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覺到沈瑜醒了，一旁的沈鳴迷迷糊糊坐了起來。
“大姐，你醒了？”
他被驚醒，清脆的童音帶著幾分沙啞。
沈瑜“嗯”了一聲，低聲開口問了一句，“什么情況？我們怎么躺地上了？”
沈鳴爬起來，摸索著去點亮了桌上的油燈。
待油燈微弱的燈光亮起，沈瑜才看清了屋里的情形。
破爛的木板床塌了，泥地上還有拖拽的痕跡，應該是她昏迷以后，小沈用被子裹著她拖到了這邊。
“剛才你突然昏倒，把床砸塌了?！鄙蝤Q打了個哈欠，又揉了揉眼睛，“大姐，你餓不餓？我去給你拿點吃的?！?/p>
他不問還好，一問沈瑜的肚子就“咕咕”叫了一聲。
沈鳴聽到回答，轉(zhuǎn)身拉開“吱嘎吱嘎”的屋門走了出去，留下沈瑜捂著肚子尷尬留在原地。
不多時，沈鳴就端著一個破了口的土陶碗走了進來，“大姐，喏，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，快吃吧?！?/p>
沈瑜這會兒倚靠著木桌，一低頭，借著油燈的光亮，就看到碗里的半個紅薯，剛拿起來，一股淡淡的餿味兒就傳入了鼻尖。
沈瑜：……
她確實聽老沈說過，小時候過得很苦，卻沒想到這么苦，連這么一小半紅薯都是餿的，也不知道放了多久。
看著小沈黑黝黝的眼睛，沈瑜抿了抿唇，還是伸手接過了碗，拿起又冷又餿的紅薯塞進嘴里。
餿就餿吧，反正又吃不死……
……
……
兩個小時后，沈瑜蹲在簡陋的茅房里，雙手各抓著一根干竹條，心里又悔又恨，簡直咬牙切齒。
是吃不死人，但是能拉死人，半個紅薯讓她兩個小時跑了七次廁所。
真是一夜七次拉?。?/p>
沈鳴站在茅房外，一只手拿著煤油燈，一只手為燈擋著風，時不時小聲喊上一句“大姐”，生怕她就拉稀拉沒了或者掉茅廁里似的。
沈瑜：……
小沈是不是想毒死她，好獨吞老爺子留下來的私房錢？
……
……
折騰了一夜，沈瑜筋疲力竭，也總算有精力靜下來好好思考現(xiàn)在所面臨的困境。
好在沈年和沈玉有良心，讓她繼承了沈玉的全部記憶，不然她是真的兩眼一抹黑，還怎么在這么惡劣的環(huán)境下生存？
從記憶里得知，去年已經(jīng)恢復高考，這會兒剛剛包產(chǎn)到戶，而沈玉的身體17歲，去年高考沒考上。
沈鳴今年8歲，還是個小學生，在先進大隊的紅星小學讀一年級。
沈瑜不打算繼續(xù)復讀參加高考，她之前讀書已經(jīng)讀得夠夠的了，就說那些大師，有誰像她一樣學歷是博士？
她的學歷在玄學圈是頭一份兒，那時候因著她讀書，老沈辦了多少次酒，收了多少份子錢，這些她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而且要是她去讀大學，小沈該怎么辦？
當然最重要的是……她手里沒復讀的錢。
……
……
趁著沈鳴出去挖野菜，沈瑜從床底下扒拉開幾塊泥磚，掏出了里面的木匣。
木匣不大，長度只有二十公分左右，四根手指的寬度，她迫不及待打開，入目就是一把銅錢劍，然后是兩毛七分的鈔票，然后就啥也沒了。
啥也……沒？了？？？
沈瑜：?。?！
這父女倆是把她這個親親后人當小鬼子整??！
口口聲聲跟她說攢了私房錢，結(jié)果私房錢就只有區(qū)區(qū)兩毛七分？
就說兩毛七分夠干個啥！
看著那幾張鈔票，沈瑜是真的破防了。
她想摔東西，可放眼望去，家徒四壁，連張完好的床都沒有。
一腔怒火無法宣泄，沈瑜只能退而求其次，在地上狠狠蹦跶了幾下。
把泥土地踩實了幾分，她大喘幾口氣，終于感覺自己上涌的血氣緩過來一點。
不經(jīng)意間扭頭，就對上了一個頭發(fā)花白的小老頭驚恐的眼。
沈瑜：？？？
小老頭兒：?。?！
小老頭兒哆哆嗦嗦移開目光，慌得手里的小錘子都差點沒拿穩(wěn)。
他低下頭，看向提著籃子的小孩，說話的聲音有些虛。
“鳴子啊……你家那床，今天一定要修嗎？”
沈鳴點了點頭，回答得很是認真。
“大伯，要是今天不修好，大姐還得睡地上?！?/p>
他的床又小又窄，根本擠不下兩個人。
況且姐弟之間得有福同享、有難同當，昨晚大姐的床塌了，他擔心大姐，都是陪著一起睡的地上。
實話說，睡地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，要是大姐的床再不修好，今晚他還是沒法在床上睡。
雖然床小，但好歹是床啊，誰會想不開天天睡地上？
沈安艱難咽了口口水，想問問沈鳴，沈玉這丫頭是不是精神變得不正常了，但對上小孩清凌凌的眸子，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沈年走得急，丟下兩個半大孩子，真真是可憐至極。
所以，沈玉就算是精神失常，也是能理解的……能理解個屁?。?/p>
……
……
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，沈安才跟在沈鳴屁股后面進了院子。
沈鳴一進去就扯開嗓子喊起了“大姐”。
沈瑜見到二人，不得不暫時把一肚子火氣壓了下去，從屋里走了出來。
見到沈安，沈瑜乖巧打招呼，“大伯來了，快請坐。”
沈安僵著臉，緩緩擠出一個自認為慈愛的笑，“小玉啊，吃飯了沒？”
他不提這個事還好，一提沈瑜就差點沒控制住表情。
她吃飯了嗎？那當然是沒有的。
家里一口糧食也沒有，連餿掉的紅薯也沒了，就水缸里還有小半缸的水，她想喝點水充饑，無奈又不會燒火。
她可不敢喝生水，昨晚拉肚子的場景還歷歷在目，屁股上被蚊子咬的幾個大包偷偷抹了口水也還沒消。
見沈瑜的表情慢慢變了，沈安一顆心提了起來，手也握緊了錘子，心想要是這丫頭突然發(fā)瘋攻擊人，那他是錘還是不錘？
正在糾結(jié)的時候，沈瑜嘴巴一癟，“哇”地一聲就哭了出來。
沈安：……
“大伯啊……我的親大伯……”沈瑜是沒見過沈安這個大爺爺?shù)模宦犂仙蛱徇^，說爺爺死后，大爺爺一家?guī)椭麄兘愕芏肆级唷?/p>
既然這樣的話，那問大伯借點吃的，應該也是可以的吧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