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陽光帶著慵懶的暖意,透過陽臺的玻璃門灑進(jìn)來。張琦靠在冰涼的墻壁上,剛剛送走那個讓她心力交瘁的麻煩精,緊繃的神經(jīng)終于松懈下來,只想放空一會兒。她走到陽臺,推開窗,微涼的空氣帶著樓下綠化帶草木的氣息涌入,讓她混沌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。
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樓下的小區(qū)花園。
一個身影突兀地闖入了她的視線。
黑色皮夾克,在一重花花綠綠的人群中顯得格外扎眼。寬大的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,嘴里似乎還叼著根沒點(diǎn)燃的煙。那人正慢悠悠地在樓下的花壇邊踱步,姿態(tài)閑散,甚至還跟坐在長椅上曬太陽的幾個大爺大媽搭了幾句話,臉上似乎還帶著點(diǎn)痞氣的笑容,像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。
黑瞎子!
張琦的心臟猛地一縮!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!
他怎么會在這里?!
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間纏繞上她的脊椎。她屏住呼吸,身體僵硬,下意識地想要后退,想要把自己徹底藏進(jìn)陰影里。但她的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,死死地盯著樓下那個身影。
黑瞎子似乎只是隨意地溜達(dá),目光掃過周圍的樓房,像是在確認(rèn)什么。他的動作很自然,沒有任何刻意的搜尋感。
就在張琦稍稍松了口氣,以為對方只是路過或者另有目標(biāo)時——
樓下那個穿著皮衣的男人,毫無征兆地、極其精準(zhǔn)地抬起了頭!
墨鏡鏡片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光點(diǎn),直直地、毫無偏差地,射向了四樓402的陽臺!
他甚至……嘴角咧開了一個清晰可見的、帶著玩味和深意的弧度!
仿佛在說:找到你了。
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!張琦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!她幾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后一縮,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墻壁上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她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,才將那聲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驚呼壓了回去。
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撞擊著脆弱的肋骨,幾乎要破膛而出!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。
他注意到我了!
張琦的腦子一片混亂。她分明只在那條小巷里見過他一面,時間不超過三秒!甚至連眼神交匯都只有那么一剎那!
難道僅僅因?yàn)槟遣坏饺氲拇蛄?,就觸發(fā)了他的警覺嗎?這警覺性……也太恐怖了!還是說……
顯然,張琦對自己身上這個系統(tǒng)賦予的“金手指”到底有多厲害沒有直觀的認(rèn)知。
未知帶來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,將她淹沒。她靠在墻上,身體微微發(fā)顫,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危險性有了如此直觀而深刻的恐懼。比系統(tǒng)冰冷的警告文字要可怕一百倍。
就在她心亂如麻、試圖強(qiáng)迫自己冷靜分析時——
“咚咚咚!”
清晰而突兀的敲門聲驟然響起!如同重錘狠狠敲擊在張琦緊繃到極致的神經(jīng)上!
是誰?!
黑瞎子?!他這么快就上來了?!
巨大的驚懼瞬間攫住了她!腎上腺素飆升!她沒有絲毫猶豫,意念一動,系統(tǒng)空間里那把冰冷的護(hù)身匕首瞬間出現(xiàn)在她緊握的手中!鋒銳的刀鋒緊貼著小臂內(nèi)側(cè),冰涼的觸感帶來一絲扭曲的安全感。她像一只受驚的、準(zhǔn)備殊死一搏的幼獸,屏息凝神,悄無聲息地移動到門后,身體緊繃如弓。
門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煩,又敲了兩下,這次聲音更大了一些。
張琦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,握著匕首的手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?yàn)橛昧Χl(fā)白。她強(qiáng)迫自己冷靜,用盡量平穩(wěn)、聽不出異樣的聲音問道:“誰???”
“張琦!是我!沈余!”
緊繃的弦瞬間松開,巨大的落差讓張琦眼前甚至黑了一下。是沈余?不是黑瞎子……
她長長地、無聲地吸了一口氣,又緩緩?fù)鲁?。手中的匕首如同變魔術(shù)般瞬間消失,重新回到系統(tǒng)空間。她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,才伸手去擰門鎖。
她打開門,門外站著的是去而復(fù)返的沈余。他頭發(fā)還有些亂,臉頰依舊殘留著未褪盡的紅暈,眼神躲閃,不敢直視張琦,手里還捏著那件剛穿上的校服下擺,整個人透著一股“大型社死現(xiàn)場幸存者”的尷尬和局促。
張琦側(cè)身讓他進(jìn)來,什么也沒問。她現(xiàn)在沒心思管他的情緒問題。
沈余低著頭,像個做錯事的小學(xué)生,飛快地溜了進(jìn)來。
“砰?!狈辣I門被關(guān)上,隔絕了外面的世界。
然而,就在門關(guān)上的瞬間,樓下昏暗的樓梯間里,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,悄無聲息地出現(xiàn)在了三樓通往四樓的轉(zhuǎn)角處。黑瞎子靠在斑駁的墻壁上,墨鏡下的嘴角依舊掛著那抹玩味的笑意。他微微側(cè)頭,似乎是在凝神傾聽樓上傳來的細(xì)微動靜。
屋內(nèi),氣氛尷尬得幾乎能擰出水。
沈余站在客廳中央,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。他剛才沖回自己家,靠在門板上冷靜(或者說羞恥爆炸)了好一會兒,才猛地想起——鑰匙!他的鑰匙還在教室里!家里沒人!他進(jìn)不去!
巨大的窘迫讓他恨不得原地消失。但現(xiàn)實(shí)問題擺在眼前。他總不能露宿街頭吧?或者……撬鎖?可那是防盜門……
在門口做了半天心理建設(shè),他才鼓起巨大的勇氣,抱著“反正已經(jīng)社死過了,再死一次也無所謂”的破罐破摔心態(tài),重新敲響了402的門。
“那個……張琦……”沈余低著頭,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,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,“我……我家門鎖了……鑰匙……鑰匙在教室……”
張琦靠在門邊的墻上,疲憊地揉了揉眉心。又是他!這個麻煩精!一波未平一波又起!樓下的危險還沒解除,家里的麻煩又找上門了。
“所以?”張琦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無力感。
“我……我進(jìn)不去……”沈余的聲音更低了,帶著點(diǎn)可憐巴巴的意味。
張琦看著他這副樣子,只覺得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跳。她懶得說話,直接走到陽臺,指了指隔壁401的陽臺——兩家的陽臺緊挨著,中間只隔著一道不算太高的、帶防盜網(wǎng)的隔斷墻。
意思很明顯:翻過去。
沈余眼睛一亮!對??!翻陽臺!他可是?;@球隊的,翻個陽臺還不是小意思!剛才光顧著尷尬,把這條路給忘了!
他立刻沖到陽臺,動作麻利地攀上陽臺護(hù)欄,身手矯健地翻了過去,穩(wěn)穩(wěn)落在隔壁401的陽臺地面上。動作一氣呵成,帶著點(diǎn)找回場子的得意。
然后,他伸手去推401陽臺通往客廳的玻璃門——
紋絲不動。
沈余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。他用力推了推,又嘗試著拉了拉。
鎖住了。
從里面反鎖了。
沈余:“……”
他僵硬地轉(zhuǎn)過頭,看向隔斷墻那邊陽臺上的張琦,表情像是被雷劈了。
張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:看,我就知道。
“鎖……鎖住了……”沈余的聲音干澀,帶著絕望。
“叫個開鎖師傅吧?!睆堢o出最合理的建議。
沈余聞言,臉上頓時露出了窘迫和為難的神色,聲音也低了下去:“我……我沒錢?!?/p>
張琦看著他這副樣子,沉默了足足三秒。她感覺自己面對沈余時,嘆氣的次數(shù)呈幾何級數(shù)增長。她認(rèn)命般地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,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、近乎麻木的無奈:
“……我有?!?/p>
沈余猛地轉(zhuǎn)過頭,看向張琦,眼神里充滿了驚訝和一絲……感激?他張了張嘴,似乎想說點(diǎn)什么,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,只是別扭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算了,這傻子沒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