望而妖異的光芒。
“你像窩在被子里的舒服~”
她的聲音響起,沙啞、低沉,帶著一種被煙草熏燎過的慵懶和疲憊,卻又奇異地擁有著勾魂攝魄的魔力。每一個字都像羽毛搔刮在心上,又像砂紙磨過靈魂。
伴隨著歌聲,她動了。
一個極其緩慢、帶著極致誘惑力的扭腰擺胯。黑色短裙下擺隨著動作劃出危險的弧度,那雙血紅色的高跟鞋穩(wěn)穩(wěn)地踩踏在舞臺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,又像踏在觀眾的心
“卻又像風~捉摸不住~”
她的眼神迷離,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,仿佛在嘲笑這荒唐的世界,又像是在嘲笑自己。一個撩發(fā)的動作,指尖劃過蒼白的脖頸,脆弱與性感交織,形成致命的吸引力。
“像手腕上散發(fā)的香水味~”
她的舞步陡然變得凌厲起來!一個快速的旋轉(zhuǎn),紅裙翻飛,如同綻放的黑色曼陀羅。細高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而富有節(jié)奏,與她沙啞性感的歌聲完美融合。
然而,沒有人看到,在那華麗而充滿張力的舞步下,她的腳踝早已被磨破,鮮血悄然滲出,染紅了鞋幫內(nèi)里白色的襯布,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。每一次旋轉(zhuǎn),每一次跺腳,都牽扯著胃部撕裂般的劇痛,冷汗浸濕了后背的布料,黏膩冰冷。
觀席前排,VIP包廂內(nèi)。
顧韻弦優(yōu)雅地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杯,琥珀色的眼眸如同最精準的捕獵鏡頭,牢牢鎖定在舞臺上那個蒼白脆弱、卻又在絕望中爆發(fā)出妖異魅力的身影上。她的嘴角噙著一抹近乎癡迷的、帶著施虐快感的微笑??粗婶~痛苦卻不得不綻放的樣子,看著她高跟鞋里可能滲出的血跡,顧韻弦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滿足。她的“小東西”,在聚光燈下掙扎的模樣,真是太美了。
導(dǎo)師席上。
宋鶴眠坐得筆直,冰封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。但她的目光,卻如同最精密的儀器,緊緊跟隨著江稚魚的每一個動作、每一個眼神、每一個細微的表情。她看到了那份隱藏在妖冶魅惑下的、深入骨髓的痛苦??吹搅私婶~在轉(zhuǎn)身時,那瞬間蹙緊又強行舒展的眉頭??吹搅怂杪曋袩o法偽裝的疲憊和沙啞。宋鶴眠放在膝蓋上的手,無意識地收緊,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。她旁邊的季宴遲微微側(cè)目,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鶴眠緊繃的側(cè)臉。
后臺通道的陰影里。
夏清歡死死捂著嘴,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。她的相機鏡頭從未離開過江稚魚。她捕捉到了女神轉(zhuǎn)身時那痛苦到扭曲卻又瞬間強撐嫵媚的表情;捕捉到了她支撐身體時微微顫抖的指尖;甚至仿佛透過鏡頭,看到了那雙紅鞋里可能滲出的血跡。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,卻又被舞臺上那道燃燒生命的光影深深震撼和……病態(tài)地占有。這是獨屬于她的、最極致的脆弱之美!
“我愛你有種左燈右行的沖突~”
歌曲進入高潮!江稚魚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爆發(fā)力!她一個高難度的下腰動作,身體彎折成驚人的弧度,如同瀕死的天鵝。黑色裙擺滑落,露出更多蒼白脆弱的肌膚。紅色高跟鞋穩(wěn)穩(wěn)地支撐著她,像兩枚釘入她生命的血色圖釘。
“瘋狂卻怕沒有退路~”
她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觀眾席,又仿佛穿透了虛空,看向某個不存在的地方。絕望、不甘、掙扎、以及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瘋狂,在那雙眼里交織燃燒!
“你能否讓我停止這種追逐~”
最后一句歌詞,被她唱得近乎嘆息,帶著無盡的疲憊和一絲若有若無的……祈求?她的身體隨著音樂緩緩站直,燈光下,臉色蒼白如紙,唯有唇上那抹嫣紅,紅得刺眼,如同飲血。
音樂戛然而止。
舞臺陷入一片死寂。
緊接著,是山呼海嘯般的掌聲、尖叫和口哨聲!觀眾徹底瘋狂了!
“江稚魚!江稚魚!江稚魚!”
“A501!太炸了!”
“那眼神殺我!那聲音絕了!”
“病嬌女王!太帶感了!”
江稚魚站在舞臺中央,強光燈烤得她頭暈?zāi)垦!N覆康膭⊥丛趧偛诺谋l(fā)后達到了頂點,像有一把燒紅的刀在里面瘋狂攪動。腳踝處傳來濕熱的黏膩感,是血。冷汗順著額角滑落,沖花了眼妝。她感覺身體里的力氣正在飛速流逝,眼前陣陣發(fā)黑,世界開始旋轉(zhuǎn)。
她死死咬著牙,用盡最后一絲意志力維持著站姿,對著臺下鞠躬。起身的瞬間,一個劇烈的眩暈襲來,她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
“女神!”沈幼楚第一時間察覺,緊張地想要上前扶她。
江稚魚猛地抬手,做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制止動作。她不能倒在這里!不能!
她挺直了那仿佛隨時會折斷的脊背,在隊友的簇擁下,一步一步,如同踩在燒紅的炭火上,強撐著走下舞臺。每一步,都牽扯著腳踝的傷口和胃里的翻江倒海,留下的是無形的、痛苦的血色印記。
剛踏入昏暗的后臺通道,遠離了觀眾的視線和震耳欲聾的歡呼,那強撐的氣力瞬間如同泄洪般消失。林雨晴和沈幼楚立刻一左一右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。她的手臂冰涼,身體軟得幾乎站不住,大半重量都倚在了林雨晴身上,額角的冷汗大顆大顆滾落,浸濕了鬢邊的碎發(fā)。
“稚魚!你怎么樣?哪里不舒服?”林雨晴的聲音充滿了焦急和心疼,她能感覺到懷里身體的顫抖和冰冷。
沈幼楚更是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,帶著哭腔:“女神!你的臉色好白!腳是不是流血了?我們?nèi)メt(yī)務(wù)室!”
葉凝羽也停下了腳步,皺著眉看著江稚魚慘無人色的臉,高傲的神情里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。
江稚魚靠在林雨晴身上,急促地喘息著,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腹腔深處的劇痛。她感覺喉嚨口腥甜翻涌,被她死死壓住。她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,看向圍在身邊的三人。
那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,沾著被汗水暈開的妝容,黑眼圈濃重,嘴唇干裂,毫無血色。然而,就在這樣一張寫滿極致疲憊和痛苦的臉上,她卻極其緩慢地、極其用力地,向上扯動了一下嘴角。
一個極其虛弱的、破碎的、卻異常清晰的微笑,在她唇邊綻開。
她的目光掃過擔憂的林雨晴,掃過眼淚汪汪的沈幼楚,掃過皺著眉的葉凝羽,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,帶著濃重的喘息,卻努力維持著平穩(wěn):
“我……沒事?!?她停頓了一下,仿佛在積攢力氣,“只是……好累??赡堋挥X就好了?!?/p>
那笑容脆弱得像初春湖面最后一片薄冰,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消失。那話語輕飄飄的,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自我安慰,與她此刻糟糕到極點的狀態(tài)形成了最觸目驚心的對比。
林雨晴看著她強撐的笑容,心像被針扎一樣疼,她知道這絕不是“睡一覺”就能好的問題。沈幼楚的眼淚再也忍不住,啪嗒啪嗒掉了下來。葉凝羽抿緊了唇,眼神復(fù)雜。
后臺的喧囂仿佛在她們身邊靜音。只有那雙染血的紅色高跟鞋,在昏暗的光線下,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燃燒生命的、驚心動魄的綻放。而它的主人,正用最蒼白的微笑,試圖掩蓋那深入骨髓的疲憊與傷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