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咋回事？誰喊抓賊？”
“好像是久明家？”
“快去看看！真有賊？”
雜亂的腳步聲，開門聲，還有男人抄家伙的呼喝聲，由遠及近，迅速朝著張久明這破院子圍攏過來！
母子倆臉上最后一點血色也褪得干干凈凈，只剩下徹底的絕望和羞恥。
完了！
這下徹底完了！
咣咣咣的敲盆聲跟催命符似的，沒一會兒，巷子里就熱鬧起來了。
左鄰右舍的燈全亮了，腳步聲、開門聲、男人抄家伙的吆喝聲，呼啦啦全往張久明這破院子涌。
“咋了咋了？久明？賊在哪兒呢？”
“哎喲我的老天爺，這…這啥味兒??？”
“嘶…這不是大力和他娘嗎？這…這咋回事？”
院門口擠滿了人，手電筒光柱亂晃，照在院子當(dāng)中那對狼狽不堪的母子身上。
劉香枝和張大力，一個抱著被夾的腳脖子，一個抱著被夾的腳趾頭。
母子倆都癱在滿地污穢里，頭上、身上、手上，全是黃的黑的綠的，臭氣熏天。
那場面，看得人直犯惡心。
視覺沖擊，頂級視覺沖擊?。?/p>
“哎喲，香枝嫂子？大力？你們這…這大半夜的，跑久明院子里干啥來了？還弄成這樣？”隔壁的王嬸子捏著鼻子，一臉難以置信。
“是啊，這…這自家人…咋還鬧這出？”
張久明站在屋門口，抱著胳膊，冷笑一聲：“自家人？可別抬舉他們！”
“下午斷親書都拍老虔婆臉上了，橋歸橋路歸路！”
“這大半夜的，撬門別鎖摸進我院子，不是偷東西，難道是來給我送行的？”
他聲音不高，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“放屁，誰偷東西了！”張大力疼得齜牙咧嘴，還不忘梗著脖子狡辯。
“我們是來…來看看你，怕你東西多，明天搬不動，好心當(dāng)成驢肝肺！”
“對！好心來看你！你個沒良心的，設(shè)陷阱害我們！”劉香枝也尖聲附和，只是那聲音發(fā)虛，眼神躲閃。
“好心？”張久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往前一步，指著張大力頭上還在往下滴答的尿漬。
“二嬸，你這瞎話編得，你自己信嗎？”
“深更半夜，撬開我院門，摸黑進來，是來看我？”
“那這夾子，這地上的屎尿，還有大力哥頭上這尿桶，也是你們帶來的見面禮？”
“那你們這禮數(shù)，可真夠別致的！”
他眼神陡然銳利，掃過眾人：“各位叔伯嬸子評評理，誰家這么好心？”
鄰居們看著那滿地狼藉和臭氣熏天的母子倆，再想想張久明下午那賬本和斷親的事兒，心里都跟明鏡似的。
“大力，你這就不地道了，下午那賬本大伙兒可都看見了…”
“就是，香枝嫂子，你們這…唉，太不像話了?！?/p>
“深更半夜摸進來，說不是偷東西，誰信啊？”
議論聲像針一樣扎過來。
劉香枝臉上掛不住，又疼又氣，沖著張久明尖叫：“小畜生，你少血口噴人，趕緊把我們弄出來送醫(yī)院，不然要你好看！”
張大力也跟著嚎：“張久明，你個王八蛋！你敢害我們，等我爹回來…”
話沒說完，張久明一步跨到他跟前，眼神兇狠得嚇人。
啪！
一記響亮的耳光，狠狠抽在張大力那張本就腫著的臉上！
力道之大，抽得張大力腦袋一偏，耳朵嗡嗡作響，嘴角都滲出血絲！
“閉嘴！”張久明聲音冰冷，像淬了冰渣子。
“老子問你話了嗎？當(dāng)賊被抓現(xiàn)行，老子沒當(dāng)場打死你，都是看在街坊鄰居的面子上！”
“再敢噴一個糞字，信不信老子把你另一條腿也夾上？”
張大力被這兇狠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震住了，捂著臉，疼得直抽冷氣，半個字也不敢再嚎。
“無法無天，簡直無法無天！”人群后面?zhèn)鱽硪宦晣?yán)厲的呵斥。
眾人分開，街道民兵隊長趙鐵柱帶著兩個挎著半自動步槍的民兵擠了進來。
趙鐵柱四十來歲，國字臉，濃眉緊鎖，一看院子里的景象，尤其是那濃烈的臭味，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“怎么回事？誰報的警？哦不，誰喊的抓賊？”他目光掃過張久明和地上的母子。
“趙隊長，您可來了！”張久明立刻換上一副委屈又憤怒的表情，指著地上。
“就是他們，劉香枝，張大力！半夜撬我院門進來偷東西，被我抓了個現(xiàn)行！”
趙隊長心里有數(shù)了，臉色沉了下來，看向劉香枝和張大力：“你們倆，大半夜翻墻進別人家院子，怎么回事？”
“趙隊長，冤枉??！”劉香枝哭天搶地，指著地上的污穢。
“是他，是這小畜生故意潑的屎尿，故意放的夾子，想害死我們娘倆?。∥覀兏緵]想偷東西！”
張大力也捂著腫臉，疼得齜牙咧嘴：“對！隊長，是他害人！”
“你看我這腳，快斷了，還有這…這屎尿，都是他潑的！”
“太缺德了！”
“我潑的？”張久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一臉的無辜和憤怒，指著自己的鼻子。
“趙隊長，您老給評評理！我張久明再不是東西，能往自個兒睡覺的家里潑糞糊屎？”
“我腦子被驢踢了？還是我鼻子不通氣？”
“這滿院子臭氣熏天，我自己不嫌惡心？”
“這分明就是他們倆！翻墻進來想偷東西，還惦記著我早上去拿回自家的東西，心里不忿，故意拉屎拉尿，想惡心我！想禍害我的院子！”
“您瞧瞧，您聞聞，這得多缺德，多下作的人，才能干出這種事兒?。 ?/p>
張久明說得義憤填膺，有理有據(jù)，配合著那滿院的狼藉和刺鼻的惡臭，說服力十足。
趙鐵柱和周圍鄰居一聽，都下意識地點頭。
對?。∵@年頭，誰家院子不是收拾得干干凈凈？
就算窮，那也是自個兒的窩！
哪有往自己家潑糞的？那不是傻嗎？
“就是，久明這孩子再氣性大，也不能糟蹋自己家?。 ?/p>
“肯定是他們摸進來想偷東西，結(jié)果踩了久明防野狗的夾子，自己弄的！”
“還倒打一耙，真不要臉！”
鄰居們七嘴八舌，風(fēng)向一邊倒。
“趙隊長，不是…”張大力急了，還想爭辯。
啪！
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！
這次是趙鐵柱身邊的一個年輕民兵，實在看不過眼，上去就給了張大力一個嘴巴子。
“閉嘴，隊長問話了嗎？輪得到你狡辯？”年輕民兵瞪著眼：“人贓并獲，還想抵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