導(dǎo)語她重生回死前三天,一腳踏進火葬場,一手端著毒湯。所有人等她再死一次,
她卻把那位最冷情劍尊逼到角落:‘師尊,你欠我一條命,該還了。
’后來——劍尊為她剜心、為她跪遍刑堂,為她把天下燒成煙花。原來,真正的涅槃,
不是鳳凰火,是師尊血?!薄D仙臺——我站在冰柱上,鐵鎖穿肩,
寒氣順著傷口往心里鉆。臺下黑壓壓一片人頭,都在等看我怎么死。
我聽見有人嘀咕:“廢靈根也敢偷秘寶,活該?!蔽覒械锰а?,
只盯著腳尖那滴血——它懸在冰面上,遲遲不落。忽然,一道聲音穿過人墻,
像雪里劃過的劍鋒:“時辰已到。”是他。我的師尊,白衣勝雪,立在遠處高臺。
風掀起他的大氅,我看見他袖口繡著銀線鳳羽——那是我當年一針一線替他縫的。如今,
他要親手送我上路。我吸了口氣,喉嚨里全是鐵銹味,卻偏要笑。我對他喊:“師尊,
您教過我,鳳凰涅槃得先燒干凈骨頭,您忘了?”人群一陣騷動。
戒律長老厲聲喝止:“妖女休得胡言!”可我不管,只盯著他。他的目光像冰錐,
刺得我生疼,卻又在觸及我胸口那道裂痕時,微微一顫。裂痕很淺,卻疼得厲害。
我能感覺到血珠在邊緣打轉(zhuǎn),像被什么力量拉扯。終于,它落下——“嗒?!焙茌p的一響,
卻像砸在眾人心上。冰面瞬間汽化,白霧騰起,帶著灼人的熱。我看見師尊的瞳孔猛地收縮,
他向前邁了半步,又硬生生停下。第二滴血落在我的右腳背。裂紋從皮膚綻開,像干涸河床,
透出暗紅火光。我聽見自己骨頭里傳來細微的“噼啪”聲,像有人在點燃干柴。
鎖鏈開始發(fā)燙,鐵銹味混著焦糊味鉆進鼻腔。我抬頭,看見師尊終于動了——他掠過人潮,
白衣被火光照成橘紅。他的手指離我只有一寸,卻停在半空。
“昭昭……”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。我笑了?;鹕嗑砩闲乜?,
鎖鏈“嘩啦”一聲斷裂。我整個人被熱浪托起,像被無形的手推向天空。最后一眼,
我看見他抓住一截焦黑的鎖魂鈴,指尖被燙出血泡。鈴鐺在我耳邊晃,發(fā)出沙啞的“叮當”。
我聽見自己破碎的聲音混在風里,輕得像嘆息:“愿你永不知我疼?!比缓?,世界安靜了。
——第二日·子時·雪燈閣——我醒來的時候,雪正落進眼睛里。冷,
但不是冰柱那種鉆心的冷,是雪夜窗欞外、燭火未熄的溫冷。我蜷在案幾底下,
身上蓋著一件舊道袍,胸口那道裂痕還在,只是不再流血,像一條干涸的河床。
我聽見腳步聲,很輕,像貓?!靶蚜??”聲音從我頭頂落下來,帶著一點啞。我抬頭,
看見師尊蹲在案前,手里端著一盞青釉小燈,燈火只照出他半張臉,另一半藏在影子里。
我沒說話,只把道袍往肩上攏了攏。他放下燈,指尖碰到我手腕,我下意識往回縮。
他的動作停了停,聲音更低:“疼嗎?”我盯著他指尖那道新傷——血泡破了,紅肉翻卷,
像一張小小的嘴?!疤郯?,”我說,“可疼不過你剛才沒抓住我?!彼聊?/p>
燈火在他睫毛上抖,像雪粒要化。過了好久,他才開口,
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:“昭昭,你恨我嗎?”我笑了,聲音卡在喉嚨里,
像碎冰:“我恨你做什么?恨你把我從誅仙臺上撿回來,還是恨你把我關(guān)在這雪燈閣里?
”他垂下眼,睫毛掃過那點燈火,光就暗了一分?!拔覜]想關(guān)你,”他說,
“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該怎么放你走?!蔽叶⒅淇凇抢锢C著銀線鳳羽,針腳細密,
是我親手縫的。如今袖口邊緣卻沾了灰,像被火燎過。“你縫的,”我輕聲說,“你還記得?
”他指尖一顫,沒說話。我伸手,指尖碰到那道鳳羽,銀線冰涼?!皫熥穑蔽艺f,
“你怕我飛走嗎?”他抬眼看我,燈火在他瞳孔里晃,像一汪被攪碎的湖?!拔遗履悴伙w。
”我愣住。他忽然伸手,指尖覆在我胸口那道裂痕上,掌心滾燙?!斑@里,”他說,
“還疼嗎?”我屏住呼吸,聽見自己心跳在胸腔里亂撞,像要撞碎那道裂痕。疼啊,
怎么不疼?可疼的不是裂痕,是他掌心那點溫度,燙得我?guī)缀跻蕖N覄e開臉,
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:“別碰我?!彼讣庖活D,慢慢收回手,燈火也跟著晃了晃?!罢颜?,
”他輕聲說,“你恨我也好,愛我也罷,我都欠你一條命?!蔽叶⒅?,忽然笑了,
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:“命?師尊,你欠我的,何止一條命?”他沉默。雪落在窗欞上,
沙沙響。我聽見自己心跳聲,一下,一下,像雪燈閣外那口老鐘,敲在子時最冷的地方。
——第二日·卯時·煉丹房——我躲在丹爐的陰影里,把袖口卷到肘彎,
拿銀刀在腕間輕輕一劃。血珠滾出來,像一串赤色小鈴,落進烏木碗里,發(fā)出極輕的“嗒”。
血一遇空氣就泛金紅,像摻了火星子,眨眼便把碗底燙出一圈焦痕。“再半碗就夠。
”我對自己說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。丹爐里火舌舔著銅壁,映得我半邊臉發(fā)紅。
我把碗湊近爐口,讓熱氣把血蒸得更濃。血氣翻上來,帶著鐵銹味,
也帶著一點甜——鳳凰的血,原來像摻了蜜的刀刃。我盯著那顏色,
忽然想起師尊昨夜指尖的溫度,胸口一陣鈍疼,像有人拿鈍刀慢慢銼那塊石頭?!罢颜??
”門外傳來腳步聲,是阿執(zhí)。我把袖口放下,遮住傷口:“進來。”阿執(zhí)推門,
手里拎著藥籃,鼻尖凍得通紅。她是我雪燈閣里唯一敢跟我說話的小藥童,
也是我現(xiàn)在唯一能用的“耳目”?!澳阋暮Р荨!彼鸦@子遞過來,眼睛卻黏在我腕間,
“又割自己?”我笑笑,沒答。寒晶草沾了雪,葉脈里凍著細小的藍絲。我掐斷一根,
草汁濺在血碗里,瞬間凝成一粒冰珠,沉底。冰與火在碗里對峙,
像極了我自己——一半滾燙,一半僵死。阿執(zhí)蹲下來,聲音壓得很低:“外頭都在傳,
說你昨夜差點把雪燈閣燒了?!薄皼]燒,”我說,“只是點了幾只雪蛾?!薄八麄冞€說,
”她猶豫了一下,“劍尊在刑堂跪了一夜,為你求情?!蔽沂掷锏你y刀一頓,
在碗沿磕出細響。刑堂的石階冷得像刀,他跪在那里做什么?求誰?求他自己么?
阿執(zhí)見我不說話,從懷里摸出個小紙包:“你要的魂砂,我偷偷從庫房拿的?!蔽掖蜷_紙包,
灰白粉末里夾著幾點銀光,像碎星。那是三年前死在誅仙臺上的弟子魂灰,
我托她一點點攢的?;晟坝鲅慈?,能把鳳凰火偽裝成普通靈焰,
也能把人的魂魄一絲絲剝出來,藏進我的血脈里?!爸x了?!蔽野鸦晟暗惯M血碗,
拿銀簽慢慢攪。血與砂交融,顏色暗下來,像深夜的海。阿執(zhí)盯著我攪動的手,
忽然問:“昭昭,你到底想煉什么丹?”“救命的丹?!蔽艺f,聲音輕得像呵氣,
“也送命的丹。”——第二日·酉時·落星坡——我瘸著腳,一步一步往坡頂走。
雪沒過腳踝,踩下去發(fā)出咯吱咯吱的聲響,像在提醒我:你還活著,但活不久。
坡頂有棵枯梅,枝椏上積了雪,像一樹白骨頭。我停在樹下,解開衣領(lǐng),
讓寒風直接灌進心口。裂痕在皮膚下隱隱發(fā)燙,像埋了塊炭。我伸手按了按,疼得眼前發(fā)黑,
卻笑了——疼才好,疼才記得清。我取出袖中那枚焦黑的鎖魂鈴,鈴舌斷了,只剩半截。
我把它掛在梅枝上,指尖在鈴壁輕輕一抹,血線順著紋路滲進去。鈴身忽然發(fā)出極細的嗡鳴,
像女人壓抑的哭聲?!皠e急,”我對鈴鐺說,“還差七個?!憋L卷著雪粒撲在臉上,
像細小的刀。我抬頭看天,暮色四合,遠處雪燈閣的燈火一盞盞亮起來,
像一串懸在半空的星。最亮的那盞,我知道,是師尊的窗。我摸了摸胸口,
那道裂痕比昨夜又深了一分?!霸偬垡稽c,”我對自己說,“再疼一點,就能飛得更高。
”——第二日·亥時·書閣暗格——我蜷在書架最底層,把最后一?;晟鞍催M心口裂痕。
血珠滲出來,被裂痕貪婪地吸回去,像干涸的河床終于喝到雨。暗格里幽光浮動,
照出我慘白的臉,也照出墻上那幅舊畫——畫里少女提著燈籠,站在梅樹下,笑得眉眼彎彎。
那是我十五歲的模樣,眉心還沒有這道裂痕,腳也不瘸。我伸手,
指尖在畫上少女的臉上停了一瞬,然后慢慢下移,落在她心口。那里有一粒朱砂痣,
如今成了我的裂痕?!霸俚鹊?,”我輕聲說,“等我把他們都裝進來,就帶你回家。
”暗格外,腳步聲由遠及近。我屏住呼吸,聽見師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,低而?。骸罢颜?,
你在里面嗎?”我沒答。我只是把畫軸輕輕卷起,藏進懷里,像藏住一把未出鞘的刀。
——第三日·子時·冷獄火井——鐵門在背后合上,發(fā)出“哐啷”一聲,
像給棺材釘了最后一顆釘。我扶著墻,一步一步往深處走。冷獄里黑得連影子都看不見,
只有腳下火井的暗紅在跳,像一顆被囚的日?!暗谄邆€?!蔽业吐晹?shù),嗓音被寒氣割得發(fā)澀。
火井中央,鎖著個奄奄一息的男人。宗門說他私通妖族,感受火毒噬魂。
我認得他——三年前,他替我擋過一杯毒酒,如今卻替我背了一口黑鍋。我蹲下去,
用銀刀劃開自己腕間舊疤。血珠滾落,在火井邊緣“嗤”地炸成金紅火霧。男人睜開眼,
瞳孔里映出我的影子,干裂的嘴唇動了動。“別說話,”我說,“省點力氣,一會兒好上路。
”他望著我,忽然笑了,笑得比火井還亮:“昭昭……你還是這么疼人?!蔽液眍^一哽,
沒接茬。銀刀貼著他心口,輕輕一挑,一縷灰白魂絲被血霧卷出,像蠶絲一樣繞上我的刀背。
魂絲一觸及我的血,立刻發(fā)出極細的嗡鳴,與鎖魂鈴?fù)l共振。冷獄的石壁開始震顫,
火井的暗火“轟”地拔高,照出看守驚惶的臉。
“有人擅闖——”我反手把魂絲按進心口裂痕。劇痛像釘子,一下子釘進骨頭,我差點跪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