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春蘭被選中當(dāng)兩位少爺?shù)耐ǚ垦绢^時(shí)，她歡喜得像只雀兒。她說：「大少爺清冷如月，
二少爺風(fēng)流多情，都是溫柔人兒！」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，仿佛好日子就在跟前。
可是，春蘭啊春蘭，你為什么看不清，兩位少爺?shù)娜崆槎贾皇菍δ俏还偌掖笮〗愕摹?/p>
在這深宅大院中，我們始終不過是一對連正經(jīng)名分都撈不著的丫鬟，代替那位小姐，
供二位少爺取用，享樂。1、大少爺和二少爺娶了同一個女子，可那女子身弱，
每月只能同房六日。于是，我和春蘭就被選中，去當(dāng)兩位少爺?shù)耐ǚ浚?/p>
解決兩位少爺別日里的需求，別的丫鬟都好生羨慕我們。管家婆婆訓(xùn)誡我們。
「真是便宜你們兩個臭丫頭了?！埂附裢淼搅藘晌簧贍?shù)拇采?，要乖巧些，討喜些，放開些，
別事事都要兩位少爺主動，別以為自己是什么大家閨秀，聽懂了嗎？」
我和春蘭懵懂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就這樣，管家婆婆將我分給了大少爺，將春蘭分給了二少爺。
院子里，春蘭在我身旁一蹦一跳，將手里的樹葉撒到空中，「太好啦！以后能過上好日子了！
」對于我們這些奴才來說，能成為少爺?shù)耐ǚ恳呀?jīng)算是一個很好的歸宿了。
春蘭伸手抓住空中落下來的兩片樹葉，「紙鳶，你怎么悶悶不樂的？你笑一下嘛，
我們好好伺候兩位少爺，要是能生下個一兒半女，說不定還可以做妾呢！」
「你看大少爺和二少爺平日里對柳小姐那么好，都是頂頂?shù)臏厝崛耍?/p>
想來對我們也不會差到哪去的，頂多就是沒那么細(xì)致罷了?！刮易鲋掷锏幕钣?jì)，面上苦笑。
我說：「春蘭，兩位少爺對柳小姐好，那是因?yàn)樗谴髴羧思业馁F女，貴女和奴才，
在他們心中是不一樣的?！埂负摺！勾禾m嘟著嘴，「我才不信呢，你總是這樣，
好像我們不配過好日子一樣?！顾妨宋业氖直垡幌拢D(zhuǎn)身跑出了院子，
總是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勁兒。春蘭啊春蘭，好日子對我們而言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？
在這深宅大院中，我們始終不過是一對連正經(jīng)名分都撈不著的丫鬟，供二位少爺取用、享樂。
2、被選中的當(dāng)晚，我們就被分別送進(jìn)了兩位少爺?shù)奈堇?。我看著方北山走進(jìn)屋，
一身墨藍(lán)錦袍，身姿挺拔如松，眉眼間仿佛有化不開的寒霜?？尚?，
這樣清冷的人也需要我來為他解決一些不堪啟齒的需求。我伺候他，很疼，
但是他不準(zhǔn)我出聲。他說：「莫要叫，吵耳?！刮胰烫廴痰脤⒆齑蕉家屏?。事畢后，
他只留給我一個背影。他不會對我憐香惜玉，所以床單上到處都是我的血。這時(shí)，
他叫進(jìn)來一個丫鬟，吩咐道：「去給夫人煮碗紅糖水，生姜別放太多，她不喜歡姜味兒太重。
」他口中的夫人便是柳小姐，柳為絮。今日，是柳為絮來月信的日子。
二少爺總是警告我們這些下人，就算把自己爹娘的祭日忘了，
都不能忘了柳為絮來月信的日子。那個丫鬟應(yīng)道：「是，大少爺，需要奴婢幫您送去嗎？」
方北山擺擺手，「不了，一會兒我親自給她送去。」隨后，他終于回頭看了我一眼，
「一會兒你去將床單被褥換一套來?！刮疫B衣裳都沒穿好就忙低頭應(yīng)道：「是，大少爺?！?/p>
3、第二日，我忍著疼痛灑掃院子時(shí)，春蘭蹦蹦跳跳跑過來挽住我的胳膊?！讣堷S！」
她笑道，「我就說你說錯了，我就說二位少爺是頂頂溫柔的人，二少爺昨夜可疼我了，
還說怕累著我，讓我以后不要做活了，他還夸我懂事呢！」我低頭笑道：「是嗎？
那可真是恭喜你了?！勾禾m啊春蘭，懂事，對我們來說到底是好是壞？我提醒她：「春蘭，
別陷進(jìn)去了，你得時(shí)刻記得我們的身份?！勾禾m聽罷，又生氣了，「哼，你就是見不得好，
洛云跟我說了，她昨夜看到大少爺對你一點(diǎn)兒都不好，床上都是血，你說，你是不是嫉妒我？
」我不說話。春蘭突然就笑了，「誒呀，你別擔(dān)心嘛，以后我要是做了二少爺?shù)逆?/p>
我肯定會照顧你的?！刮倚χc(diǎn)點(diǎn)頭，「好。」她眨巴著眼睛看著我，掏出了一只手鐲給我，
說是二少爺賞她的。從此，我是方北山的通房丫鬟，其實(shí)，比起通房丫鬟，更像是貼身丫鬟。
白日，我為他添茶、遞筆、換紙，動作必須輕和快，還不能發(fā)出一絲聲響，因?yàn)樗幌矚g。
到了晚上，我就在床上為他寬衣解帶，消減情欲。這夜，他完事后沒有離開。
我坐在床上穿好里衣，他撐著頭側(cè)躺在我身旁，一手?jǐn)堉业难?。他的聲音低啞倦?。?/p>
「紙鳶，想要什么？」我答：「少爺為何突然這樣問？」他輕輕捏著我腰上的軟肉，
第一次沖我輕笑，看來今晚上他很滿意，「想著獎勵你，說吧，想要什么，除了名分。」對，
除了名分。他不可能給我名分的，他不會讓柳為絮知道他還有別的女人。
4、我和春蘭做二位少爺?shù)耐ǚ窟@件事，所有人都瞞著柳為絮。柳為絮因體弱，養(yǎng)在深院，
極少出門，本就難發(fā)現(xiàn)此事，更別說整個從府串通一氣瞞著她了。
大少爺和二少爺怕她吃味兒，生氣?！复笊贍?，如果我說我想要自由呢？」我垂眸道。
方北山用一根手指挑起我的黑發(fā)，「你現(xiàn)在不自由嗎？又沒人攔著你出府?！刮逸p笑，「是，
少爺說對啦。」他坐起身，將頭埋在我的頸間，深吸一口氣，隨后帶著我又倒在床上，
語氣曖昧，「今夜再多來一次，你不是想要自由嗎？那這次你想叫就叫。」
我回道：「謝少爺?！惯@夜過后，方北山連著三夜沒要我，因?yàn)樗チ肆鵀樾跄抢铩?/p>
柳為絮一個月只同房六日，和大少爺三日，和二少爺三日。這天，春蘭來找我抱怨，「紙鳶，
二少爺連著三日都去柳小姐那里，我心里好不舒服，怎么辦嘛？」
我笑她：「你又忘了自己的位置啦？」她說：「我也不想忘，可是二少爺對我太好了，
一個月里，他和柳小姐才同房三日，剩下的日子除了我來月信，可都是跟我同房的。」
「他還送我簪花，給我戴上，說我戴著好看，他還夸我研墨研得好，哎呀紙鳶，
現(xiàn)在該怎么辦嘛？我越來越喜歡二少爺了?！勾禾m說著說著，臉就紅了個透。
她沉浸在自己幸福的幻想里，全然看不見我眼底的憂慮。5、一個月后，
春蘭突然歡天喜地地找到我。她說：「我今天早上吐啦！」我疑惑：「吐了有什么可高興的？
你肚子不舒服嗎？吃壞東西了？」春蘭眉眼帶笑，低頭撫著自己的肚子，有些羞澀。
不似她的喜悅，我心中一驚，「你懷了？」春蘭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隨后握住我的雙手，「紙鳶，
我的好日子要來了?！刮颐ψ穯査骸付贍斈?，二少爺知道嗎？」
春蘭笑著說：「當(dāng)然知道啦，我第一時(shí)間就告訴他了，他找大夫來給我看，說是喜脈！」
我的手一下就泄了力。完了，一切都完了。所有事情都發(fā)生得很快，快到我來不及反應(yīng)。
當(dāng)天晚上，管事婆婆找到我：「你去柴房處理一下，她跟瘋了一樣，你與她自小一起長大，
想必看見你能冷靜些?！贡藭r(shí)，我正在清理與方北山歡愛過的痕跡。今日中秋，
方北山要了我后就去找柳為絮賞月作詩去了。我丟下手中的新被單，往柴房趕去。
推開柴房的門，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。春蘭愣愣地靠著墻坐在地上，雙手無力垂下，
汗水把她的額發(fā)弄濕，她的唇色慘白得像鬼一樣。而她的身下，被鮮血染紅，
血從她那一直流到我的腳尖。「紙鳶……紙鳶……你來了……」她哭著叫我。
我心疼地上前抱住她：「我來了，我來了?！顾薜蒙蠚獠唤酉職猓骸讣堷S，我的孩子沒了，
沒了，我錯了紙鳶，我錯了……」「二少爺說我平日里很懂事，今日也該懂事……」
她把我的肩膀都哭濕了，我除了拍著她的背外，什么也做不了。
6、她讓我去給她拿些新衣裳來，她冷。我替她擦去汗水，轉(zhuǎn)身去給她拿衣裳?？晌一貋頃r(shí)，
卻發(fā)現(xiàn)她投了井。我看著她被撈上來的身體，哭也哭不出來了。管家婆婆一邊處理后事，
一邊罵道：「真是晦氣，還死井里，這水還讓不讓人喝了？這下可怎么跟二少爺交代啊！」
二少爺確實(shí)動了火氣，卻不是因?yàn)榇禾m的死，而是因?yàn)檎也坏较乱粋€和春蘭一樣的。
丫鬟們在院子里排成一排供他挑選，他晃了晃手中的折扇，還是一臉風(fēng)流相。
他責(zé)怪管家婆婆：「這些都不像，去給小爺我另找，要和春蘭一模一樣的，
不管是樣貌還是性子?！顾麧M臉陰郁，看樣子心情確實(shí)很差，我極少見到他擺出一張臭臉。
我端著紅糖水從他身邊經(jīng)過，往后院去。柳為絮今日來了月信，方北山今日有事，沒有回來，
特意交代一個丫鬟煮了給她端去?？晌医亓撕Ｎ覍⒓t糖水穩(wěn)穩(wěn)端到后院，跨過門檻，
走入屋內(nèi)。草藥味將屋子都填滿了?！缚瓤?.....」咳嗽聲從屏風(fēng)后傳出。
我走了過去。那位身嬌體弱的官家大小姐，現(xiàn)在正躺在榻上修養(yǎng)。
病殃殃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。她細(xì)聲道：「放下就走吧，我自己能喝?！?、我沒有動，
只是靜靜看著她，這個像謫仙一般的人兒。她微笑著問我：「怎么了，一直盯著我看，
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？」我搖搖頭，「只是想看看京城里人人羨煞的大小姐長什么樣?！?/p>
「人人羨煞，我嗎？」她問。我答道：「是?！埂笧槭裁?？」她問。
我答：「因?yàn)樾〗阋幌录蘖藘蓚€好夫婿，二位少爺將小姐視為掌上明珠，不知讓多少人羨慕。
」她長長嘆出一口氣，像是釋然，「啊，原來是因?yàn)檫@個，以前，也有人這樣說，
說羨慕我被兩位好兒郎爭著，搶著，我爹娘也這樣說，可是沒人問過我，
我愿不愿意被他們爭啊，搶啊，也沒有人問過我，愿不愿意被他們共享?！刮也恍?，
冒膽頂撞，「柳小姐身份尊貴，不似我們連說話的權(quán)利都沒有。既然您不愿，直接說就行，
何必等人來問？既然不愿，那又何苦嫁進(jìn)來？」我覺得她在立牌坊。她輕笑一聲，
「如果說有用，你為何還沒有得到自由？紙鳶?！刮艺痼@地抬頭，「您知道我？」
柳為絮沒有回答我，而是看向我的身后。我順著她的目光回頭，
就看到方北山黑著臉站在屏風(fēng)旁。他眉眼壓低，質(zhì)問我：「誰讓你來的？」我低下頭，
正要編一個由頭，卻被柳為絮打斷。柳為絮溫柔地問道：「你不是說今日有事，
怎突然回來了？」8、聽見柳為絮的聲音后，方北山冷靜了一些。他從我身邊經(jīng)過，
停頓了一瞬，不著痕跡看了我一眼，然后才去到柳為絮的身邊，牽她的手，
「我還是放心不下你，想著你，就回來了?！刮艺驹谂赃吙粗麄兇蚯榱R俏，并不自在。
「你和紙鳶，到底是什么關(guān)系？」柳為絮突然發(fā)問，聲音依舊如此溫柔。她如此敏銳，
方北山那一瞬的停頓也被她察覺。我的手抖了一下，紅糖水灑出來了一些。
方北山?jīng)]有轉(zhuǎn)頭看我，「一個想爬床的癡心妄想的丫鬟罷了，不必放在心上，絮兒，
你知道我只有你?！沽鵀樾觞c(diǎn)點(diǎn)頭，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。這里不屬于我，
我將紅糖水放到桌上，默默退了出去。走到前院時(shí)，卻看見二少爺方時(shí)云坐在井口邊。
我提醒他：「二少爺，那危險(xiǎn)，小心掉下去了。」這下意識的提醒讓我心驚，
我應(yīng)該盼著他掉下去摔死才對的。一股濃重的酒味飄來，方時(shí)云大抵是喝醉了。
他低頭看向井口，「哪那么容易就掉下去，我坐了半天都沒掉下去，偏偏春蘭就掉下去了?！?/p>
「春蘭……春蘭，我找不到了，找不到一模一樣的?！顾剜?。
喝醉的人最是講不得道理的。他突然沖過來抱我，不讓我走，「你知道春蘭在哪，
管事婆婆說你們從小一起長大，你肯定知道她在哪，你告訴我她在哪，我賞你，
什么都可以賞你?！埂付贍?，放開我?！刮彝浦男靥拧１藭r(shí)，那清冷的聲音又響起，
「你還真是一刻也閑不住啊，紙鳶?！狗綍r(shí)云手上的動作登時(shí)停住，「大哥？」
9、「在干什么，把她放開，與一個丫鬟拉拉扯扯像什么樣子？」方北山語氣微慍。
方時(shí)云第一次頂撞大少爺，「你少來說教我，我只是想找春蘭?！狗奖鄙阶呱锨皝恚?/p>
把我從方時(shí)云的懷里拽出來，「一個丫鬟而已，你想要多少沒有？少在這耍酒瘋，
你還沒長大嗎？」他帶著我往屋里走。身后傳來方時(shí)云不甘的聲音，「就是沒有！
她們都不像春蘭！」方北山對此充耳不聞。他將我扔到床上，欺身壓上我，
質(zhì)問我：「你剛剛和他在干什么？」「一切如大少爺所見?！刮逸p描淡寫道。
方北山突然冷笑了一聲，「趁虛而入，投懷送抱？你去討好他有什么用？他能給你什么？
我才是方府未來的家主，他給不了你任何東西，只有我可以?！埂甘菃?？」
我不知是以一種什么心情笑出聲的，「那大少爺能給我什么？」我們對視了很久，
沉默了很久，仿佛兩只僵持的野獸，互相試探著對方的實(shí)力?！该?。」方北山終于開口，
「你不就是想要名分嗎？我給你，我讓你做妾，你得到你想要的了，滿意了嗎？」
「柳小姐會知道嗎？」我問他。方北山搖搖頭，「除了她，誰都知道你是我的妾室，
還不知足嗎？」我閉上眼，努力不讓眼角的淚流出，「謝少爺?！惯@一夜，他極其溫柔，
卻又極其克制，我要背對著他才能勉強(qiáng)不吐出來。床笫每晃動一次，
就會帶著我想起春蘭那副血淋淋的樣子。方北山問我：「為何不叫，是不舒服嗎？」
我答：「恐吵了少爺?shù)亩??！狗奖鄙接H吻我的背脊，「無妨，想叫便叫吧，我喜歡聽。」
10、第二日，方北山給我端來一碗避子湯，讓我喝下。他親手喂我，
那些丫鬟都說這是柳為絮都不曾有過的待遇，說羨慕我。我乖巧地喝下他送來的一勺避子湯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