飯盒摔在地上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。不銹鋼內(nèi)膽滾出來,殘留的米飯撒了一地,像撒了把碎珍珠。
張曼琪臉上的驚訝很快變成尷尬,她拉著旁邊女生的手,強裝鎮(zhèn)定地說:“晚星?你怎么在這里?我…… 我不是在說你?!?/p>
【該死,被聽到了?她怎么跟幽靈一樣?!?/p>
林晚星沒說話,只是定定地看著她。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照進來,在張曼琪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,讓她那慌亂的表情無所遁形。旁邊的女生想打圓場:“曼琪就是跟我吐槽一下作業(yè)太多,你別誤會?!?/p>
【趕緊走趕緊走,等下吵起來就麻煩了?!?/p>
張曼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連忙點頭:“對對對,我們在說作業(yè)呢。你飯盒掉了?我?guī)湍銚炱饋怼!?/p>
【別碰她的東西,晦氣?!?/p>
林晚星彎腰撿起地上的飯盒,內(nèi)膽上的裂痕像道傷疤,刺得她眼睛生疼。她沒看張曼琪,轉(zhuǎn)身就往教室走。身后傳來張曼琪故作關(guān)切的聲音:“晚星,你別生氣??!”
【生氣才好,最好氣到畫不完比賽作品?!?/p>
林晚星的腳步頓了頓,沒回頭。回到教室,她把摔裂的飯盒塞進抽屜深處,然后拿出畫具,開始修改參賽作品。畫布上的星空已經(jīng)初具雛形,深藍色的背景上,畫室的窗戶透出暖黃的燈光,窗臺上放著一盆小小的多肉。
她拿著畫筆,蘸取白色顏料,小心翼翼地點綴星星。可手卻一直在抖,張曼琪的心聲、那些嘲諷的眼神、摔裂的飯盒…… 無數(shù)畫面在她腦子里打轉(zhuǎn),讓她根本靜不下心。
“這里的明暗對比可以再強烈一點?!?/p>
清冷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。林晚星嚇了一跳,畫筆差點掉在畫布上。她轉(zhuǎn)過身,看到江譯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座位旁,手里拿著一本物理習題冊。
“你怎么回來了?” 她驚訝地問。
“忘拿書了?!?江譯指了指她的畫布,“星星的層次感不夠,遠處的可以虛一點?!?/p>
【她的調(diào)色盤里少了鈦白,難怪星星不夠亮?!?/p>
林晚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畫布,果然發(fā)現(xiàn)遠處的星星畫得有些模糊,和近處的沒拉開差距。她拿起畫筆,剛想修改,又想起自己沒有鈦白顏料了 —— 上次借給張曼琪,就再也沒拿回來。
“我沒有鈦白了?!?她小聲說,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失落。
江譯沉默了一下,轉(zhuǎn)身走出教室。幾分鐘后,他拿著一支新的鈦白顏料回來,放在她的桌子上:“用這個吧,我姐以前畫畫剩下的,沒開過封。”
【早上看到她的調(diào)色盤空了,就知道她會缺顏料。】
林晚星看著那支包裝完好的顏料,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。她抬頭想道謝,卻看到江譯已經(jīng)回到了自己的座位,正低頭做習題,側(cè)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柔和。
她拿起顏料,擠出一點在調(diào)色盤里,和著深藍、群青慢慢調(diào)和。有了鈦白的提亮,星星果然變得立體起來,像是真的在畫布上閃爍。她畫得入神,連上課鈴聲都沒聽見。
下午第一節(jié)課是體育課,要在操場集合測八百米。林晚星最不擅長跑步,每次測完都要難受半天。她磨磨蹭蹭地換好運動鞋,剛走出教學樓,就被張曼琪堵在了門口。
“晚星,上午的事是我不對,我不該背后說你。” 張曼琪低著頭,聲音委屈,“你原諒我好不好?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啊?!?/p>
【趕緊原諒我,不然等下體育課沒人陪我曬太陽了?!?/p>
林晚星看著她,突然覺得很累。她不想再聽這些虛偽的話,也不想再猜她心里的念頭?!拔覀兿热ゼ习桑t到了。” 她繞開張曼琪,徑直往操場走。
張曼琪在她身后跺腳,卻沒再追上來。
操場上已經(jīng)站滿了人,體育老師吹著哨子整隊。林晚星站在隊伍末尾,看著跑道旁的香樟樹,樹葉被風吹得沙沙響。江譯站在男生隊伍的最前面,身姿挺拔,像棵小白楊。
測完八百米,林晚星累得扶著樹干喘氣,喉嚨里又干又疼。張曼琪和幾個女生說說笑笑地從她身邊走過,誰都沒理她。
“給你?!?/p>
一瓶冰鎮(zhèn)的礦泉水突然遞到她面前。林晚星抬頭,看到江譯站在她面前,額頭上還帶著薄汗,手里拿著兩瓶水。
“謝謝。” 她接過水,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,冰涼的水流過喉嚨,舒服多了。
“慢慢喝,別嗆著?!?江譯的聲音很輕,“你剛才跑步的時候,鞋帶松了?!?/p>
【下次跑步前記得檢查鞋帶,很危險。】
林晚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帶,果然松了一邊。她心里一暖,剛想說什么,就看到張曼琪站在不遠處,正惡狠狠地盯著她,眼神像淬了毒的針。
江譯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,眉頭微微皺起。他沒說話,只是往林晚星身邊站了站,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張曼琪的視線。
陽光穿過香樟樹葉,在兩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林晚星看著江譯挺直的背影,突然覺得,這個總是沉默的班長,或許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冷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