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若雪的出現(xiàn)，像一盆冰水，瞬間澆滅了倉庫里剛剛燃起的藝術熱情。
她身后的經(jīng)紀人王姐，以及幾名助理，熟練地搬來椅子，用消毒濕巾擦拭干凈，白若雪才儀態(tài)萬方地坐下，仿佛不是來試鏡，而是來巡視自己的領地。
李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，剛剛的激動和喜悅蕩然無存。
“白小姐，我們這里是內(nèi)部試鏡，不對外開放?！彼恼Z氣很硬。
“李導，別這么見外嘛?！卑兹粞┞N起蘭花指，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，漫不經(jīng)心地說：
“我聽說你的本子入圍了星曜的扶持計劃，我父親和星曜的幾位股東關系不錯，特意讓我來關心一下?！?/p>
她口中的“關心”，聽起來更像是“威脅”。
李然的拳頭，在身側悄悄握緊。
這就是現(xiàn)實。
他的才華和夢想，在別人眼里，只是資本家飯桌上的一句“關心”。
白若雪的目光，終于落在了夏知微身上。
她上下打量著夏知微那身洗得發(fā)白的舊衣服，眼神里的鄙夷和優(yōu)越感，毫不掩飾。
“喲，這不是夏小姐嗎？”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：
“真巧啊，在哪都能碰到你。怎么，上次在慈善晚宴上‘為愛獻身’還不夠，現(xiàn)在又跑到這種地方來……體驗生活了？”
她的話，引得她身后的助理們一陣低低的竊笑。
喬姐氣得臉色發(fā)白，剛要上前理論，就被夏知微一把拉住。
夏知微迎著白若雪挑釁的目光，神色平靜，甚至還微微一笑。
“是啊，不像白小姐，日理萬機，還要抽空來這種‘破地方’，真是辛苦了。”
她的語氣不卑不亢，卻像一根軟針，精準地刺中了白若雪的痛處。
白若雪最討厭別人說她是沒演技的資源咖，夏知微的話，正好戳在了她的肺管子上。
“你！”白若雪的臉色一僵。
王姐立刻站出來打圓場：“雪雪是真心欣賞李導的才華，也是真心想為藝術做貢獻。李導，我們這次來，是帶著誠意來的?！?/p>
她說著，對身后的助理使了個眼色。
助理立刻遞上一份文件。
“這是我們白氏影業(yè)的投資意向書?！蓖踅銓⑽募旁诶钊幻媲埃?/p>
“五百萬。只要李導愿意讓雪雪出演‘秦羽’這個角色，這筆錢，馬上就能到賬。”
五百萬！
這個數(shù)字，像一顆炸彈，在空曠的倉庫里炸響。
對于這個窮得叮當響的劇組來說，這無疑是一筆救命的巨款。
制片人的眼睛，瞬間就亮了。
李然的臉色，卻愈發(fā)難看。他看著那份意向書，像是在看什么骯臟的東西。
這是對他藝術的踐踏，是對他心血的侮辱。
“怎么樣，李導？”白若雪重新恢復了高傲的姿態(tài)，她得意地看著夏知微，眼神仿佛在說：看到了嗎？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。
“你的演技再好又怎么樣？在這個圈子里，資本，才是一切?！?/p>
夏知微沒有看她，而是靜靜地看著李然。
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掙扎、憤怒，和……深深的無力。
她知道，李然會妥協(xié)。
為了整個劇組，為了他自己的導演夢，他沒得選。
果然，李然沉默了許久，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。
他閉上眼，再睜開時，眼中的光芒已經(jīng)熄滅了。
“白小姐，”他聲音沙啞地開口，“試鏡，總要走個流程?！?/p>
這是他最后的，也是最無力的堅持。
“當然?！卑兹?雪大方地站起身，走到場地中央，“我也很想看看，這個能讓夏小姐看上的角色，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?！?/p>
她甚至沒有看劇本，只是憑著自己的理解，開始表演。
她的表演，不能說差。
科班出身的功底還在，她演出了一個高傲、冷漠的女法醫(yī)。
但，也僅此而已。
她演的是一個標簽，一個符號。
而夏知微演的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。
高下立判。
然而，在資本面前，這點差距，顯得如此可笑。
表演結束，白若雪自信地看著李然，等待著他的宣判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李然身上。
夏知微的心，也沉了下去。
她知道，這場仗，光靠演技，她已經(jīng)輸了。
她需要外力。
需要一個，能與白若雪背后的資本相抗衡的，更大的外力。
她的腦海中，飛速地盤算著。
顧聿深……
系統(tǒng)……
緋聞……
一個大膽的、近乎瘋狂的計劃，在她心中，再次成型。
李然終于抬起頭，他避開了夏知微的目光，艱難地開口：“這個角色……”
就在他即將宣布結果的瞬間——
夏知微忽然笑了。
她拿出手機，看了一眼時間，然后抬起頭，打斷了李然的話。
“李導，先別急著做決定。”
她的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倉庫。
“也許，事情還會有轉(zhuǎn)機?！?/p>
白若雪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：“轉(zhuǎn)機？夏知微，你不會以為，聿深哥哥還會來救你一次吧？別做夢了！”
夏知微沒有理她，只是看著倉庫的大門，眼神中閃爍著一種，名為“算計”和“掌控”的光芒。
她在等。
等一個，她親手策劃的，“巧合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