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別動!” 蘇皓突然按住他的手腕,指尖先亮起淡青色的光 —— 那是天樞星力,溫和如溪流,順著指縫滲入王春雷的皮膚。接觸到銀灰色紋路的剎那,紋路像被冷水潑過的火苗般縮了縮,邊緣的霉斑褪去不少。
王春雷疼得齜牙咧嘴,胖乎乎的胳膊卻被按得死死的:“這這這…… 比豪哥灌我的凈化液還涼!像揣了塊冰!”
蘇皓沒答話,天樞星力在小胖子經(jīng)脈里游走,所過之處,那些啃噬生機的細小觸須紛紛蜷縮,卻像凍在冰層里的魚,只是暫時蟄伏。他眉頭微蹙 —— 天樞星力擅長滋養(yǎng),對付這種邪祟感染只能抑制,無法根除。
林硯秋站在一旁,見銀灰色紋路只是收縮卻未消散,指尖悄悄捏緊了雷符。她能感覺到蘇皓指尖的氣息很特別,既不像雷府正統(tǒng)的雷炁,也不同于鎮(zhèn)穢司的蒸汽力,那淡青色的光流溫和中帶著韌性,卻始終無法徹底沖破邪祟的糾纏。她抿了抿唇,終究沒多問,只是將 “清穢符” 捏在手里隨時準備應(yīng)援。
蘇皓心念一動,指尖的淡青光突然轉(zhuǎn)為青金色,天璇星力如出鞘利刃,順著天樞星力開辟的路徑猛沖過去。這股星力剛觸及銀灰色紋路,就聽見 “滋啦” 一聲,紋路像被烙鐵燙過的蛛網(wǎng)般劇烈收縮,里面的觸須瞬間化作青煙。
“嗷 ——!” 王春雷疼得眼淚鼻涕一起流,卻死死咬著牙沒再掙扎,胖手反而抓得蘇皓更緊,“比剛才還疼!但…… 但好像有東西在跑!”
蘇皓能清晰感覺到,天璇星力帶著真武劍的雷紋氣息,所過之處,銀灰色紋路如同冰雪消融,連最頑固的觸須根部都被徹底碾碎。識海里的天璇星力消耗極快,劍鞘雷紋卻亮得耀眼,仿佛在為這股星力助威。
不過數(shù)息功夫,王春雷手腕上的銀灰色紋路就消失得干干凈凈,只留下幾道淺淺的紅痕,像被暖陽曬過的印記。小胖子愣愣地抬手摸了摸,突然 “哇” 地哭出聲,這次卻是喜極而泣。
“沒了!真沒了!”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胖臉在蘇皓褲腿上蹭來蹭去,把眼淚鼻涕全抹了上去,“蘇大哥你是活菩薩?。”群栏缈孔V一百倍!他就知道用機械臂戳我,你這比啥都管用!”
蘇皓剛想扶他起來,小胖子卻 “咚咚咚” 磕了三個響頭,額頭撞得石板地砰砰響:“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王春雷的老大!豪哥那邊我去說!以后我給你拎包、遞符、探氣味,赴湯蹈火在所不辭!”
林硯秋看得直發(fā)笑,眼底卻閃過一絲疑惑 —— 蘇皓后發(fā)的青金色星力霸道異常,帶著她從未見過的鋒銳氣息,竟比雷府七階雷符的破邪之力還強。她壓下心頭的疑問,剛想打趣兩句,釀酒坊里突然傳來巨響,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撞開了房門。那詭異的 “啵啵” 聲再次響起,比之前急促百倍,仿佛無數(shù)只怪物正踩著碎步?jīng)_來。
王春雷嚇得一哆嗦,立刻從地上爬起來,胖手往腰間一摸,才想起銅哨早丟了,慌忙從懷里掏出個鐵制酒壺 —— 那是他偷藏的烈酒,此刻竟當成了武器:“老大!林師姐!我…… 我掩護你們!”
蘇皓握緊桃木鞭,天璇星力消耗帶來的眩暈被真武劍的傳來的真武真氣驅(qū)散。他看了眼滿臉 “視死如歸” 的王春雷,又望向黑漆漆的釀酒坊門口,突然覺得這小胖子雖然貪吃又莽撞,倒有幾分臨危不亂的憨勇。
“躲到鐵匠鋪鐵砧后面,” 蘇皓的聲音冷得像冰,“沒我命令不準出來?!?/p>
王春雷剛想反駁,被林硯秋一把推到鐵匠鋪:“聽話!你這小身板沖上去就是給邪祟送點心!”
小胖子委屈地蹲在鐵砧后,卻不忘探出半個腦袋,舉著酒壺喊:“老大加油!我給你盯著后路!”
釀酒坊的 “啵?!?聲越來越近,夾雜著木頭碎裂的聲響。蘇皓的天璇星力雖未完全恢復,指尖雷紋卻亮得驚人 —— 他知道,真正的硬仗,現(xiàn)在才開始。
釀酒坊的 “啵?!?聲剛爬到門軸,巷口突然傳來蒸汽引擎的轟鳴,十幾道雷光燈柱刺破晨霧,照亮了石板路上的銀灰色菌絲。張世豪領(lǐng)著一隊鎮(zhèn)穢司衛(wèi)兵沖在最前面,他右臂的機械爪在晨光里泛著冷光,爪尖三枚雷紋鋼釘隨著步伐輕輕顫動 —— 那是鐵肢境的標志性裝備,每道劃痕都代表斬殺過的眷族。身后跟著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官員,玄色制服上繡著三道銀線,胸腔處隱約有紅光閃爍,正是雷心境修士的雷火核心在運轉(zhuǎn)。
“林硯秋!蘇皓!你們沒事吧?” 張世豪的機械爪 “咔噠” 作響,他身后跟著五名黑甲衛(wèi)兵:兩名鐵肢境的巡邏兵正用機械爪撕扯路邊蔓延的菌絲,鋼釘刺入的瞬間,菌絲發(fā)出 “滋滋” 的灼燒聲;三名雷心境修士手托誅邪銃,槍管因核心預(yù)熱而泛著橙光,護心鏡上跳動的綠色坐標顯示著邪祟聚集點。
王春雷剛想從鐵砧后探出頭,就被一名鐵肢境衛(wèi)兵的機械爪按住腦袋。那衛(wèi)兵的機械臂關(guān)節(jié)處刻著 “鎮(zhèn)穢” 二字,爪上的劃痕密密麻麻,顯然是位資深巡邏兵?!袄蠈嵈 ?衛(wèi)兵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感,他每說一個字,機械爪的鋼釘就收緊一分,嚇得王春雷趕緊縮回頭。
戴金絲眼鏡的周執(zhí)事推了推鏡片,胸腔的雷火核心發(fā)出細微蜂鳴:“李執(zhí)事帶三人組封死東巷口,用雷砂網(wǎng)隔離;趙隊帶五人守西巷,凡有銀灰色菌絲蔓延處,立刻潑凈化藥劑;張世豪,你帶你的人跟我來,這釀酒坊得親自勘驗?!?/p>
他話音剛落,兩名焚骨境修士突然從隊伍后方?jīng)_出,下肢的蒸汽義肢在石板路上劃出火星,膝蓋處的雷火噴口噴出短距離火流,瞬間沖到巷口兩側(cè)。他們后頸的散熱銅管滲出鐵銹色汗液,義肢骨骼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—— 那是修格斯頜骨混合玄鐵鍛造的證明。
“周執(zhí)事,” 林硯秋上前一步,目光掃過一名焚骨境修士腿上的彈孔,“里面的邪祟能異化活人,剛才已經(jīng)有個學徒變成…… 變成帶蓮花紋的怪物,被蘇師弟滅了?!?/p>
周執(zhí)事的護心鏡突然亮起,顯示出釀酒坊內(nèi)密密麻麻的紅點:“卷宗里記載過類似案例,是‘那位’的低階眷族在散播疫氣。你們做得對,異化體必須當場清除,絕不能留活口?!?他頓了頓,目光落在蘇皓身上,胸腔的雷火核心轉(zhuǎn)速加快,蜂鳴聲變得尖銳,“你就是雷府新來的蘇皓?能滅除異化體,倒是有些手段。”
蘇皓剛要答話,王二家突然傳來 “哐當” 一聲巨響,緊接著是婦人驚恐的尖叫,那聲音不似人聲,倒像某種水生生物的嘶鳴。
“是王二的婆娘!” 林硯秋臉色驟變,雷符瞬間捏在掌心,“不好,她剛才還在屋里!”
眾人循聲望去,只見王二家的木門從里面被撞得粉碎,一道濕漉漉的黑影撲到院中。那身影佝僂著背,原本合身的粗布裙被撐得破爛不堪,裸露的皮膚上覆蓋著細密的青黑色鱗片,手指間長出半尺長的蹼膜,喉嚨里不斷往外冒氣泡,發(fā)出 “咕嚕咕嚕” 的聲響。
“這…… 這是魚人?” 張世豪的機械臂 “咔噠” 一聲彈出利刃,他左臂的蒸汽機械爪突然張開,鋼釘上閃爍著寒光,“和資料里記載的深潛者眷族不一樣,她身上沒有蓮花紋,反而有魚鱗!”
一名符械體修士突然上前一步,左臂的符咒機槍槍管發(fā)出低沉的嗡鳴,右臂展開成防御盾。他心臟位置的 “南明火核” 閃爍著紅光,雷紋齒輪正在自動繪制基礎(chǔ)雷符,射速比普通誅邪銃快上數(shù)倍?!爸軋?zhí)事,請求開火!” 修士的聲音帶著金屬質(zhì)感,他說話時,嘴角不斷有血絲滲出 —— 那是為了激活彈倉內(nèi)的符文陣列,咬破舌尖的代價。
周執(zhí)事剛要點頭,魚人突然發(fā)出尖銳的嘶鳴,青黑色的尾巴從破裙里猛地甩出,帶著濕漉漉的粘液抽向最近的衛(wèi)兵。那名鐵肢境衛(wèi)兵反應(yīng)不及,機械爪被抽中瞬間,鋼釘上的雷紋突然熄滅,他慘叫一聲,捂著手臂后退 —— 過度使用機械爪導致的肌肉痙攣,讓他暫時失去了戰(zhàn)斗力。
“潑凈化藥劑!” 周執(zhí)事的命令剛出口,兩名半械獄修士突然從隊伍后方?jīng)_出,下半身變形為履帶式推進器,時速快得幾乎出現(xiàn)殘影。他們腰間的 “腐骨炮” 蓄勢待發(fā),炮口閃爍著幽綠色的光芒 —— 那是修格斯粘液混合雷砂制成的炮彈。
蘇皓看著魚人脖頸處不斷開合的環(huán)狀印記,突然想起王二妻子裙角的堿土:“她和小李的異化不一樣!這東西怕火!剛才的雷火能燒退菌絲,對付她肯定有效!”
林硯秋立刻會意,指尖雷符燃起淡金色火焰:“蘇師弟說得對!水蝕異化最懼雷火!”
張世豪的機械臂突然噴出火焰,蒸汽與火苗交織成道火墻,將魚人困在中間。“周執(zhí)事!這東西交給我!你們趕緊去釀酒坊!” 他的聲音在火焰爆裂聲中格外響亮,機械臂的利刃反射著火光,“正好試試我新?lián)Q的‘熾焰刃’!”
周執(zhí)事點點頭,目光掃過一名正在更換齒輪的符械體修士 —— 他因機械排斥而臉色蒼白,正往嘴里塞止痛藥劑?!八賾?zhàn)速決,里面的東西恐怕更麻煩?!?周執(zhí)事轉(zhuǎn)身對蘇皓和林硯秋抬了抬下巴,“兩位請?!?/p>
蘇皓最后看了眼火墻中的魚人,那東西正用尖利的爪子撕扯火焰,青黑色鱗片在高溫下泛著油光。他握緊桃木鞭,真武劍的震顫比剛才更急 —— 釀酒坊深處,一定藏著兩種異化的根源。
鐵砧后的王春雷突然探出腦袋,舉著酒壺大喊:“老大加油!豪哥加油!燒死這丑八怪!” 喊聲未落,就被旁邊的焚骨境修士一把按了回去,那修士后頸的散熱銅管正不斷滲出鐵銹色汗液,聞起來像極了機械潤滑油混合骨髓的味道。
張世豪的機械臂突然噴出火焰,蒸汽與火苗交織成道火墻,將魚人困在中間。作為三階鐵肢境修士,他的機械爪運轉(zhuǎn)已頗為流暢,只是血氣消耗比高階修士稍快些。
“這種貨色還犯得著用熾焰刃?” 張世豪嗤笑一聲,機械臂微微抬起,爪尖的三枚雷紋鋼釘在火光下閃著寒光。他灌注了三成血氣,機械關(guān)節(jié)處的 “鎮(zhèn)穢” 二字亮起微光,對著魚人一揮,鋼釘輕松劃破了魚人身上的鱗片 —— 這正是三階修士應(yīng)對低階異化體的標準力道。
魚人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嘶鳴,轉(zhuǎn)身想從火墻的縫隙中逃出去。張世豪早有準備,機械臂猛地向前一探,精準抓住魚人尾巴。他不敢過度發(fā)力,三階修士的肌肉還難以承受機械爪的極限扭矩,只是借著機械傳動的巧勁一甩,魚人便像破麻袋般摔在鐵匠鋪鐵砧上,發(fā)出沉悶巨響。
“搞定?!?張世豪甩了甩機械臂,鋼釘上的雷紋閃爍幾下,將粘液燒成灰燼。他眉頭微蹙,左臂肌肉傳來輕微酸脹 —— 剛才那下雖未超限,卻也耗了不少血氣,這便是三階修士的局限。
旁邊的鐵肢境衛(wèi)兵捂著手臂上前拖尸體,看著張世豪眼中滿是敬佩 —— 三階就能如此利落解決異化體,難怪能當小隊隊長。
張世豪沒理會衛(wèi)兵目光,對著釀酒坊門口喊道:“周執(zhí)事,完事了!” 他揉了揉左臂,快步跟上,機械爪的液壓管還在微微顫動,這是三階機械融合尚未完全穩(wěn)定的表現(xiàn)。
而此時,釀酒坊內(nèi),蘇皓、林硯秋和周執(zhí)事已深入一段距離。雷光燈柱照亮前路,空氣中的 “啵?!?聲越來越清晰,仿佛就在耳邊響起。
釀酒坊內(nèi)彌漫著濃重的霉味,雷光燈柱刺破黑暗,照亮了滿地的酒糟和破碎的酒壇。蘇皓的真武劍不再震顫,桃木鞭上的雷紋也趨于平緩 —— 這里除了幾縷殘留的銀灰色菌絲,再無任何邪祟蹤跡。
“奇怪?!?周執(zhí)事的護心鏡閃爍著綠光,屏幕上的紅點早已消失,“按疫氣濃度推算,至少該有只三階眷族盤踞在此?!?他俯身捻起一縷菌絲,指尖的雷火瞬間將其燒成灰燼,“是被提前轉(zhuǎn)移了,還是……”
“還是故意引我們來這兒。” 蘇皓接過話頭,目光掃過墻角的老鼠洞,洞口殘留著新鮮的抓痕,卻沒有銀灰色粘液,“這里的菌絲是刻意布置的,真正的疫源早跑了?!?/p>
張世豪踹翻一個空酒壇,機械爪在壇底劃出火星:“那現(xiàn)在怎么辦?總不能白來一趟?!?/p>
周執(zhí)事推了推眼鏡,胸腔的雷火核心發(fā)出低沉的蜂鳴:“疫氣已經(jīng)擴散到周邊三條街巷,按《鎮(zhèn)穢法典》第三十二條,這種規(guī)模的感染必須執(zhí)行‘凈化焚燒’?!?他對身后的焚骨境修士抬了抬下巴,“通知下去,半小時后啟動雷火洗地,所有接觸過疫氣的居民,不論是否異化,一律就地清除?!?/p>
“你說什么?” 林硯秋猛地轉(zhuǎn)身,玄色道袍的雷紋因憤怒而發(fā)亮,“那些只是普通百姓!他們中很多人只是路過巷口,根本沒被感染!”
“是不是潛在感染者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分不清了。” 周執(zhí)事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,護心鏡映出林硯秋漲紅的臉,“上個月青魚村的教訓還不夠嗎?留一個活口,就可能在三天后引發(fā)全城異化?!?/p>
“那是兩碼事!” 林硯秋的指尖捏出雷符,符紙因過度灌注雷炁而微微發(fā)燙,“我們可以逐個檢測!雷府的‘清穢咒’能鑒別潛在感染,為什么非要趕盡殺絕?”
“鑒別需要三天,” 周執(zhí)事的雷火核心轉(zhuǎn)速加快,蜂鳴聲刺得人耳膜發(fā)疼,“而疫氣擴散只需要三個時辰。林姑娘,你是雷府修士,該明白‘犧牲少數(shù)保全多數(shù)’的道理?!?/p>
一名符械體修士突然舉起左臂的符咒機槍,槍管對準巷口:“周執(zhí)事,巡邏隊已經(jīng)控制所有居民,是否現(xiàn)在開始清場?”
“等等!” 林硯秋張開雙臂擋在巷口,道袍下擺掃過修士的槍管,“你們不能這么做!他們是無辜的!”
“讓開!” 符械體修士的機械眼閃爍著紅光,舌尖的血珠滴落在彈倉上,激活了符文陣列,“阻礙鎮(zhèn)穢司執(zhí)行公務(wù),視同感染眷族處理!”
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,蘇皓突然開口,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:“不必洗地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他身上。蘇皓走到周執(zhí)事面前,真武劍的劍鞘輕輕觸碰對方的護心鏡:“我能清除他們身上的潛在感染,用我體內(nèi)的一種特殊力量?!?/p>
周執(zhí)事的護心鏡突然發(fā)出尖銳警報,屏幕上炸開一團青金色光暈,卻無法識別具體屬性,只能顯示出 “未知能量場” 的紅色警告?!斑@是什么?” 他推了推眼鏡,胸腔的雷火核心因警惕而加速運轉(zhuǎn),“雷府典籍里從未記載過這種力量,既不是雷炁也不是蒸汽力?!?/p>
“是塊拳頭大的隕鐵,” 蘇皓垂著眼簾,指尖的青金色光暈悄然收斂,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桃木鞭上的紋路,“十年前在紫霄山腳撿的,當時還沾著未熄的星火。師父說那是‘星髓’,用山泉水煮了七天七夜,湯水里飄著金屑,喝起來像含著冰碴子。”
他抬眼看向周執(zhí)事,目光坦誠得沒有一絲波瀾:“喝完當晚就發(fā)了三天高燒,渾身冒冷汗,汗里都帶著金點。退燒后就發(fā)現(xiàn),碰過的銅錢會發(fā)燙,遇到墳頭的陰氣,指尖會跳出這種青金色的光?!?/p>
蘇皓說著,伸手碰了碰旁邊酒壇上的霉斑,那青黑色的霉點竟像遇火的雪般消融了。“前陣子在城外破廟,遇到個被尸氣染了的乞丐,我按師父教的法子,用這力量揉了揉他的太陽穴,他臉上的尸斑就淡了?!?/p>
周執(zhí)事的機械眼微微收縮,護心鏡反復掃描蘇皓觸碰過的酒壇,顯示 “邪祟活性為零”。他顯然在權(quán)衡 —— 這種力量雖未知,卻實實在在能克制邪祟,比盲目焚燒更有價值。
張世豪突然嗤笑一聲,機械爪在掌心敲出輕響:“你師父沒告訴你,隨便撿天外來物會遭天譴?我叔公當年撿了塊隕鐵打刀,結(jié)果刀剛開刃,他就被自己的刀劈成了兩半?!?話雖刻薄,眼神卻多了幾分信意。
“師父說萬物有靈,” 蘇皓沒接他的話茬,只是抬手指向那個手腕泛著銀灰紋路的孩童,“讓我試半個時辰。這孩子的感染剛發(fā)作,我有七成把握能清干凈。要是失敗……” 他頓了頓,聲音沉了些,“屆時任憑周執(zhí)事處置?!?/p>
林硯秋立刻上前一步,玄色道袍擋在蘇皓身側(cè):“蘇師弟的本事我見過,周執(zhí)事,就給個機會吧。這些百姓若是能救,何必非要趕盡殺絕?”
周執(zhí)事盯著護心鏡上跳動的時間倒計時,又看了看那孩童母親哭紅的眼睛,最終從公文包掏出個青銅沙漏:“半個時辰。沙漏漏完若無效,立刻執(zhí)行凈化方案,誰也不準攔。”
青金色的細沙簌簌落下,蘇皓深吸一口氣,走向那個瑟瑟發(fā)抖的孩童。他能感覺到周執(zhí)事的護心鏡始終鎖定著自己后心,而張世豪的機械爪也悄然張開 —— 這些人對他的 “星髓之力”,遠比對疫氣的警惕更甚。
真武劍在鞘中輕輕震顫,像是在提醒他:此刻最危險的,或許不是那些銀灰色菌絲。
鐵砧后的王春雷卻沒察覺這劍拔弩張的氛圍,正蹲在地上跟兩個年輕衛(wèi)兵掰手腕。他胖乎乎的手腕被衛(wèi)兵的機械爪捏得發(fā)紅,嘴里卻不依不饒:“再來!剛才是我沒使勁!你們這些穿黑甲的,除了靠機器,根本贏不了我!”
左邊的衛(wèi)兵被他逗笑,故意松了點勁,讓王春雷的胖手壓過自己的機械爪:“好好好,小胖子你厲害,力氣比修格斯的吸盤還大?!?/p>
“那是!” 王春雷得意地揚起下巴,從懷里掏出最后半塊芝麻糖,掰成三瓣分給衛(wèi)兵,“嘗嘗?我娘做的,比鎮(zhèn)穢司食堂的硬餅干強十倍。”
就在這時,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劈過來:“王春雷!誰讓你在執(zhí)勤區(qū)域嬉鬧?”
小胖子嚇得手一抖,芝麻糖掉在地上。只見巷口走來個穿帝國海軍制服的青年,肩章上繡著三階標識,面容跟王春雷有七分像,卻冷得像塊寒冰。他腰間的制式長刀擦得锃亮,靴底碾過王春雷掉在地上的芝麻糖,連眼皮都沒抬一下。
“哥……” 王春雷的聲音瞬間蔫了,胖手下意識往身后藏,“我沒嬉鬧,就是跟弟兄們…… 交流感情?!?/p>
王秋雷沒理他,徑直走到周執(zhí)事面前,抬手行了個標準軍禮,動作刻板得像教科書:“帝國海軍第三巡邏隊小隊長王秋雷,奉命協(xié)助鎮(zhèn)穢司控制外圍,目前已封鎖方圓百米水路,未發(fā)現(xiàn)異常動向。”
周執(zhí)事點點頭,護心鏡掃過他腰間的長刀 —— 那刀鞘上沒有任何裝飾,卻刻著三道血槽,顯然沾過不少人命?!靶量嗔?,王隊長。里面還在處理,你再守半個時辰?!?/p>
王秋雷的目光掠過釀酒坊門口,正好撞見縮在鐵砧后的王春雷,眉頭擰得更緊:“周執(zhí)事,此人是否接觸過疫氣?按規(guī)定,應(yīng)隔離觀察七十二小時?!?/p>
“他剛被蘇皓清過感染?!?張世豪突然插嘴,機械爪拍了拍王春雷的后腦勺,“這小子命大,沾了邪祟還能吃能鬧?!?/p>
王秋雷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,仿佛在說一個陌生人:“軍規(guī)面前,沒有例外。等這里事了,我會親自押送他去隔離點?!?/p>
王春雷氣得臉都鼓了起來,卻不敢頂嘴 —— 他這哥哥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寒門軍官,十歲就敢拿刀劈海盜,在海軍里以狠辣著稱,連上級都敢頂撞,更別提他這個游手好閑的弟弟。
半個時辰后,釀酒坊的木門 “吱呀” 一聲開了。蘇皓扶著那個孩童走出來,孩子手腕上的銀灰紋路已完全消失,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。孩童的母親撲上來抱住孩子,哭得泣不成聲。
周執(zhí)事的護心鏡立刻掃描,顯示 “邪祟活性為零”。他推了推眼鏡,胸腔的雷火核心發(fā)出一聲輕鳴,算是默認了蘇皓的本事。
林硯秋連忙迎上去,見蘇皓臉色發(fā)白,趕緊遞過一瓶清水:“怎么樣?還撐得住嗎?”
蘇皓接過水喝了一口,剛想說沒事,就聽見王秋雷的聲音:“周執(zhí)事,里面情況如何?我需立刻向艦隊匯報?!?/p>
周執(zhí)事轉(zhuǎn)頭看向他,護心鏡的光芒柔和了些:“已控制住,無需執(zhí)行凈化方案。王隊長可以回了,后續(xù)會有公文送達海軍部?!?/p>
王秋雷再次行禮,目光在蘇皓身上停頓了半秒,那眼神像在評估一件武器,沒有絲毫溫度。他轉(zhuǎn)身時,余光掃過王春雷,冷聲道:“跟我走。”
王春雷哭喪著臉,被王秋雷像拎小雞似的拽著衣領(lǐng)往外走,路過蘇皓身邊時,突然掙脫開喊:“老大!我去隔離點了!你可別忘了來看我!”
王秋雷的手猛地收緊,拖著他消失在巷口,只留下王春雷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哀嚎。
蘇皓望著他們的背影,突然想起剛才清除感染時,那孩童說的一句話 —— 王二昨晚曾給過王二婆娘一塊腌魚,說是從釀酒坊后面的水道里撈的。
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泛著青金色微光的指尖,真武劍的震顫不知何時已平息,仿佛在等待著什么。
周執(zhí)事看了一眼天色,對身旁的衛(wèi)兵吩咐道:“留兩隊人在這里值守,仔細排查釀酒坊及周邊的水道,任何可疑的東西都不能放過。其他人跟我回司里,整理這次的事件報告。”
衛(wèi)兵們齊聲應(yīng)下,迅速分成兩隊,一隊進入釀酒坊深處仔細搜查,另一隊則在周邊拉起了更嚴密的警戒線。
張世豪走到蘇皓身邊,機械爪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,遞了過去:“喏,這是上次在沙灘殺那怪物,回收尸體后上面給的獎勵,分你一份?!?/p>
蘇皓接過布袋,入手有些沉,打開一看,里面是幾十枚帝國發(fā)行的銀幣,銀幣上印著帝國的徽章。
“這銀幣在市面上能換不少東西,” 張世豪見蘇皓看著銀幣,解釋道,“咱們這地界,價值最低的是銅幣,十個銅幣換一個銀幣,一百個銀幣換一個金幣。像尋常人家,一天的開銷也就幾個銅幣?!?/p>
蘇皓點點頭,心里對這個世界的金錢價值有了個大概的概念。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,那里有一個小布袋,里面裝著辛天君給他的玄鐵幣。他拿出一枚,玄鐵幣通體黝黑,上面刻著復雜的紋路,看起來頗有年代感。
“師姐,你看這是什么?” 蘇皓把玄鐵幣遞給林硯秋。
林硯秋接過玄鐵幣,仔細看了看,驚訝地說:“蘇師弟,你怎么會有這種古董錢幣?這是很久以前流通的玄鐵幣,早就不通用了。現(xiàn)在咱們都用帝國發(fā)行的紙幣,方便攜帶,也更統(tǒng)一。”
她頓了頓,又補充道:“這玄鐵幣雖然不能當錢花,但因為材質(zhì)特殊,又是古董,倒是能賣給那些收藏愛好者,換不少錢呢?!?/p>
蘇皓拿著玄鐵幣,若有所思。他沒想到這枚辛天君給的錢幣,在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成了古董。
張世豪湊過來看了一眼,撇撇嘴:“這破鐵片子有什么用?還不如我的銀幣實在。走了,我請你們?nèi)コ渣c東西,忙活了這么久,肚子都餓了?!?/p>
林硯秋笑著點頭:“好啊,正好我也有點餓了。蘇師弟,一起去吧?”
蘇皓收起玄鐵幣和張世豪給的銀幣,點了點頭:“好?!?/p>
三人朝著巷口走去,陽光灑在他們身上,卻驅(qū)不散蘇皓心中的一絲疑慮,那釀酒坊后面水道里的腌魚,總讓他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