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帆的話，像一塊石頭砸進了死水潭里。
整個屋子先是死一般的寂靜。
緊接著，爆發(fā)出哄堂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張大彪笑得最響，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他用手指著江帆，對李云龍說：“團長，你聽聽，這小子說啥？吃掉坂田聯(lián)隊？他娘的，這是被炮彈崩傻了吧！”
“我看是嚇瘋了！開始說胡話了！”
“還吃掉坂田聯(lián)隊，他咋不說把天皇的鳥給割了？”
周圍的戰(zhàn)士們也都跟著起哄，壓抑的氣氛被這句狂妄的話攪得松動了些，但看向江帆的眼神里，卻充滿了憐憫和嘲弄。
一個被戰(zhàn)爭嚇破了膽的可憐蟲。
李云龍也笑了，他拿起桌上那半包皺巴巴的煙卷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，旁邊警衛(wèi)員立刻劃著火柴給他點上。
他猛吸一口，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那張看不清表情的臉。
“小子，吹牛不上稅，可也不是這么個吹法?！?/p>
“你知不知道坂田聯(lián)隊是個什么東西？”
“那是鬼子的精銳，甲種師團里的王牌！飛機大炮坦克，人家什么沒有？”
“我們新一團，現(xiàn)在子彈都快打光了，一人分不到三發(fā)！拿什么去吃掉人家？用牙咬嗎？”
李云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嘲，更多的是一種無力的煩躁。
他沒空跟一個瘋子浪費時間。
“大彪，給他兩個黑面饃，找個安全點的地窖讓他躲著，別在這礙事。”
他揮了揮手，像是趕走一只蒼蠅。
“是！”
張大彪獰笑著上前，伸手就要去抓江帆的領(lǐng)子。
江帆卻紋絲不動。
他任由周圍的嘲笑聲灌入耳朵，臉上沒有絲毫的慌亂或憤怒。
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，等屋子里的笑聲漸漸平息。
然后，他看著李云龍的眼睛，平靜地拋出了第二句話。
“我能給你提供，足夠全殲坂田聯(lián)隊的武器彈藥！”
聲音不大。
卻像一記重錘，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。
屋子里的空氣，瞬間凝固了。
張大彪伸出去的手，僵在了半空中。
所有戰(zhàn)士臉上的嘲弄，都變成了錯愕。
李云龍剛剛送到嘴邊的煙卷，停住了。
他緩緩抬起頭，那雙被煙霧熏得半瞇著的眼睛，猛地睜開，兩道駭人的精光，死死地釘在了江帆的臉上。
“你再說一遍？”
他的聲音低沉下來，像一頭準備撲殺獵物的野獸。
江帆迎著他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，一字一頓，無比清晰地重復(fù)道：
“我說，我能給你武器，給你彈藥。”
“MP40沖鋒槍，MG34通用機槍，要多少有多少。”
“還有這個?！?/p>
江帆伸出手指，在空中畫了一個圈。
“一門真正的法國小姐，M1897式75毫米野戰(zhàn)炮，外加兩百發(fā)炮彈，夠你把坂田的祖宗十大代都給揚了！”
轟！
如果說之前的話是重錘，那這番話，就是一顆重磅炸彈，在李云龍和所有新一團戰(zhàn)士的腦子里，轟然炸開！
MP40？
MG34？
這些只在傳說中聽過的德制家伙，是中央軍的德械師才能摸到的寶貝！
還有75毫米的野戰(zhàn)炮！
他們?nèi)珗F連一門像樣的迫擊炮都湊不出來，這家伙張嘴就是一門大家伙！
李云龍的呼吸，瞬間變得粗重。
他死死盯著江帆，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了。
“你他娘的到底是誰？”
“耍老子玩？”
一股濃烈的殺氣，從他身上彌漫開來，整個屋子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度。
張大彪更是“嘩啦”一聲拉動槍栓，黑洞洞的槍口再次頂住了江帆的額頭。
“說！你到底是什么來路！不說實話，老子現(xiàn)在就斃了你！”
江帆感受著額頭冰冷的觸感，心臟狂跳，但他的臉上，卻依舊保持著鎮(zhèn)定。
他知道，這是最關(guān)鍵的時刻。
“我叫江帆?！?/p>
“我來自一個海外的愛國組織，代號：龍?！?/p>
“我們的宗旨，就是在國內(nèi)尋找像李團長您這樣，真正敢打鬼子，能打鬼子的抗日英雄，然后不計代價地進行資助?！?/p>
“我們有錢，有海外渠道，能搞到世界上最好的武器?！?/p>
“我們?nèi)钡模歉矣眠@些武器，把它們?nèi)M鬼子肚子里的人！”
江帆的聲音鏗鏘有力，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。
他編造的這個身份，半真半假，卻最能打動眼前這個泥腿子出身的團長。
李云龍的笑容徹底消失了。
他臉上的殺氣也收斂了回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種極度銳利的審視。
他繞著江帆，走了一圈，又一圈。
像一頭打量獵物的餓狼。
他看著江帆的眼睛，想從里面找出一絲一毫的謊言和心虛。
可是沒有。
什么都沒有。
只有一片坦然，和一種讓他都感到心驚的自信。
這小子不像是說謊。
一個被槍頂著腦門，還能面不改色說出這番話的人，要么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，要么……
他說的是真的！
李云龍的心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。
眼下的絕境，坂田聯(lián)隊的重重包圍，彈盡糧絕的窘迫……
而眼前，卻憑空出現(xiàn)了一個自稱能提供神兵利器的財神爺。
這是陷阱？
還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？
賭！
還是不賭！
無數(shù)個念頭在他腦中瘋狂碰撞。
周圍的戰(zhàn)士們也都屏住了呼吸，大氣都不敢喘一口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的團長身上。
時間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。
突然！
李云龍停下了腳步，站回到江帆面前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！
“砰！”
破舊的木桌發(fā)出一聲巨響，桌上的茶缸子都跳了起來。
所有人都被他嚇了一跳。
“好！”
李云龍一聲爆喝，震得屋頂?shù)幕覊m都簌簌往下掉。
“老子就跟你賭一把！”
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，一把推開張大彪的槍，然后用食指狠狠地戳著江帆的胸口。
“小子，帶路！”
“讓老子去親眼看看你說的那些家伙！”
他的眼睛里燃燒著兩團瘋狂的火焰，有孤注一擲的決絕，也有壓抑不住的渴望。
“我丑話說在前面！”
“你要是真有那些東西，從今往后，你就是我李云龍的親爹！我給你立長生牌位！”
“可你他娘的要是敢耍我……”
李云龍的臉湊到江帆面前，一字一頓，聲音里透著徹骨的寒意。
“老子不用槍斃你，親手擰下你的腦袋當夜壺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