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大哥，欺負幼兒園小孩不太好吧..."一個戴著眼鏡的初中生猶豫地開口。
領頭的黃毛男生嗤笑一聲，用力戳著小男孩的額頭："怕什么？他就是個沒爹的野種！"
小男孩猛地抬起頭，雨水順著他的睫毛往下淌："你胡說！我有爸爸！"
他攥緊小拳頭，聲音帶著哭腔，"媽媽說爸爸在天上當工程師！"
"哈哈哈——"
黃毛夸張地大笑，"在天上？那不就是死了嗎！小蠢貨！"
"不許你這樣說！"
小男孩突然撲上去推了黃毛一把。
黃毛一個踉蹌，惱羞成怒地揚起手："找死是吧？！"
"我看誰敢動他。"
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巷口傳來。三個初中生回頭，看見程陽逆光而立，校服袖子卷到手肘，露出結實的小臂。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，眼神凌厲得嚇人。
黃毛的手僵在半空，臉色刷地變白："程、程陽學長..."
彭曉飛從后面跟上來，痞里痞氣地轉著手機："需要我打電話叫教導主任嗎？他老人家最喜歡處理校園霸凌了。"
三個初中生頓時抖如篩糠，眼鏡男的書包都嚇掉了。黃毛結結巴巴地道歉，帶著同伙連滾帶爬地逃走了。
小男孩還站在原地，粉色雨衣濕噠噠地貼在身上，小臉上混著雨水和淚水。
程陽蹲下身，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水痕："沒事了，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？"
小男孩突然撲進程陽懷里，冰涼的小手緊緊抓住他的校服："謝、謝謝哥哥..."
他的眼淚浸濕了程陽的衣襟，"我爸爸真的...在天上工作..."
程陽把傘往小男孩那邊傾斜，自己的半邊肩膀都被雨淋濕了："嗯，哥哥知道。"
他抱起輕得像片羽毛的小男孩，"你叫什么名字？"
"李星哲..."
小男孩把臉埋在程陽肩頭，聲音悶悶的，"星星的星...哲學的哲..."
不過……程陽沒聽見。
李雯急匆匆地趕到便利店時，額前的碎發(fā)都被雨水打濕了。
她一眼就看到星哲坐在收銀臺旁的高腳椅上，小腳懸空晃蕩著，手里捧著一杯熱牛奶。
"星哲！"
她沖過去一把抱住兒子，聲音都在發(fā)抖，"你沒事吧？都是媽媽不好，下班來晚了..."
星哲的小臉從媽媽懷里探出來，奶漬還沾在嘴角："媽媽別擔心！有個超——厲害的大哥哥救了我！"
他手舞足蹈地比劃著，"他把那些壞蛋都嚇跑啦！"
便利店老板擦了擦眼鏡："這位女士，您家孩子剛才確實被幾個不良少年圍住了。幸虧有個穿校服的男生出手相助，還特意把孩子送到我這里等您。"
李雯緊緊摟著星哲，轉向老板急切地問："請問您知道那個高中生是誰嗎？我想當面謝謝他。"
老板搖搖頭："那孩子沒留名字，把您家小朋友送來后就匆匆走了。"
他指了指窗外，"好像是往學校方向去了。"
星哲突然拽了拽媽媽的衣角："媽媽！我記得大哥哥的校服！"他眼睛亮晶晶的，"是隔壁高中的，袖子上有兩條藍杠杠！"
雨還在下，李雯望著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，將兒子摟得更緊了些。
她不知道那個素未謀面的少年是誰，但此刻心里滿溢的感激之情，讓她暗暗決定一定要找到這個恩人。
"我們回家吧。"
她輕聲說，給星哲系好雨衣扣子。
小男孩卻突然指著窗外："媽媽你看！"
馬路對面，一個模糊的身影撐著傘走過。校服袖子上的藍杠在雨幕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李雯還沒來得及看清，那個身影就消失在了拐角處。
"是大哥哥！"
星哲興奮地跳起來，小臉貼在玻璃窗上張望。
李雯望著空蕩蕩的街道，在心里默默說了聲謝謝。
第二天，李雯在校園里意外碰到了彭曉飛。
"同學，請問是不是你救了我家星哲啊？"李雯快步上前，眼中帶著期待。
彭曉飛愣了一下，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鏡："阿姨，您是不是誤會了......等等，您是那個五歲小男孩的媽媽？"
"對??！"
李雯的眼睛亮了起來，"昨天在校門口，有人救了我兒子。"
彭曉飛搖搖頭，語氣誠懇："阿姨，您認錯人了，救您兒子的不是我。"
李雯臉上閃過一絲失望，但仍不死心："那你能不能告訴我，是哪個同學？我想當面謝謝他。"
"這個......"彭曉飛為難地抿了抿嘴，"我不能說。他特意囑咐過，讓我替他保密。阿姨，請您見諒。"
李雯嘆了口氣，勉強露出一個微笑："好吧，那替我謝謝那位同學。"說完，轉身離去。
彭曉飛望著李雯漸行漸遠的背影，不禁輕聲感嘆："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媽媽啊......"
五年的時光像一場綿長的雨季，沖刷走了許多傷痛，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相遇。
"孩子他爸，"她對著夜空輕聲呢喃，"我找到當年救星哲的恩人了。現(xiàn)在他把我們的孩子當親弟弟一樣疼愛..."夜風拂過她的眼角，帶走了未落的淚珠。
困意漸漸襲來，李雯靠在沙發(fā)上沉沉睡去。星哲躡手躡腳地拿來毛毯，學著大人的樣子輕輕蓋在媽媽身上。
晨光微熹時，一陣摩托車的轟鳴打破了小區(qū)的寧靜。
彭曉飛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程陽樓下，摘下頭盔大喊："程陽！快下來！再磨蹭要遲到了！"
兩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，所以彭曉飛就擔任起"專職司機"的角色。
窗戶"唰"地拉開，程陽頂著亂糟糟的頭發(fā)探出頭："來了來了！"他嘴里還叼著片吐司，手忙腳亂地系著領帶。
五樓陽臺上，星哲揉著惺忪的睡眼，突然眼睛一亮："程陽哥哥！"他興奮地揮手，差點碰倒媽媽養(yǎng)的多肉植物。
程陽抬頭看見那個毛茸茸的小腦袋，連領帶都顧不上系了："星星早??！放學后哥哥帶你去吃冰淇淋！"
彭曉飛翻了個白眼："喂喂，我可不是你們的專車司機！"
話雖這么說，他還是貼心地等程陽和星哲隔空聊完天才發(fā)動引擎。
摩托車駛出小區(qū)時，程陽回頭望了望五樓的窗戶。李雯正站在陽臺上沖他們揮手，晨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。
程陽站在茶水間，手中的咖啡杯已經接滿，他卻渾然不覺。
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昨天星哲踮著腳給他系領帶的模樣——小家伙認真得舌頭都吐出來了，結果系了個歪歪扭扭的"紅領巾結"。
"小程，在傻笑什么呢？"
劉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，"咖啡都要溢出來了。"
程陽這才回神，慌忙關掉咖啡機："啊，抱歉劉姐。"他低頭擦拭濺出的咖啡漬，嘴角的笑意卻怎么也壓不下去。
"喲，有情況??？"
劉姐促狹地挑眉，"上周見客戶時還板著臉，這兩天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？"
落地窗外陽光正好，程陽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——這個曾經被同事稱作"冰山"的男人，此刻眼里竟盛著藏不住的溫柔。
他摩挲著手機屏保上星哲做鬼臉的照片，輕聲道："就是...家里有個小太陽。"
“快去上班吧！別發(fā)呆了，小心老板炒你魷魚?！?/p>
“OK，劉姐?！?/p>
程陽坐在工位上，手指無意識地在鍵盤上敲打著，眼睛卻時不時瞟向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。屏幕上的數(shù)字仿佛被按了慢放鍵，15:27...15:28...
"唉，什么時候才下班啊..."
他小聲嘀咕著，腦海里已經浮現(xiàn)出星哲放學時看到冰淇淋的驚喜表情。小家伙最近迷上了便利店新出的巧克力脆皮款，每次都要舔得滿嘴都是。
當時針終于指向六點，程陽"唰"地站起身，動作快得把隔壁工位的同事嚇了一跳。他三兩步沖到打卡機前，險些撞上正在收拾包的劉姐。
"這么急？"
劉姐挑眉，"約會??？"
程陽一邊倒退著往電梯跑一邊笑："比約會重要多了！"
樓下，彭曉飛早就跨坐在摩托上等著，發(fā)動機都沒熄火。
看到程陽沖出大樓，他故意擰了擰油門："大少爺，您再晚點星星該等急——"
"少廢話，快走！"
程陽一個跨步跳上后座，公文包甩得飛起。
摩托車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學校對面的便利店前。
程陽沖進店里，熟門熟路地從冰柜最底層挖出三個巧克力脆皮冰淇淋——這是他和星哲的秘密，最底層的總是凍得最結實。
"又買三個？"
收銀員小姐姐已經認識他了，"一個給弟弟，一個給彭曉飛，一個自己吃？"
程陽掃碼付款的手頓了頓，眼前閃過李雯上次接過冰淇淋時微微泛紅的耳尖："啊...嗯。"
他含糊地應著，耳根卻不爭氣地燙了起來。
便利店玻璃門外，放學的鈴聲正好響起。
程陽看著校門口涌出的小小身影，準確捕捉到了那個東張西望的粉色書包。他舉起冰淇淋，隔著玻璃窗晃了晃。
星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，像兩顆小星星。
星哲像顆小炮彈一樣沖過馬路，書包在背后一跳一跳的。他猛地撲進程陽懷里，差點把冰淇淋撞掉。
"哥哥！你真的來啦！"
他仰起沾著汗珠的小臉，眼睛亮得驚人，"我今天得了小紅花！老師說我?guī)椭瑢W了！"
程陽蹲下身，用袖子輕輕擦去他額頭的汗水："這么厲害？那得獎勵雙份巧克力脆皮才行。"說著變魔術般從背后又掏出一個冰淇淋。
星哲舔著冰淇淋，左右張望了一圈："咦，曉飛哥哥呢？"
程陽幫他擦掉鼻尖上的巧克力漬："他去加油站了，等會兒就回來接我們回家。"
正說著，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。彭曉飛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兩人面前，頭盔都還沒摘就嚷嚷："快快快！剛接到李阿姨電話，說家里燉的排骨要收汁了！"
星哲"啊"地跳起來，手忙腳亂地收拾便當盒："媽媽燉排骨最怕火候過了！"他急得小臉通紅，差點把剩下的冰淇淋扣在書包上。
程陽單手抱起他，另一只手拎起書包："別急，來得及。"
他聞了聞空氣中飄來的汽油味，皺眉看向彭曉飛，"你加的是98號？不是說好加95就行..."
"廢話！"
彭曉飛把頭盔套在星哲頭上，"載我們家小祖宗能馬虎嗎？"他故意把頭盔面罩往下一拉，星哲頓時在頭盔里悶聲大笑。
彭曉飛的摩托車騎的挺快，感覺一瞬間就到了。
“老程，星哲，我先去回家了，還有點急事?！?/p>
“曉飛哥哥，你干嘛去呀？”
“沒事，下次再約。”
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還未完全消散，星哲就仰起小臉，疑惑地眨巴著眼睛："哥哥，曉飛哥哥有什么急事?。?
程陽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："你曉飛哥哥啊，是急著去找小美姐姐約會呢。"
星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，突然語出驚人："那哥哥怎么不找女朋友呀？"
程陽蹲下身，平視著男孩澄澈的眼睛："我要是找了女朋友..."
他故意拖長音調，"誰來陪我家星星打球、吃冰淇淋呢？"
星哲的小臉突然皺成一團，手指不安地絞著衣角："那哥哥...你不會是喜歡我吧？"
說完自己先紅了耳朵，慌慌張張地補充，"就是電視里說的那種...那種..."
程陽先是一愣，隨即笑得前仰后合，一把將星哲舉過頭頂："小傻瓜，哥哥對你的喜歡啊——"
他讓星哲坐在自己肩上，"就像喜歡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，喜歡春天第一朵開花的小野花，是想要永遠保護你的那種喜歡。"
星哲在高處晃著腿，突然彎腰抱住程陽的腦袋："那我也要永遠當哥哥的小星星！"
他的聲音悶悶的，"不過哥哥以后找到女朋友的話...也要帶我玩哦..."
遠處傳來李雯的呼喚聲，程陽扛著星哲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暮色中，一大一小兩個影子緊緊依偎在一起，路燈為他們鍍上溫暖的金邊。程陽想，或許有一天他會遇到愛情，但此刻肩上這份沉甸甸的溫暖，才是最珍貴的禮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