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縷晨光從窗簾縫隙鉆進來，在李明的眼皮上跳躍。
他煩躁地翻了個身，摸索著抓起床頭的手機。
屏幕一亮，戰(zhàn)隊群里的未讀消息像一串省略號，懸在眼前。
王麗（冷靜的布?。篬周杰，人呢？訓練賽開始了。]
張強（強哥就是剛）：[靠！老周又睡死過去了？@他！] 王麗（冷靜的布丁）：[都先開吧，我找他。]
李明猛地坐起身，胡亂抓了把頭發(fā)。
周杰？缺席訓練賽？這比張強不罵人還稀奇。
一股不祥的預感，像冷水滴進了后頸。
訓練室里，空氣凝滯得能擰出水。沒了周杰那把鋒利的“槍”，整個隊伍的進攻像被抽了筋骨，節(jié)奏拖沓，失誤頻頻。
趙敏沉默地操作著輔助，一次次把護盾精準地套在李明身上，偶爾抬眼看他緊鎖的眉頭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李明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在胸腔里亂竄。
周杰那小子，狂是狂，混是混，但什么時候不是隨叫隨到？
今天這出……太他媽不對勁了！
午休時間，王麗推開訓練室的門，臉色鐵青，聲音壓得像冰：“周杰，退隊了?！?/p>
嗡—— 空氣仿佛被抽干了。
張強“噌”地彈起來，椅子腿劃出刺耳的銳響：“退隊？！ 他腦子讓驢踢了？決賽前撂挑子？瘋了吧他！”
“他說是…個人原因。”王麗的聲音繃得很緊，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。
“個人原因？ ”李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我看是‘榮耀之巔’給的‘個人好處’吧！”他霍然起身，椅子被帶得“哐當”一聲，人已像炮彈般沖了出去。他必須當面問個清楚！
宿舍樓下，李明堵住了拖著行李箱的周杰。
“幾個意思？”李明的嗓音淬著冰碴。
周杰臉色蒼白，眼神飄忽?！皼]什么意思，就是覺得……大家路子不太合?！?/p>
“路子不合？”李明逼近一步，目光銳利如刀，“是嫌我這‘路人王’廟小供不起你這尊佛，還是‘榮耀之巔’秦風給你開了金口玉言？”
周杰眼神猛地一縮：“你少血口噴人！”
“血口噴人？”李明的聲音陡然拔高，“你敢拍著胸脯說，沒見過秦風？！敢說他沒給你遞過橄欖枝？！”
“我……”周杰的聲音矮了下去，“見沒見過…關你屁事！那是我的自由！”
“自由？”李明像是聽見天大的笑話，“你拍拍屁股走人的自由？那我們呢？為了這場破決賽熬了多少通宵？流了多少汗？你他媽想過沒有？！”
“那是你們的事！”周杰猛地抬頭，眼眶赤紅，壓抑的火山終于噴發(fā)，“你們當我愿意？日他媽沒日沒夜地練！練到最后被人戳著脊梁骨罵——周杰就會單殺！周杰就會送！周杰就是隊里的定時炸彈！你們懂個屁！我他媽什么感受？！”
李明僵住了。
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周杰，憤怒、委屈、像只被逼到絕路的困獸。
“你們永遠不會懂！”周杰的聲音嘶啞破碎，帶著哭腔，“從小到大！我他媽做什么都得是第一！打游戲也一樣！我不想被人踩在腳底下！不想永遠當別人的陪襯！”
“所以你就選了背叛？”李明的聲音很輕，卻沉甸甸地壓著失望。
“我沒背叛！”周杰吼道，更像是在說服自己，“我只是……選條對自己更好的路！”
“更好的路？”李明緩緩搖頭，“在你那兒，‘更好’就是扔掉隊友，砸碎信任，把我們一塊咬牙扛著的目標，當垃圾踩在腳下？”
周杰的嘴唇動了動，沒發(fā)出聲音。
“周杰，”李明盯著他，聲音平靜得像結(jié)了冰的湖面，“我一直以為你就是狂點兒，沒想到……骨子里這么慫。”
“你——！”周杰的拳頭瞬間攥緊，青筋暴起，卻又像被抽干了力氣，頹然松開。
他狠狠吸了口氣，猛地轉(zhuǎn)過身，拖著箱子，頭也不回地融進刺眼的陽光里，背影決絕。
李明釘在原地，看著那背影消失，一股深重的無力感攫住了他。
他把周杰當對手，卻從沒試著去了解過他。
原來最強的技術，也抵不過人心里的裂痕。他錯得離譜。
訓練室里，低氣壓讓人窒息。
“他…真走了？”張強的聲音干澀發(fā)緊，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。
王麗默然點頭，走到李明面前。“李明，”她的目光沉靜卻有力，“我知道你心里堵。但決賽就在眼前，我們不能垮?！?/p>
李明抬起頭，撞上王麗堅定的眼神，喉嚨像被什么哽住。
“王麗…我…”他聲音發(fā)顫，“我不知道…該說什么…”
“那就什么都別說。”王麗的手重重按在他肩上，“干好我們該干的。”
趙敏默默遞來一瓶水。
冰涼的觸感從掌心蔓延開，李明擰開灌了一口，焦躁的火苗似乎被壓下去一點。
“李明，”趙敏的聲音很輕，卻像羽毛拂過他緊繃的神經(jīng)，“別把錯都攬自己身上。周杰的路，是他選的?！?/p>
李明看向她。
那雙總是帶著擔憂和溫柔的眼睛里，此刻是無聲的支撐。
“趙敏，謝了?！彼ぷ佑行﹩?。
趙敏淺淺彎了下嘴角：“謝什么，我們是隊友?！?/p>
“隊友…”李明低聲重復著這個簡單的詞，一股強烈到灼人的渴望猛地從心底燒起來——渴望被信任，渴望被需要，渴望和眼前這些人，并肩把那條該死的、看似走不通的路，硬生生踏平！
他倏地抬起頭，眼底的迷茫被一種近乎兇狠的光芒取代：
“王麗！強子！趙敏！”李明的聲音斬釘截鐵，“人走了，心不能散！周杰不打了，我們四個照樣干！決賽必須拿下！讓那孫子看清楚！讓‘榮耀之巔’那群孫子聽好了——‘逆風’！不是他媽說倒就倒的！”
“干！”張強一拳砸在桌子上，眼睛瞪得像銅鈴！
“必須贏！”王麗眼中戰(zhàn)意熊熊燃燒。
趙敏用力點頭，笑容里帶著破釜沉舟的力量。
就在這時—— 叮咚！ 王麗的手機猝然尖嘯。
她低頭一看屏幕，臉色“唰”地褪盡了血色。
“是秦風……”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，“他說……要跟我談談?！?/p>
李明的心猛地一墜。
窗外陽光刺眼，他卻仿佛聽到了風暴逼近的悶雷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