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轉(zhuǎn)身離開，走到客廳的飲水機旁接水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桶空了。
“喂，寧婉，” 他敲了敲她的房門，“飲水機沒水了，你去換一下?！?/p>
寧婉從書堆里抬起頭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：“你讓我換水桶？”
“不然呢？你是姐姐，” 程野一臉理所當然，“你住進來了，家務總得分擔吧？”
“我以為……” 寧婉頓了頓，她以為像程野這樣的 “天才少年”，要么有保姆，要么從不做家務，“協(xié)議里好像沒寫誰負責換水桶?！?/p>
“協(xié)議里還寫了互不干涉私生活呢?！?程野挑眉，“現(xiàn)在我們住一起，很多事協(xié)議里沒寫?！?/p>
寧婉看著他年輕氣盛的臉，突然意識到，這個比她小十三歲的 “弟弟”，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好相處。他的桀驁不馴，不僅體現(xiàn)在賽場上，也體現(xiàn)在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“我來例假了?！?寧婉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。
程野的臉色瞬間變了，從理所當然到尷尬，再到一絲慌亂，最后化作一聲低吼：“你…… 你怎么不早說！”
他轉(zhuǎn)身沖進廚房，翻箱倒柜了半天，拿出一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紅糖姜茶包，塞進寧婉手里：“自己…… 自己泡一下?！?/p>
說完，他逃一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，“砰” 地一聲關上門。
寧婉看著手里的紅糖姜茶包，生產(chǎn)日期是去年的，忍不住笑了出來。這還是那個在賽場上叱咤風云的 “野神” 嗎？怎么看都像個手忙腳亂的大男孩。
她走到客廳，自己動手換好了水桶，動作熟練得讓自己都有些驚訝。
果然，人的潛力都是被逼出來的。
剛換好水，她的手機就響了，是母親打來的視頻電話。
寧婉深吸一口氣，走到陽臺接通。
“小婉啊，領證了吧？怎么樣，那小伙子對你好不好？” 周淑芳的聲音透過屏幕傳來，帶著關切。
寧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程野的房門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媽，挺好的，他…… 挺照顧我的?！?/p>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?！?周淑芬明顯松了口氣， “對了，你爸說了，這周末回家吃個飯！證都領了，正式見見家長?！?/p>
“這周末？” 寧婉脫口而出，“這么急？”
“急什么急，” 周淑芬嗔怪道，“早晚要見！定了啊，那孩子愛吃啥，我備著，多做幾個你們愛吃的！就這樣說定了，我跟你爸在家等你們?！?/p>
電話掛斷，寧婉看著手機屏幕，一臉愁容。
見家長？她該怎么跟程野說？他會配合嗎？
就在這時，“咔噠”一聲，程野房門打開了。
他走出來，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，徑直走到寧婉面前，把平板遞給她。
“看看這個?！?/p>
寧婉接過平板，屏幕上赫然是《婚內(nèi)家務分工協(xié)議（試行版）》。
條款細致到令人發(fā)指：
·客廳（除電競區(qū)）： 寧婉（每周深度+日常）。
·客廳電競區(qū)（設備架/主機等）： 程野（每日除塵+每周深度）。
·廚房： 寧婉（即時清潔+每周深度）。
·衛(wèi)生間（主衛(wèi)）： 寧婉（每日+每周）。
·衛(wèi)生間（客衛(wèi)）： 程野（每日+每周）。
·垃圾： 廚余-寧婉（每日晚飯后）；其他-程野（每日晚十點前）。
·餐具： 即時沖洗，寧婉負責洗碗機操作消毒。
·個人物品： 公共區(qū)域及時收納。
……
協(xié)議冰冷，分工明確，跟個合租室友的衛(wèi)生守則似的。
“你……” 寧婉抬頭看他，難以置信，“你認真的？”
“嗯?！背桃皣烂C的點頭， “既然住一起，就得有規(guī)矩。省得以后為了這些事吵架?！?/p>
寧婉看著協(xié)議上 “程野負責客廳電競區(qū)域清潔，寧婉負責廚房餐具消毒” 等條款，荒誕感涌上心頭。冷哼一聲，這哪里是夫妻，分明是合租的室友，還是特別講究的那種。
“可以。”寧婉拿起旁邊的筆，利落地在協(xié)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，“不過，我有個附加條件?！?/p>
程野挑了挑眉：“什么？”
“這周末，”寧婉清晰地說，“跟我回家見家長?！?/p>
程野臉色瞬間沉如鍋底，像被強塞了黃連。拒絕的話沖到嘴邊，又被寧婉殷切的目光壓了回去。想起經(jīng)紀人趙巖反復叮囑的“維持新婚形象”。他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，最終只能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：
“…… 行吧?！?/p>
但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：這事沒完！
寧婉看著他吃癟的樣子，心里莫不是因為 “見家長” 而產(chǎn)生的焦慮，竟然莫名地減輕了不少。她將簽好的協(xié)議遞還給他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：
“那就麻煩‘程先生’周末準時‘履約’了?！?/p>
程野一把抓過平板，手指捏得泛白?！皩幫瘛钡暮灻駛€小小的挑釁。他看著她轉(zhuǎn)身走向廚房的背影，窈窕而堅韌。她似乎在翻找那包過期的紅糖姜茶？
一股復雜的情緒在程野心底攪動。
煩躁？抗拒？好奇這個比他大十三歲、冷靜到近乎刻板的“姐姐”？還是對她這份荒誕中的鎮(zhèn)定…有點探究？是好奇？是無奈？還是…… 別的什么？
程野甩了甩頭，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。他現(xiàn)在最重要的，是打好接下來的比賽，讓奶奶安心，然后…… 熬過這一年。
只是，看著廚房里暖光下的身影，他莫名地覺得，這一年，或許不會像他想的那么不好熬。
而此刻的寧婉，正在廚房里對著那包過期的紅糖姜茶發(fā)愁。她抬起頭，透過廚房的玻璃看向客廳里那個坐在電競椅上，頭戴耳機掛在頸間，背影桀驁又略顯孤單的少年，心里也忍不住嘆了口氣。
這場始于協(xié)議的婚姻，到底會走向何方？她不知道。
但她知道，從簽下結(jié)婚到拿著結(jié)婚證的那一刻起，她的人生，徹底偏離了預設的軌道。前路是福是禍，只能一步步走。
夜深了。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在外。
房內(nèi)程野栽倒在床上，昂貴的床墊柔軟舒適，卻無法驅(qū)散他心頭的寒氣和愧疚。
他瞪著天花板，毫無睡意，混亂的畫面輪番上演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