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暴雨中的異變雨水,冰冷的、帶著鐵銹味的雨水,從漆黑的天空傾倒下來,
砸在羊村高聳的柵欄上,發(fā)出沉悶而持續(xù)的砰砰聲。那聲音頑固地鉆入喜羊羊的耳朵,
像無數(shù)只冰冷的小手在敲打他的頭骨。他蜷縮在窗邊的舊沙發(fā)里,
厚重的窗簾只拉開一道縫隙,露出外面被暴雨扭曲的世界。一道慘白的閃電驟然撕裂天幕,
、還有遠處那片在風雨中瘋狂搖擺的、如同鬼爪般伸展的黑暗森林——烙印在他的視網(wǎng)膜上,
隨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沒。雷聲緊隨其后,不是轟隆,而是低沉、持續(xù)的嗚咽,
仿佛大地深處有某種巨物在痛苦地翻滾?!跋惭蜓颍俊币粋€細弱的聲音,幾乎被雨聲淹沒。
他猛地轉(zhuǎn)頭。門口站著美羊羊。她沒有打傘,粉色的羊毛被冰冷的雨水徹底浸透,
濕漉漉地貼在身上,勾勒出單薄得讓人心悸的輪廓。水珠順著她蒼白的臉頰不斷滾落,
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。她微微佝僂著背,雙手緊緊環(huán)抱在胸前,
肩膀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顫抖著。那雙平日里總是盛滿溫柔笑意的眼睛,此刻卻空洞地望著他,
瞳孔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恐懼,還有一種……令人極度不安的陌生感。“美羊羊?
你怎么淋成這樣!”喜羊羊的心瞬間揪緊,幾乎是彈跳起來,沖向門口,“快進來!
”他伸手去拉她冰冷的手腕。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,美羊羊像被毒蛇咬了一口,
猛地向后縮去,身體撞在門框上發(fā)出一聲悶響?!皠e碰我!”她尖利的聲音刺破雨幕的嗚咽,
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驚惶。喜羊羊的手僵在半空,指尖殘留著她皮膚上冰冷的觸感,
以及一絲……若有似無的、難以形容的黏膩感?!霸趺戳耍康降壮鍪裁词铝??
”喜羊羊的心跳得又快又亂,不祥的預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。美羊羊劇烈地喘息著,
眼神慌亂地掃視著房間,似乎在確認只有喜羊羊一個人。她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,
環(huán)抱胸前的雙臂勒得死緊,指關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
“我…我不知道…好痛…好癢…”她語無倫次,聲音破碎不堪,
“背上…背上…有東西…”“背上?”喜羊羊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,盡量放輕聲音,
“讓我看看?是不是受傷了?是不是…灰太狼?”這個名字脫口而出,
帶著羊村世代相傳的、刻入骨髓的警惕。聽到“灰太狼”三個字,
美羊羊的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壓抑的、如同幼獸受傷般的嗚咽。
她猛地搖頭,濕透的羊毛甩出水珠:“不…不是…我不知道…別問!別過來!
”又是一道刺目的閃電劈下。就在這短暫到幾乎無法捕捉的光明中,
喜羊羊的目光穿透美羊羊凌亂濕透的粉色羊毛,
落在了她緊緊環(huán)抱的雙臂縫隙間——她的背上。那被雨水浸透的羊毛緊貼著皮膚,
本該是柔和的粉色,此刻卻詭異地鼓脹著,輪廓堅硬而嶙峋,絕非羊毛本身的柔軟蓬松。
更讓他血液幾乎凍結(jié)的是,在那濕透的羊毛下,有什么東西,在閃電慘白光芒的映照下,
似乎…刺了出來?是錯覺嗎?是光影的詭計?是雨水造成的視覺扭曲?喜羊羊用力眨了下眼,
試圖驅(qū)散那驚悚的幻象。然而,就在那光芒消失的剎那,他無比清晰地看到,
在美羊羊脊背中間的位置,一小截東西頂開了濕漉漉的羊毛,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。
那東西約莫半指長,漆黑如墨,表面沒有任何光澤,如同最劣質(zhì)的焦炭,
卻又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堅硬質(zhì)感。頂端異常尖銳,在殘留的微光中,泛著不祥的幽暗。
那絕不是羊毛!更不是任何羊身上應該長出的東西!
它像一根……刺破血肉與毛皮、強行鉆出來的……骨頭!“美羊羊!你背上!那是什么?!
”喜羊羊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變了調(diào),他下意識地伸出手,指向那個恐怖的東西。
美羊羊猛地抬起頭,那雙空洞的眼睛里瞬間爆發(fā)出一種近乎瘋狂的驚恐。
她發(fā)出一聲非揚的、撕裂般的尖叫:“不——!別看?。?!”尖叫聲如同利刃,
狠狠扎進喜羊羊的耳膜。美羊羊像一頭受驚的野獸,猛地轉(zhuǎn)身,撞開虛掩的房門,
一頭撲進外面傾盆的暴雨和濃稠的黑暗之中,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只有她凄厲的尖叫尾音,
混合著狂暴的風雨聲,在門廊里久久回蕩,撞擊著喜羊羊的心臟。冰冷的雨水裹挾著風,
從敞開的門口灌進來,打在喜羊羊的臉上,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,
只有一種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、凍徹靈魂的寒意。他僵硬地站在原地,
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剛才試圖觸碰美羊羊手腕時,
那冰冷皮膚下隱約傳來的、極其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……蠕動感?是錯覺?
還是……他不敢再想下去。
腦海中只剩下那根刺破粉色羊毛、突兀暴露在閃電下的、漆黑、尖銳、形如骨刺的東西。
那是什么?那究竟是什么?!2 謊言與真相天亮了,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。
暴風雨在黎明前驟然停歇,仿佛從未發(fā)生過。陽光慘白而稀薄,
毫無暖意地涂抹在濕漉漉的羊村草地上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、令人作嘔的土腥氣,
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、淡淡的、類似鐵銹腐爛般的甜膩味道。喜羊羊幾乎一夜未眠,
眼窩深陷。那根黑色的骨刺和閃電下美羊羊驚恐扭曲的臉,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腦子里。
他必須弄清楚!他沖出家門,直奔美羊羊的小屋。小屋的門緊閉著。喜羊羊深吸一口氣,
壓下心頭的悸動,敲響了門。門開了。暖羊羊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口,
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平靜,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和憂慮?!跋惭蜓??
這么早?”她的聲音有些沙啞?!芭蜓?,美羊羊呢?她怎么樣?
昨晚…”喜羊羊急切地探頭往里看。暖羊羊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挪動了一下,
更嚴實地擋住了門口?!懊姥蜓蛩龥]事。就是淋雨有點著涼,在休息呢。
”她飛快地說著,語速快得有些不自然,“村長剛來看過,開了點安神的藥。
”“讓我看看她!”喜羊羊的語氣不容置疑,“昨晚她那樣跑出去,我很擔心!
她背上…我看到…”“背上?”暖羊羊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近乎夸張的驚愕,
臉上的平靜瞬間碎裂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責備和警告的神情,“喜羊羊!
你…你是不是看錯了?美羊羊背上只是有點…有點擦傷!”“擦傷?”喜羊羊的心猛地一沉,
“那明明是…”“是灰太狼!”懶羊羊的聲音突然從旁邊插了進來,帶著濃濃的鼻音,
似乎剛睡醒。他揉著眼睛走過來,臉上帶著一絲不正常的潮紅,眼神有些飄忽不定。
“肯定是灰太狼那個大壞蛋!昨天傍晚,他想偷襲我們,美羊羊跑的時候摔了一跤,
被他的爪子抓到了背!好可怕!”他一邊說,一邊用力點頭,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,
也像是在說服喜羊羊,“暖羊羊說得對,就是擦傷,破皮了而已!村長爺爺也這么說!
”喜羊羊死死盯著懶羊羊的眼睛。那雙平時總是透著迷糊和饞意的眼睛里,
此刻卻彌漫著一層渾濁的、近乎夢游般的霧氣。他在撒謊!或者說,
他在機械地重復某種被灌輸?shù)恼f法!“灰太狼?”喜羊羊的聲音冷了下來,
“他昨天傍晚就動手了?在哪里?”“就在…就在村子東邊,那片向日葵地旁邊!
”懶羊羊脫口而出,隨即又縮了縮脖子,眼神更加閃爍,“反正就是灰太狼干的!
美羊羊親口說的!疼得她直哭!村長爺爺讓我們別聲張,免得引起恐慌!”他越說越快,
最后幾乎是在喊叫。親口說的?喜羊羊的拳頭在身側(cè)悄然握緊。他昨晚親眼所見,
美羊羊那副樣子,絕不可能僅僅是摔傷!那根刺破羊毛的黑色硬物,那深入骨髓的恐懼,
怎么可能是灰太狼的抓痕?這謊言如此拙劣,卻又被如此篤定地重復著!
一股冰冷的憤怒和更深的寒意攫住了他。這不對勁!非常不對勁!
整個羊村都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反常氣息。暖羊羊的刻意阻攔,懶羊羊那夢游般的證詞,
還有空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、如同什么東西在緩慢腐敗的甜腥味……“喜羊羊!
”暖羊羊加重了語氣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,“美羊羊需要休息!你也別再胡思亂想了!
灰太狼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,受傷在所難免。村長說了,這事到此為止,誰也別再提!
趕緊回去吧!”她伸出手,幾乎是用推搡的力道,想把喜羊羊從門口趕開。就在這時,
屋內(nèi)傳來一聲極其壓抑的、如同被堵住嘴巴的嗚咽。那聲音痛苦而扭曲,
帶著一種非人的掙扎感,正是美羊羊的聲音!緊接著,
是幾聲沉悶的、仿佛重物撞擊在厚實布料上的“噗噗”聲,
像是有什么堅硬的東西在里面頂撞!暖羊羊的臉色瞬間煞白,
猛地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里屋門,然后幾乎是粗暴地將喜羊羊推離門口。“砰”的一聲,
小屋的門在他面前重重關上,隔絕了里面的一切聲響。
巨大的關門聲在寂靜的早晨顯得格外刺耳。喜羊羊站在緊閉的門外,仿佛被那聲音釘在原地。
陽光慘白地照在他身上,卻帶不來一絲暖意。那股鐵銹混合著腐敗甜腥的氣味,似乎更濃了,
絲絲縷縷,固執(zhí)地鉆入他的鼻腔,纏繞上他的神經(jīng)。謊言!集體編織的、漏洞百出的謊言!
他們究竟在掩蓋什么?美羊羊背上那黑色的東西…那絕不是灰太狼的爪痕!他緩緩抬起頭,
目光越過羊村低矮的屋頂,
投向遠處那片在慘淡陽光下依舊顯得陰森幽暗的森林——狼堡的方向。
一個冰冷而瘋狂的念頭,如同毒蛇般悄然鉆入他的腦海:如果問題不在美羊羊身上,
那么…根源會不會在那個被所有羊視為災禍源頭的“灰太狼”身上?
3 森林中的追蹤羊村邊緣,靠近那片幽暗森林的柵欄處,泥土被昨夜的暴雨泡得稀爛,
一腳踩下去,發(fā)出令人不適的“咕嘰”聲。喜羊羊屏住呼吸,
身體緊貼著冰冷粗糙的柵欄木樁,將自己完全隱藏在幾叢茂密帶刺的灌木陰影里。
空氣依舊帶著那股揮之不去的土腥和鐵銹甜味,
此刻還混雜了森林特有的、潮濕腐爛的落葉氣息。
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不遠處那片被踩踏得一片狼藉的泥濘地面。在那里,
幾個清晰的、巨大的爪印深深地嵌在爛泥里。那爪印的形狀他再熟悉不過——三趾分開,
前端尖銳,帶著屬于掠食者的兇悍輪廓,正是灰太狼的腳?。∪欢?,
真正讓喜羊羊心臟狂跳、冷汗瞬間浸濕了額角羊毛的,是這些爪印旁邊,
另一些同樣新鮮、同樣深深陷入泥濘的印記。那絕不是狼的腳印!它們更小一些,
形狀雜亂無章,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扭曲感。有些像是被什么東西拖拽過的痕跡,
邊緣模糊不清;有些則像是某種蹄子,但不是羊蹄那種圓潤的分瓣,
而是更加尖銳、帶著撕裂感的劃痕;還有一些則根本難以辨認形狀,
如同胡亂拍打、掙扎留下的污濁印子。更詭異的是,在這片混亂的印記中,散落著一些東西。
幾縷粉色的羊毛,在灰暗的泥地上異常刺眼——正是美羊羊的顏色!
還有幾滴已經(jīng)半凝固、顏色暗沉發(fā)黑的血跡,像惡毒的眼睛點綴在泥濘里。
更讓喜羊羊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?shù)模窃谀切┭E旁邊,
赫然躺著幾片指甲蓋大小、邊緣鋒利、顏色漆黑如墨的……碎片?
它們看上去像某種堅硬的角質(zhì),表面沒有任何光澤,
和昨晚他在閃電下驚鴻一瞥看到的、美羊羊背上刺出的那截東西,何其相似!
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了他的心臟,幾乎讓他窒息。美羊羊在這里!她在這里掙扎過!
那些扭曲的印記,那些黑色的碎片…她到底遭遇了什么?灰太狼?那爪印確實存在,
但旁邊那些雜亂的、非狼的痕跡又是什么?難道還有別的東西?就在這時,
一陣極其輕微的、枯枝被踩斷的“咔嚓”聲,從不遠處的森林邊緣傳來。
喜羊羊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,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。他猛地縮回灌木叢更深的陰影里,
只露出一雙因極度緊張而布滿血絲的眼睛,死死盯住聲音來源的方向。
一個高大、略顯佝僂的身影,從幾棵扭曲的枯樹后緩緩走了出來。紅色的破舊帽子,
標志性的補丁外套,還有那條永遠歪歪扭扭系在脖子上的黃色圍巾——是灰太狼!然而,
眼前的“灰太狼”,卻讓喜羊羊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感和毛骨悚然。
它的動作極其僵硬、不協(xié)調(diào),像是關節(jié)生銹的木偶。每一次邁步都顯得無比沉重,
腳掌深深陷入泥濘,拔出來時帶起粘稠的泥漿,發(fā)出“吧唧”的聲響。它的頭微微低垂著,
帽檐在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,看不清表情。最詭異的是它行走的姿態(tài),
肩膀一高一低地聳動著,身體以一種違反常理的角度微微傾斜,
仿佛身體內(nèi)部有什么沉重而不平衡的東西在拉扯著它。它沒有像往常那樣鬼鬼祟祟地張望,
也沒有發(fā)出標志性的、帶著貪婪的嘿嘿笑聲。它就那樣沉默地、僵硬地走著,
目標明確地朝著狼堡的方向。喜羊羊死死咬住下唇,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,
才勉強壓下因極度驚駭而幾乎沖口而出的喘息。不對!
這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雖然愚蠢但充滿活力的灰太狼!這個行走的東西…它身上散發(fā)出的,
是一種死寂的、腐朽的氣息!隔著這么遠,
聞到一種若有似無的、混合了泥土腥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…類似陳舊皮毛倉庫里灰塵的味道。
看著那僵硬的身影一步步?jīng)]入森林更深的陰影,喜羊羊沒有任何猶豫。
恐懼像冰冷的潮水包裹著他,但一股更強大的、想要撕破所有詭異迷霧的沖動,
如同熾熱的巖漿在他胸腔里奔涌。他深吸一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像一道無聲的影子,
悄然滑出灌木叢,利用粗大的樹干和茂密的蕨類植物作為掩護,
遠遠地、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。森林內(nèi)部的光線瞬間黯淡下來,
濃密的樹冠交織成一張巨大的、墨綠色的網(wǎng),只漏下零星幾點慘淡的光斑。
腳下是厚厚的、濕滑的腐殖層,踩上去悄無聲息,卻散發(fā)著更濃烈的腐爛氣息。
那股鐵銹甜膩的味道似乎淡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、屬于死亡和腐朽的沉悶味道。
他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在昏暗光影中移動的僵硬背影,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
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冰上,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。他離那個“東西”越來越近,
那股腐朽陳舊的味道也越來越清晰,甚至蓋過了森林本身的腐葉氣息。終于,
那座破敗、歪斜如同巨大墓碑的狼堡,在層層疊疊的枯枝敗葉后露出了猙獰的一角。
灰太狼僵硬的背影,緩緩消失在狼堡那扇布滿污漬、半開著的厚重木門之后。
“嘎吱——”令人牙酸的木門轉(zhuǎn)動聲在死寂的森林里顯得格外刺耳,
隨即是“砰”的一聲悶響,門被關上了。
喜羊羊躲在一棵巨大的、樹皮剝落如同老人皮膚的枯樹后面,劇烈地喘息著。
冰冷的汗水順著額角流下,滑進眼睛里,帶來一陣刺痛。他抹了一把臉,
目光死死鎖住那扇緊閉的、仿佛隔絕著另一個世界的狼堡大門。進去?
里面等著他的會是什么?那個僵硬行走的“灰太狼”?還是……更可怕的東西?
腦海中再次閃過美羊羊背上那截漆黑的骨刺,閃過她空洞恐懼的眼神,
閃過暖羊羊和懶羊羊那夢游般的謊言……答案,就在那扇門后!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
嘗到了泥土和恐懼的咸腥味。不能再猶豫了!他必須知道真相!喜羊羊深吸一口氣,
將身體壓到最低,像一只靈巧的貍貓,無聲而迅捷地竄出藏身的枯樹,
幾步便沖到了狼堡那扇厚重破敗的木門下。他側(cè)耳傾聽,里面一片死寂,
只有他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在耳邊轟鳴。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,用盡全身力氣,
無聲地、極其緩慢地推動那扇沉重的木門?!爸ā隆遍T軸發(fā)出令人心悸的呻吟,
一道狹窄的、黑暗的縫隙,如同深淵裂開的口子,緩緩呈現(xiàn)在喜羊羊面前。
4 狼堡的秘密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,如同實質(zhì)的粘稠液體,在木門開啟的瞬間,
猛地從門縫里洶涌而出,狠狠撞在喜羊羊的臉上。
那味道是如此濃烈、如此復雜——是肉類在高溫潮濕中徹底腐爛的腥甜惡臭,
是霉菌在潮濕布料上瘋狂滋生的霉爛氣息,是塵土在密閉空間里沉積了無數(shù)歲月的陳腐,
還有一種極其細微、卻又異常刺鼻的、類似某種化學藥水揮發(fā)后的酸澀氣味。
幾種氣味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股足以讓腸胃翻江倒海、讓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沖擊波。
喜羊羊眼前一黑,胃部劇烈地抽搐起來,一股酸水直沖喉嚨。他猛地捂住口鼻,
強忍著嘔吐的欲望,身體因為反胃和極度的恐懼而微微顫抖。他幾乎是本能地側(cè)身,
將自己擠進門內(nèi)那道狹窄的縫隙,然后立刻將沉重的木門在身后輕輕掩上,
隔絕了外面森林相對“清新”的空氣。狼堡內(nèi)部,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。
厚重的窗簾緊閉著,沒有一絲光線透入??諝饽郎萌缤腆w,
那股混合的惡臭在這里達到了頂峰,幾乎要凝結(jié)成水滴,黏糊糊地附著在皮膚上。
喜羊羊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每一次搏動都震得耳膜嗡嗡作響。
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門板,努力睜大眼睛,試圖適應這絕對的黑暗。什么也看不見,
只有黑暗,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,以及那無孔不入、令人作嘔的腐臭。他顫抖著,
極其緩慢地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手電筒——這是他出門前唯一能想到的“裝備”。
冰涼的金屬外殼給了他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。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喉嚨口的翻涌,
用力按下了開關?!芭??!币坏缿K白的光柱驟然刺破黑暗,像一把利劍,
劈開了狼堡內(nèi)部凝固的腐朽。光束首先掃過布滿灰塵和蛛網(wǎng)的地板,
隨即猛地向上抬起——“呃…!”一聲短促的、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驚喘,
不受控制地從喜羊羊喉嚨里擠出。光束的盡頭,就在大廳中央那張熟悉的、歪斜的餐桌旁邊,
一把同樣破舊的高背椅上,端坐著一個“人”形。是灰太狼?;蛘哒f,曾經(jīng)是灰太狼。
他依舊穿著那身標志性的、沾滿污漬的補丁外套和黃色圍巾,頭上歪戴著那頂紅色的破帽子。
然而,帽子下露出的,卻是一顆……幾乎只剩下白骨的狼頭!頭部的皮毛早已爛光,
露出灰白色的頭骨,空洞的眼窩深陷,如同兩個吞噬光線的黑洞。下頜骨松松垮垮地半張著,
露出同樣灰白的牙齒。頸部的圍巾下,
能清晰地看到幾節(jié)慘白的頸椎骨連接著同樣失去血肉覆蓋的肩胛骨。它僵硬地坐在那里,
保持著一種極其詭異的“端坐”姿態(tài),仿佛在等待著什么。一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爪,
搭在同樣朽爛露出木茬的椅子扶手上。而另一只手爪,則垂落在身側(cè),指骨無力地蜷曲著。
就在那慘白的、布滿塵埃的肋骨下方,有什么東西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一點黯淡的光澤。
喜羊羊的手電光束不受控制地顫抖著,聚焦過去。那是一個小小的、布滿銅銹的鈴鐺。
鈴鐺的系繩早已斷裂,它就那樣孤零零地、詭異地掛在一根突出的肋骨上,
隨著喜羊羊呼吸帶動的微弱氣流,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,卻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響。鈴鐺表面,
似乎還殘留著一點點暗紅色的、早已干涸凝固的污漬。這鈴鐺…喜羊羊的瞳孔驟然收縮!
他認得!那是很久很久以前,在一次追逐打鬧中,
他親手掛在灰太狼尾巴尖上的一個小玩意兒!后來灰太狼嫌煩就弄掉了…它怎么會在這里?
掛在這具早已不知死去多久的骸骨上?死寂。絕對的死寂。只有手電光束中飛舞的塵埃,
和那股濃烈到令人發(fā)瘋的腐臭。喜羊羊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抽干了,四肢冰冷僵硬,
無法動彈。他死死盯著椅子上那具穿著衣服的白骨,大腦一片空白?;姨恰缇退懒??
死了不知道多久,變成了一具枯骨?那…那剛才僵硬地走進狼堡的“東西”是什么?
那個頂著灰太狼外形、在泥濘中留下爪印的東西…它去了哪里?!
極度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淹沒了他。他猛地轉(zhuǎn)頭,手電光束如同受驚的兔子,
掃向狼堡黑暗的深處——破敗的樓梯、幽深的走廊、敞著門的廚房…每一個角落都空蕩蕩的,
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。那個“東西”…消失了?它去了哪里?!就在這時,
一個極其輕微、卻又無比清晰的“咔嚓”聲,從狼堡的二樓傳來。那聲音,
像是…骨頭關節(jié)摩擦的聲響。喜羊羊全身的寒毛瞬間倒豎!
他猛地將手電光束射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。樓梯上方,一片深邃的黑暗。什么也看不見。
但那股被窺視的感覺,卻如同冰冷的毒蛇,順著脊椎骨緩緩爬了上來。
5 恐懼的枷鎖冰冷刺骨的恐懼如同無數(shù)細密的鋼針,扎透了喜羊羊的四肢百骸,
將他死死釘在原地。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,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窒息的悶痛。
他死死攥著手電筒,指關節(jié)因為過度用力而發(fā)出細微的呻吟,
慘白的光柱在通往二樓的幽深樓梯口劇烈地顫抖著,如同風中殘燭?;姨恰懒?!
變成了一具枯骨!穿著他生前的衣服,端坐在那里,不知腐朽了多久!
那昨天、前天、過去無數(shù)個日夜,
我來了”、在森林里留下新鮮爪印、甚至剛才僵硬地走進這狼堡的“東西”……到底是什么?
!“咔嚓……”那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骨骼摩擦聲,再次從二樓幽暗的深處傳來。這一次,
更近了,仿佛就在樓梯頂端的陰影里。一股冰冷的、帶著濃烈腐朽氣息的氣流,
如同無形的舌頭,輕輕舔舐過喜羊羊的后頸。他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(jié)!跑!
這個念頭如同炸雷般在他腦中爆開,壓倒了一切理智和探究的欲望!不能留在這里!
那個未知的、披著灰太狼外皮的“東西”就在上面!它下來了!求生的本能瞬間接管了身體。
喜羊羊猛地轉(zhuǎn)身,不再去管那具端坐的骸骨,不再去想那個懸掛在肋骨上的、沉默的銅鈴,
更不敢再看那吞噬光線的樓梯口。他用盡全身力氣,
撲向身后那扇厚重的、通往外面世界的木門!手指觸碰到冰冷粗糙的木門板,
他瘋狂地拉扯著門閂!金屬摩擦發(fā)出刺耳的刮擦聲!“吱呀——嘎——”沉重腐朽的木門,
在他拼命的拉扯下,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呻吟,終于被拉開了一道縫隙!
外面森林陰冷潮濕、帶著腐朽落葉氣息的空氣瞬間涌入,沖淡了堡內(nèi)那令人作嘔的濃烈腐臭!
希望!生的希望!喜羊羊不顧一切地埋頭向外沖去!
就在他半個身體即將沖出狼堡的剎那——“砰?。。 币宦暢翋灥搅钊诵呐K停跳的巨響,
毫無征兆地在他頭頂上方炸開!伴隨著木質(zhì)結(jié)構(gòu)碎裂的可怕噪音,
無數(shù)木屑和灰塵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臉地落下!喜羊羊猛地抬頭!
只見狼堡那并不算高的天花板,靠近樓梯口的位置,破開了一個巨大的、不規(guī)則的窟窿!
一只巨大、覆蓋著骯臟不堪、板結(jié)灰毛的爪子,從那破洞中悍然探出!那爪子形態(tài)扭曲,
爪尖如同生銹的彎鉤,閃爍著幽暗的金屬光澤,帶著一種純粹毀滅性的力量!
不是灰太狼的爪子!太大了!形態(tài)也完全不同!
那上面覆蓋的也不是灰太狼那種略顯蓬松的灰毛,
而是如同氈毯般板結(jié)、沾滿污垢和不明黑色油污的硬毛!那巨爪五指箕張,
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,如同隕石般朝著剛剛沖到門口的喜羊羊,當頭狠狠拍下!死亡的陰影,
瞬間籠罩!“啊——?。?!”極致的恐懼終于沖破了喉嚨的封鎖,化作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!
喜羊羊瞳孔緊縮到極致,大腦一片空白,身體在本能的驅(qū)使下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
猛地向前一撲!“轟——?。?!”巨爪擦著他的后背,重重地拍在了他剛剛站立的位置!
堅硬的地板如同脆弱的餅干般轟然碎裂、下陷!碎石和木塊如同子彈般四處飛濺!
一股巨大的沖擊波伴隨著更加濃烈的腥風,狠狠撞在喜羊羊撲倒在地的背上,
將他如同破麻袋般掀飛出去!“噗!”身體重重摔在狼堡外冰冷的泥地上,
劇痛瞬間席卷全身。喜羊羊眼前發(fā)黑,耳朵里充斥著尖銳的耳鳴,幾乎要昏厥過去。
但他知道不能停!停下就是死!他用盡全身力氣,手腳并用地向前瘋狂爬行,
根本不敢回頭看!身后,狼堡那破開的大洞里,
傳來一聲沉悶、渾濁、如同野獸在濃痰中咆哮的嘶吼!那聲音里充滿了暴戾、饑餓,
還有一種…令人靈魂凍結(jié)的瘋狂!“吼——?。。 本o接著,
是沉重的、仿佛整個狼堡都在搖晃的腳步聲!那“東西”…追出來了!
喜羊羊的心沉到了谷底,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。他手腳并用,
在冰冷的泥濘中拼命掙扎,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。
身后那沉重而迅捷的腳步聲如同催命的鼓點,越來越近,越來越響!
濃烈的腥風幾乎要將他包裹!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巨大爪影即將再次降臨的恐怖陰影!完了!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——“咻——!”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銳響劃破森林的死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