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想端起面前的茶杯，掩飾一下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指尖在微微顫抖，杯沿碰到嘴唇時，幾乎要灑出來。
坐在她對面的趙祥，早已將她眼底那轉瞬即逝的驚惶與無措，一絲不漏地盡收眼底。
他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，淺淺抿了一口，沉靜目光透過杯沿，鎖定了對面那個故作平靜實則內心早已崩塌的女孩身上。
她自以為掩飾得天衣無縫，卻不知在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里，她所有的偽裝和驚詫，都如同寫在紙上一樣清晰。
包房里，長輩們熱烈的討論聲還在繼續(xù)，婚期、賓客名單、婚禮選址……
每一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方慕蕊的心上。
趙祥放下茶杯，指腹輕輕摩挲著杯壁，看著方慕蕊那副幾乎要繃不住的僵硬模樣，唇角微抬。
她似乎……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。
方慕蕊則聽見自己心里有個聲音在尖叫：完了！這婚，看來是非結不可了！
看著對面那個沉穩(wěn)如山的男人，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，自己那點小聰明，在他面前，恐怕根本不夠看。
下個月……結婚……
她感覺像聽到了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戰(zhàn)場時吹響的沖鋒號。
經兩家一致商討，婚事定于下月初八，恰逢感恩節(jié)。
趙祥公務纏身，節(jié)慶只會更忙。
趙老爺子好不容易盼得他松口，唯恐生變，拉著方老爺子快刀斬亂麻般敲定了日期。
兩家議定，婚事不宜張揚，盡量低調，宴請僅限至親摯友。以兩家之能，籌備時間雖緊卻也綽綽有余。
趙祥對此態(tài)度明確而堅定：一切聽長輩安排。
唯一措手不及的，是方慕蕊。
她本以為今天不過是場相親宴，萬沒料到竟會如此突飛猛進！連婚期都已釘死！
“逃婚”的念頭剛冒尖兒，哥哥冰冷帶笑的警告好似在耳畔響起：
“若動了逃婚的心思，記得提前知會哥哥一聲。輪椅我給你提前備好，結婚用的，自然得挑個最漂亮的……”
打斷腿……
想到這，方慕蕊渾身一激靈。
算了，小命要緊。
身為方家整個家族唯一的女兒，戀愛或許自由，婚姻卻絕無自主。
橫豎早晚要走這一遭，早些也一樣。至少……對方那張臉，著實賞心悅目。
……
這場相親宴，方慕蕊感覺比連軸開了三個庭還累。
在長輩面前端著那副“乖巧懂事”的面具，耗費了她巨大心神。
尤其老干部趙祥那雙眼睛，探照燈似的，總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。
下班時間一到，她抓起包走出律所，急需一個宣泄口。
一個電話直接撥給了發(fā)小蘇陽燦。
“陽燦，老地方，‘云頂’，救命！”
一小時后，“云頂”私人會所頂層的露臺酒吧。
這里視野絕佳，能將京城的璀璨燈火盡收眼底，環(huán)境私密，是圈子里年輕人放松的首選。
方慕蕊已經換下了職業(yè)套裝，穿著一件設計感十足的黑色吊帶裙，襯得肌膚勝雪，微卷的長發(fā)隨意披散，臉上妝容精致，卻掩不住眉眼間的郁卒。
她面前已經空了兩個雞尾酒杯。
蘇陽燦風風火火地趕來，一屁股坐在她對面，自己先招手點了杯烈酒，才看向方慕蕊：
“我的方大律師，這才相親完一天，就一副被吸干了精氣的樣子？怎么，那位傳說中的老干部，真那么嚇人？把你生吞活剝了？”
蘇陽燦是出了名的八卦小能手，消息靈通得很。
方慕蕊端起第三杯“長島冰茶”，狠狠灌了一大口，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，帶來一絲辛辣的刺激，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