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臨回到府衙內(nèi)，張小蝶給他倒了一杯茶。
內(nèi)心有些忐忑道"神君大人，那些蒼蠅都走了？"
陳臨聞言，嘴角掛起淡淡的笑容看著她道"都趕走了！你們以后都會有地種，有飯吃，不用納那些亂七八糟的稅！"
幾日時光倏忽而過，轉眼已是崇禎十六年十一月。凜冽的北風卷過中原大地，但開封城內(nèi)外，卻涌動著一股不同以往的生機。
林方德身著漿洗得有些發(fā)白的青色布袍，恭敬地站在廳堂中央。
短短時日，這位被陳臨點中的年輕儒生，眉宇間已褪去了幾分書卷氣，添了些許沉穩(wěn)與干練，只是面對陳臨時，那份發(fā)自心底的敬畏絲毫未減，依舊微微低垂著頭。
“神君大人，”林方德拱手，聲音清晰而恭敬地匯報，“開封城內(nèi)，一切已步入正軌。集市重開，商旅漸歸，人心初定。草民遵照您的神諭，已將汝州府與開封府境內(nèi)無主之地、抄沒之田，盡數(shù)丈量造冊，分發(fā)給了前來登記造冊的流民與本地貧戶。”
他頓了頓，繼續(xù)道：“其中，確有少數(shù)豪族，依仗昔日權勢或隱匿田產(chǎn)，或拒不交還侵占的民田。王賀將軍已率神選軍前往處置，為首冥頑不靈者，皆已按神律第三條‘虐民者死’論處。其族產(chǎn)田畝，亦悉數(shù)充公，納入分配。如今，兩府百姓，手中皆有了可耕種的土地，只待來年春播?！?/p>
陳臨靜靜聽完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，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。“做得不錯！”
他放下茶杯，目光掃過廳堂外晴朗但寒意深重的天空，“這兩地，算是勉強安頓下來了。但這天下，受苦的百姓，何止開封、汝州？”
他的聲音不高，卻帶著不容置疑?！笆菚r候，去拯救更多地方了?！彼D向侍立一旁的張小蝶，“小蝶，去把王賀找來?！?/p>
“是，神君大人！”張小蝶應聲，腳步輕快地轉身出去。
廳堂內(nèi)一時安靜下來。陳臨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，他的超級視力輕易穿透了府衙的院墻，落在開封城的大街小巷。
他看到的不再是破敗與麻木。
他看到新劃分的田畝旁，有農(nóng)人頂著寒風，小心翼翼地壘著田埂，粗糙的手指撫過屬于自己的土地，臉上滿是笑容。
一赤裸上半身的漢子打招呼道"李家的，你們分了多少田？"
"不多，不多！等開春播種呢！"李老漢嘴上說著不多但臉上的笑容卻沒停止。
那漢子咧嘴一笑，繼續(xù)道"嗨，俺可是聽那些官爺說，以后咱只用交二成稅其他的都不用交！去給官府做工還有工錢拿呢！"
李老漢朝開封城方向磕了一個頭聲音恭敬"這都是神君的恩賜??！"
"現(xiàn)在那些官老爺，對咱們這些泥腿子可客氣著哩！"
那漢子一笑接話道"可不是，違反神律可是真會降下神罰！"
他看到街角，幾個半大的孩子圍著一位須發(fā)皆白的老者，聽他用顫抖的聲音講述著“神君天降，誅殺闖賊，開封得救”的故事，孩子們眼中閃爍著光。
他看到一處原本荒廢的土地祠舊址前，聚集了不少百姓。幾個老木匠正指揮著青壯，熱火朝天地清理著殘垣斷壁。有人從家里搬來了還算完好的梁木，有人貢獻出了珍藏的幾塊青磚，幾個婦人挎著籃子，里面裝著剛出鍋的粗面饃饃，分給忙碌的漢子們。
沒有官府的告示，沒有士紳的號召。
一種純粹而熾熱的感激與信仰，如熊熊烈火，在剛剛獲得喘息之機的百姓心中燃燒、噴發(fā)。
他們自發(fā)地聚集起來，用自己最微薄的力量，想要為那位帶來希望與安寧的“神君”，建一座遮風擋雨的廟宇。
一塊粗糙但被擦拭得異常干凈的木牌，被一位識字的老人顫巍巍地立在了工地旁。上面用燒焦的木炭，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大字：
"神君廟"
陳臨的目光在那三個字上停留了一瞬。一種極其陌生，卻又仿佛帶著一絲暖意的情緒！
在他獲得力量后、習慣于俯瞰與審判的心中，如石子掉入平靜的湖面，波動了一下。他移開了視線。
腳步聲響起，王賀一身精干的神選軍制式皮甲，快步走入廳堂，單膝跪地，甲葉鏗鏘：“末將王賀，參見神君大人！”
“起來?！标惻R的聲音將王賀從肅穆中喚回，“神選軍整編如何？”
王賀起身，挺直腰板，眼中帶著練兵有成的銳氣：“稟神君！老弱病殘已按神諭給足餉銀遣散?，F(xiàn)余精壯三千七百人，皆能戰(zhàn)敢戰(zhàn)！日夜操練，軍紀嚴明，已非昔日烏合之眾！只待神君一聲令下，刀山火海，在所不辭！”
“很好?！标惻R點頭，“兵貴精不貴多。這三千七百人，便是種子。守住開封、汝州兩府根基，確保神律通行無阻，確保百姓不受侵擾，此乃你首要之責?！?/p>
王賀抱拳，聲音斬釘截鐵：“末將遵命！”
就在這時，陳臨端坐的身形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凝。
他的超級聽力，如精密的雷達，瞬間捕捉到了從西北方向，千里之外的陜西某處，穿透空間傳來的絕望信息！
那是一個依山而建、頗為堅固的塢堡，此刻如人海中的孤舟。
震天的喊殺聲、兵刃碰撞的刺耳銳響、垂死者凄厲的哀嚎、木制寨門在巨木撞擊下發(fā)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、箭矢釘入木板的咄咄聲、火焰燃燒的噼啪爆響……還有，夾雜其中。
清晰可辨的婦孺驚恐欲絕的哭泣，老人絕望的祈禱，以及一個沙啞卻仍在嘶吼著指揮的青壯聲音：“頂??！給老子頂住！為了堡里的婆姨娃兒！跟這些畜生拼了——！”
圍攻者如潮水般洶涌，是大隊打著“八大王”旗號的流寇，兇悍殘暴，攻勢一浪高過一浪。
塢堡的抵抗雖頑強，但箭矢將盡，滾木礌石已空，寨門搖搖欲墜，陷落只在頃刻之間！
畫面與聲音瞬間在陳臨腦中構筑成形——一處位于西安府附近，名為“石頭堡”的塢堡，正面臨人禍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