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雪的夜晚格外的寒冷,青陽城的團年夜總裹著冰棱味。林軒呵出的白氣在燈籠下凝成霧,背囊?guī)Ю罩珉喂牵苓^糖畫攤子時,銅鍋里的麥芽香還勾著他的鼻尖——娘說今晚會熬琥珀色的糖,給她的乖兒子粘一只騰云的龍,摸著母親送給他的星墜,他迫不及待的向前跑著。
轉過巷口的瞬間,那股甜膩被焦苦絞碎了。
沖天的火光像撕開夜幕的血口,他家那座爬滿紫藤的青磚房正化作焚爐。橘紅的火舌卷著碎瓦往天上竄,木梁爆裂的聲響噼里啪啦,混著鄰居們模糊的驚叫,像無數(shù)根針往林軒耳膜里扎。看到此情此景,林軒的瞳孔不斷收縮,嘴在不斷的抽搐著,手不斷的顫抖著。
“娘!”
林軒大叫一聲,沖向著火的屋子,背囊摔在雪地里,少年跌跌撞撞撲向火海。熱浪迎面撞上,烤得他臉頰生疼,睫毛上的霜花瞬間蒸干。他看見二樓母親常倚著的窗沿塌了半邊,火星子簌簌往下掉,卻沒看見那個系著藍布圍裙的身影。
“放開我!我娘還在里面!”他被拽住時,指甲深深摳進王伯的胳膊,“娘!您應我一聲啊!”
回答他的只有房梁坍塌的巨響。少年的眼里充滿恐懼,仿佛就要將他吞噬,熾熱的氣浪將他掀翻,額頭磕在燒焦的門檻上,鮮血混著煤灰流進眼睛。視野被猩紅的血液浸透的剎那,他迷迷糊糊看見母親的身影在火中和一個身影糾纏,隨即在更洶涌的火浪中消失了,娘!林軒的喊聲響徹了周遭的街道,隨即林軒的眼睛變紅,身上的氣息也在不斷的增強,全身的血脈之力也在此刻覺醒!
世界在哭聲中碎成齏粉。林軒跪在滾燙的灰燼里,手指插進瓦礫堆,試圖挖出一點屬于母親的痕跡。指腹被燙出燎泡,他卻感覺不到疼,只有胸腔里有什么東西正跟著房子一起燃成灰燼,漏出刺骨的空洞。
“找到了,剛才感應到的神魔道體的氣息?!?/p>
沙啞的聲音從背后響起。林軒猛地回頭,四道黑影不知何時立在巷尾,玄色斗篷邊緣繡著暗紅符文,在火光下像流動的血。為首那人面罩下的眼睛泛著幽光,打量他的眼神如同盯著一件貨物。
“是神魔道體,一萬年才出一個的神魔道體啊……真是令人振奮。神秘人興奮的說”,另一人嗤笑,手里的環(huán)首刀在火光下映出冷芒,令人不寒而栗。
林軒想爬起來,雙腿卻像灌了鉛,拖著他趴在原地,動彈不得。突然一只枯瘦的手掐住他后頸,刺鼻的藥味涌進鼻腔。大老遠就感受到了這神魔道體的氣息,沒想到出來一趟,竟有意外之喜??!這強壯的肉體,說不定能承受住神魔之種的威力。意識模糊前,他聽見有人低聲說:“要在月蝕之前,別耽誤了殿主的事。”
寒意從骨髓里滲出來,遍布了林軒的全身。
很快使他 在顛簸中醒來,環(huán)顧四周,林軒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捆在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里。四周漆黑,只有車簾縫隙漏進幾點寒星。手腕上的鐵鏈磨破了皮膚,每一次晃動都牽扯出刺痛。
“醒了?”
陰冷的聲音在對面響起。林軒勉強抬頭,看見四個黑袍人圍坐著,中間擱著一盞獸首油燈。燈光下,為首那人掌心托著個白玉匣子,匣中躺著顆奇異的種子——核桃大小,表面流轉著紫黑交織的光,無數(shù)細密的符文如活物般蠕動,隱隱透出一股讓人心悸的吸力。
“放開我……”林軒的聲音嘶啞,我娘呢?你們把她怎么樣了!盡管身體被鎖鏈鎖著,但林軒仍然奮力的掙扎著。
“你娘?”手持種子的黑袍人輕笑,指腹摩挲著種殼,誰知道呢?不過,很快你就會淪為我們幽冥殿的實驗品,第兩千號實驗體。
什么幽冥殿,什么實驗體,你們想對我做什么?林軒瞳孔驟縮,“你們到底是誰?”還有,我娘呢?你是聽不懂人話嗎?小子,都說了不知道,你還問?
“我們是誰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馬上就會變成神魔之種宿主了。”黑袍人說著,舉起手里的銀錐,錐尖閃著寒光,刺入林軒的胸口,胸口竟沒有血液噴涌開來,只是裂開了一個種子大小的口子,而林軒體內的更強的魔皇之力也被激發(fā)了出來。
那紫黑色的種子感應到林軒的力量,突然劇烈震顫,符文光芒大盛。林軒心臟猛地一縮,仿佛有根無形的線被拽緊。他想掙扎,卻被兩人死死按住,鐵鏈在木板上拖出刺耳的聲響。
“別怕,這是你的造化?!睘槭渍邔⒎N子按在他胸口,冰涼的觸感瞬間穿透衣衫,“此乃神魔之種,能讓你脫胎換骨,也能讓你……灰飛煙滅?!?/p>
種子接觸皮膚的剎那,林軒感覺一股極寒的力量猛地鉆進心口,像無數(shù)根冰針同時扎入血脈。他想慘叫,卻發(fā)不出聲音,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紫黑色的光芒順著鎖骨蔓延,所過之處,血管仿佛都變成了暗紫色。
“等月蝕一到,種子就會與他融合?!庇腥说吐曊f。
劇痛突然爆發(fā),如同心臟被硬生生撕裂。林軒眼前發(fā)黑,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沉浮。恍惚間,他好像看到了母親的身影!
林軒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角落里還坐著個黑袍人,聲音有些低啞,“別傷了他神魂,否則種子暴走,誰也擔待不起?!?/p>
就在這時,車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獸吼。馬車猛地顛簸,油燈摔在地上,火光驟然熄滅。黑暗中,林軒胸口的種子爆發(fā)出刺目的紫光,一股金色的力量突然從種子里涌出,與另一股紫色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沖撞,林軒的身體仿佛要撕裂開來,眼睛也一只變成金色,一只變成紫色。
“不好!種子要失控了!”
驚呼聲中,林軒感覺有什么東西沖破了束縛。他猛地弓起身子,喉嚨里發(fā)出野獸般的低吼,眼前閃過無數(shù)破碎的畫面——燃燒的血池、戴著面具的人影、母親抱著他在風雪中奔跑……最后定格在一雙金色的豎瞳上,林軒在劇痛中睜開眼,看見自己胸口的皮膚下,紫黑與金紅的光芒正在瘋狂交織,如同神魔在體內開戰(zhàn)。
定!
突然,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出現(xiàn),施展空間停止的密術,把周遭的一切都停止在了原地。近看,竟和林軒長的有些相似。他把林軒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山洞中,遠離了那四個神秘人。看來還是來晚了,不過還來的及,現(xiàn)在我也沒有能力再回溯時間,再來一次了。說著,中年男子一口血吐在地上,眼里滿是不甘。接下來就靠你了,一定,一定要阻止這一切的發(fā)生。他舉起手,把全身的力量都傳給了林軒,在這股力量的作用下,神魔之種被壓制下來。又是一口血吐出,哼哼,看來我也就這樣了,最后的時間線,最后的希望,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。
他嘆息著,手搭在額頭,望著天上的星辰,眼里的光芒漸漸的變得黯淡,身體開始慢慢變成灰塵,隨風飄散,周圍的空間也恢復了正常。隨著一顆流星落下,他也閉上雙眼,仿佛在這世間從未存在過一樣!
林軒在混沌中浮沉,身體仿佛被撕裂又重組無數(shù)次。當意識終于回籠,刺骨的寒意從身下冰冷的巖石傳來,他艱難地睜開雙眼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置身于一處幽暗的山洞。洞頂垂落的鐘乳石在微光下泛著森然冷意,遠處傳來潺潺的水聲,更添幾分陰森。
“這時……”,林軒想要起身,卻發(fā)現(xiàn)渾身酸痛無力,胸口處隱隱傳來灼燒般的疼痛。他低頭看去,神魔之種留下的痕跡還在,紫黑與金紅的紋路如同詭異的圖騰,爬滿心口。他伸手觸碰,一股微弱的力量順著指尖游走,引得全身經脈微微震顫。
這時,林軒才想起那個與自己長相相似的中年男子,想起他最后的囑托和消散時的模樣。記憶如潮水般涌來,母親葬身火海的畫面、幽冥殿眾人的獰笑、這是什么,我何時經歷過這些,頭好痛。過了一會,頭痛消失了。他站起身來,對這突如其來所發(fā)生的一切感到恐慌和應接不暇。這些都對這個12歲的少年來說太復雜了,那些記憶仿佛都是親身經歷一般,那樣的栩栩如生。
“阻止這一切……”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里不停的盤旋,林軒握緊拳頭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疼痛讓他更加清醒。他不知道自己要阻止什么,但他知道,幽冥殿與這神魔之種背后,一定隱藏著巨大的陰謀。
山洞外,天色已泛起魚肚白。林軒強撐著身體,一步步朝洞口挪去。當他終于走出山洞,刺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。適應光線后,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處一片陌生的山林。四周古樹參天,枝葉茂密,遮天蔽日,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。
林軒在山林中漫無目的地走著,試圖尋找出路。突然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。他警覺地躲在樹后,屏息凝神。只見幾個身著黑衣的身影快速穿梭在林間,雖然看不清面容,但那熟悉的玄色斗篷邊緣的暗紅符文,讓林軒瞳孔猛地一縮——是幽冥殿的人!
“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?殿主大發(fā)雷霆,找不到人,我們都得死!”其中一人惡狠狠地說道。
“哼,在月蝕到來之前,神魔之種若不能在關鍵時刻發(fā)揮作用,整個計劃都會功虧一簣。那小子身上的血脈,可是啟動種子的關鍵?!绷硪蝗岁帎艕诺鼗貞?。
林軒躲在暗處,心臟狂跳不止。原來自己的血脈如此重要,可這血脈究竟從何而來?母親又是否知曉其中秘密?一連串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。
就在這時,一聲凄厲的慘叫打破了林間的寂靜。林軒尋聲望去,只見一只巨大的妖獸正撲向一個白衣女子。那女子身姿婀娜,手持長劍,奮力抵抗,但明顯處于下風。妖獸體型龐大,渾身散發(fā)著腥臭的氣息,口中噴出的火焰將周圍的樹木都點燃了。
“救……救命!”女子的聲音帶著恐懼與絕望。
林軒心中一緊,來不及多想,身體已經沖了出去。他感覺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涌動,那是神魔之種帶來的力量。他大喝一聲,一拳轟出,拳風裹挾著紫黑與金紅的光芒,直直砸向妖獸。
妖獸感受到威脅,暫時放棄女子,轉身朝林軒撲來。林軒靈活閃避,利用林間地形與妖獸周旋。他發(fā)現(xiàn),隨著戰(zhàn)斗的進行,自己體內力量的越來越澎湃。他找準時機,再次凝聚力量,一拳擊中妖獸的腹部。妖獸吃痛,發(fā)出一聲怒吼,身體卻也踉蹌著后退幾步,就在林軒想繼續(xù)發(fā)力的時候,胸口突然一緊,一口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嘴里吐了出來??磥恚褂眠@股力量也是要有代價的!
白衣女子見狀,也揮舞長劍,加入戰(zhàn)斗。兩人配合之下,終于將妖獸斬殺。妖獸倒地,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空中。
“多謝公子救命之恩!”女子收劍入鞘,對著林軒盈盈一拜。她面容清秀,眼神中卻透著一絲警惕,“不知公子為何會在此處?又為何會有如此奇特的力量?”
林軒猶豫片刻,決定隱瞞神魔之種的事,只說自己遭遇意外,流落到此,無家可歸。女子微微頷首,自我介紹道:“小女子蘇瑤,乃青云門弟子,此次奉師命外出執(zhí)行任務,不想遭遇妖獸襲擊。公子救命之恩,蘇瑤銘記于心。若公子不嫌棄,可隨我回落云門暫避,也好有個棲身之所?!?/p>
林軒正愁無處可去,落云門或許能讓他找到一些關于幽冥殿和神魔之種的線索,便點頭答應。一路上,蘇瑤向林軒介紹落云門的情況。落云門乃修真界名門大派,以匡扶正義、除魔衛(wèi)道為己任。林軒聽著,心中暗暗思索,或許能借助落云門的力量調查幽冥殿和母親的下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