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狐仙劫起我叫狐葦葦,是一只修行七百年整的狐貍。
我們狐貍精每百年要去長老那里問卜自己修行的成果。長老石像端坐在陰冷的石窟內(nèi),
這里毫無生機,苔蘚遍布?!绑泱?。我們真的沒來錯地方嗎,
這里......看起來跟百年前有很大區(qū)別呢......”“噓......姐姐,
別打擾長老睡覺。”我和狐筱筱慵懶躺在苔蘚上吮食著石窟里的靈氣,搖晃著狐貍尾巴。
悲憫肅穆莊嚴(yán)的聲音傳來,嚇得我豎起了毛,四腳老實在地上站標(biāo)準(zhǔn)狐姿,險些腳滑。
“狐葦葦,你距離成為狐仙只差一劫,吾現(xiàn)支配你去人間歷練一番,如果你成功渡過此劫,
即可獲得修行秘法,功力大增,平步青云。”“什么劫?”“你這一劫啊……像霧里抓影,
反被影撲著,需要你自己琢磨掂量,去吧,時間不早了。
”2 人間初醒清涼的幽風(fēng)將我向下吹,沉重的閉上雙眼。
迷糊中我看見自己的尾巴和一束光融合在一起?!拔喝敚胨貙嬍宜?!
"我被一只粉筆頭砸醒了,我扶著頭環(huán)視周圍,這是......學(xué)校?看來長老很照顧我,
直接長到了18歲,不過會不會有什么限制呢?我剛想開口解釋,我只是忘記了時間,
一股能量限制著我,我的嘴像上了封條直直的看著老師。錯愕之中有些無語,
原來我用的是別人的身體啊......這身體的主人應(yīng)該不太喜歡說話,也好也好,
言多必失嘛。下課了,誒,原主人緣這么不好嗎?沒有一個同學(xué)來跟她聊天,
一股困意涌上來,困得有些無法抑制......原來我需要遵循著她原本的生活習(xí)慣,
替她活一活啊,那我跟一個被設(shè)定好的程序有什么區(qū)別?“你們需要去聽一個講座,
每個人必須戴口罩。”迷蒙中聽見活動會精準(zhǔn)的從夢中醒過來,這也是一種實用的能力了。
郁燼穿著校服,走路總是耷拉著背,臉上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,奇怪的是他人緣很好。
他舉起一包口罩:“誰沒有口罩?!彼蛭疫@圈走來,發(fā)到每一位同學(xué)手上,我看著他的眼,
秋色深藏,望穿靈魂,真想扒開這困住他純凈心靈的外殼直直的逼看那顆心?!爸x謝。
”我扯出十二分的微笑接過他遞給我的口罩,上面殘存著一股香氣,熟悉溫暖,我正想探究,
他從我身旁路過,一陣糖風(fēng)吹過我的臉龐,跟口罩上的香氣一樣,我捏著口罩發(fā)呆,
暢想這個人的未知神秘。會客廳上,老師讓每個人介紹一下自己。“我叫郁燼,
出生時候家里給我取了這個名字,希望我可以把陰郁都燃盡,因為外貌陰柔,
初中時遭到了排擠,他們......把我很重要的東西弄丟了。
”他郁暖的雙眸開始閃爍淚光,聲音有些顫抖。他雙手插進藍白校服的淺兜里,
露出半截手掌,白黑相間露出大logo的鞋上有著明顯的鞋印,雙腳岔開的微妙與肩同寬。
臺下已經(jīng)是一片沉默的心絞痛聲。“咱班男生多帶郁燼玩啊。
”臺下的張曼大聲喊話趕走沉默的悲傷,氣氛有所緩和。在山上的時候,
長老總是教導(dǎo)我們謹(jǐn)言慎行,即使受傷了也不要相信人類,
不展露自己的傷疤就是一種最大的自我保護,
經(jīng)常有狐貍前輩渡劫回來躺在洞中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講:“不要輕易相信人類,
他們迂腐、警惕,前一秒和你有說有笑下一秒就可以把你獻祭出去。
”怎么會有人當(dāng)著三十多個人的面揭露自己的傷疤表露情緒?難不成人類內(nèi)部也有內(nèi)斗?
我忍不住晃了晃眼珠,撓了撓眼瞼,露出狐貍的狡黠,這個人說話的真實性有待考量,
他在臺上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什么露出把柄的話,眼神淡淡的冷意環(huán)視臺下的所有人,
唯獨注意到我的神情,冷漠隨著那滴隱晦的淚流出打濕脖頸處的白色領(lǐng)口消散,
他臉上流露的不是怨恨,也不是麻木,是一種近乎懵懂的呆板。3 情愫暗涌他下了臺,
面對著三十個人的憐憫目光毫無反應(yīng),直直的走向我旁邊的紅色絨布座椅,
我頭腦里多了一段記憶,是這副軀殼的主人,畫面中的小女孩病懨懨的趴在桌子上,
屏幕里的點名系統(tǒng)點到了魏葦?shù)拿?,一陣議論聲,
直到一個尖銳的女聲有意的鋌而走險;"她有病,不能發(fā)言。"一陣哄堂大笑,
掀翻教師的棚頂和我的內(nèi)心。雖是原主的回憶,但這具身體用慣了,有些心酸,
濕潤的淚頓時塞滿了眼眶。他為什么要在臺上揭自己的傷疤呢,
就這樣信任隔著肚皮的人心嗎。“那你沒想過報復(fù)他們嗎?
”我按捺住內(nèi)心的憤恨目光直直的看向他的眼?!皼]有,我覺得德行比一些東西更重要。
”他拈著座椅上的蘇聯(lián)殘渣,慢吞吞的開口,面色淡然,就像講了一場脫口秀一般事過無痕。
夢中,我坐在搖籃椅上輕輕晃蕩著漫天粉霞,狐筱筱在旁邊伸出爪子撓地磨爪。
郁燼的縮影在遠處的稻田,麥子金黃蕩漾在風(fēng)中,他的眼依舊清澈,與麥稈垂直的脊背相當(dāng),
他正向我走來......他清澈如山上母親不讓我亂碰的池水,
純凈的像母親飛升前那漫天的白光。我下意識的爬下吊籃,尾巴輕掃他的腳?!岸b忊?。
”鬧鐘在早上五點四十四分。原來是場夢,室友們都已經(jīng)穿戴整齊,我緊跟其后。
清晨的微光輕柔,蔓延至脊背和禿頂,涼爽中有著恰到好處的溫暖。
像一個機器設(shè)定好的程序食堂門口等門開。人群簇?fù)恚淹妻T,
咣咣聲融合在交談聲中,我低著頭看著人群腳是否向前邁動,突然想回頭,一瞬,
一米八五的高挑各自在人群里鶴立雞群,
憂郁到幾乎要凋零的氣質(zhì)在一群陽光似的玫瑰中格外扎眼。仍然記得昨夜那場吊詭的夢,
心頭猛地一顫,我來不及去猜,食堂開門了,人群向前涌動。
我拿起一盤小籠包坐在最偏僻的桌位上,不到五分鐘食堂里就堆滿了人。
一股熟悉的溫暖韻味。“這有人嗎?”我猛地一抬頭,驚訝的筷子上的小籠包差點掉下來,
是郁燼,他手上也端著一盤小籠包?!皼]有。”我搖著頭木木的說,
筷子上的包子還滴著陳醋。他聽見后坐在我的斜對面,低著頭不抬一次眼,
正方形的餐桌椅只坐了三分之一,咀嚼的樣子像一只好不容易找到食物的倉鼠。
瘦削的下顎線被陽光揭露,額頭上幾寸發(fā)絲遮住雙眼,黃色長條的校服袖口蓋住手肘,
上面似乎有著溫暖的稻草等待我去摘下?!霸趺戳??”他抬起頭,
圓滾的眼里藏著純粹的疑惑,東邊太陽升起。滾滾圓實,陽光照出他的皮膚脈絡(luò),
光影停滯在兩個圓盤的間隙,勾勒出一條通道?!皼]......沒事?!薄皧W。
”他低下頭忙碌吃完這盤撓著頭趕緊走開了。“魏葦,幫我把這個擺齊唄,
魏葦幫我把這個拿回寢室?!边@幫人怎么使喚我?我的氣焰一下翻涌上來,
瞪大雙眼顯出我的氣氛,試圖威脅他們?!澳阕约翰粫脝幔俊薄扒笄竽懔嗣疵疵?。
”張曼又來了一套假裝求人的態(tài)度,臉上掛著一戳就破的討好笑容。
我臉上最后的平淡也被她打破了?!皠e難為人家了?!本融H般的喝止聲音,猛地回頭,
身后是一張充滿正義的憤恨的臉,高大身影卻帶著試探的懦弱。沉默在三人之中隔開距離,
走廊里的交談聲逐漸清晰。我走出教室,面對著灰暗望不到盡頭的走廊長舒一口氣。
郁燼背著一個深灰色的雙肩包慢吞吞走出教室,臉上掛著漠然。我承認(rèn),
這個人耀眼的閃進了我的心。“謝謝你。”4 相思成疾“不客氣。”他的微笑有些警惕,
真想撕開溫雅的外殼看看這人內(nèi)里到底藏了寶貴的東西。是袖口不經(jīng)意間散開的那幾分香韻,
還是歷經(jīng)滄桑仍然保持善良的良知,是高大身形里還藏著微小的細心,
還是不顧一切只做自己的決心。不管里面藏著的是什么,我都要扒開看一看。
這個人就像一枚深刻的烙印留存在我的心,有種東西呼喚我,我要去靠近,
再靠近......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堅持每天給他帶早餐,
在他不會數(shù)學(xué)題而愁眉苦臉試著用五種不同的講解讓他平靜,
在他獨自站在樓梯口望向門外大雨時把傘扔給他。我觀察他朋友圈的所有動向,
只想讓他的眉頭永遠不皺。暗影交映在操場上,廣播里放著苦情歌,
他終于主動約我一起散步,月光下有兩個影子,一個被月影拉長,一個顫抖的無法走直線,
我左右搖晃著,心里失去了方向。他的側(cè)臉突出鼻梁的高挺,還有那片看起來柔軟滾燙的唇,
在夜色里格外誘人,他抿了抿淺紫色的唇,轉(zhuǎn)頭看向我,似乎想開口,
一股溫?zé)岢芭也桓彝齽樱聞右幌戮妥ゲ蛔∵@陣柔和的微風(fēng)。他輕咬嘴唇,
望著遠處的路燈,轉(zhuǎn)了一圈回到了我的發(fā)絲上,我終于鼓起勇氣正大光明的看著他的眼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