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昆侖初見,情劫伊始昆侖墟的雪,下了整整三千年。凌淵踏著碎瓊亂玉而來時,
玄色戰(zhàn)衣上還沾著魔界的血。他奉天帝之命清剿魔族余孽,長劍所過之處,冰崖崩裂,
凍土翻涌,卻在看見斷崖邊那抹白時,驟然收了勢。那是只通體雪白的小靈狐,
正用前爪費力地扒著冰封的巖石。她身后躺著只翅膀折斷的仙鶴,血染紅了雪地,
在寒風(fēng)中漸漸凝固。靈狐似是察覺到危險,猛地轉(zhuǎn)頭,一雙琥珀色的眼直勾勾看向他,
竟毫無懼意。“仙長,求你救救它?!彼蝗换魅诵危莻€十五六歲的少女,素衣染雪,
眉眼清澈得像昆侖墟未被污染的冰泉。她赤著腳站在冰面上,凍得嘴唇發(fā)紫,
卻仍固執(zhí)地擋在仙鶴身前。凌淵皺了眉。他是九天戰(zhàn)神,執(zhí)掌刑罰,
三界萬物在他眼中不過螻蟻,從未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。他正欲斥責(zé),
卻見少女竟徒手去掰冰棱,指尖被劃破,血珠滴在冰上,瞬間凝成細小的紅冰晶?!昂[。
”他終是沒忍住,揮袖拂去冰崖上的凍層。仙鶴撲騰了兩下翅膀,少女立刻轉(zhuǎn)身去扶,
動作輕柔得像呵護易碎的琉璃?!岸嘀x仙長?!彼ь^朝他笑,眼角彎成月牙,“我叫白璃,
是這昆侖墟的靈狐。仙長呢?”“凌淵?!彼院喴赓W,收劍入鞘。魔族余孽還在逃竄,
他本不該在此停留,卻鬼使神差地多問了句,“你可知我是誰?”“知道呀,”白璃眨眨眼,
“戰(zhàn)神凌淵,天界最厲害的神仙。我想跟你學(xué)仙法,”她湊近一步,眼里閃著光,“學(xué)會了,
就能護著所有想護的人?!绷铚Y失笑。他的仙法,是用來斬妖除魔的,
何時成了護佑生靈的手段?他正欲拒絕,卻見她腳踝處有塊淡青色的印記,
像朵含苞的蓮——那是上古靈狐族的圖騰,據(jù)說此族血脈能與天地共情,卻也最易動情劫。
“戰(zhàn)神?”白璃見他走神,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“你不答應(yīng)嗎?”他終是沒說“不”。
此后三月,凌淵清剿魔族時,身后總跟著個小尾巴。白璃學(xué)仙法極快,
卻總在他斬殺魔修時偷偷放水,理由是“他們雖壞,卻沒害過我”?!皨D人之仁。
”他嘴上斥責(zé),卻在她被魔修暗襲時,第一時間將她護在身后。那日他傷了左臂,
白璃蹲在他身邊,用舌頭舔舐他的傷口——靈狐的唾液有治愈之力,
溫?zé)岬挠|感讓他心頭莫名一顫?!皯?zhàn)神,你的護心玉真好看?!彼⒅乜诘挠衽澹?/p>
那是天帝所賜的上古神物,能擋三界殺劫。凌淵解下玉佩,塞進她手里:“拿著。
”“這太貴重了……”“啰嗦?!彼麆e過臉,耳根卻悄悄泛紅。魔族總攻那日,
魔尊親自帶隊闖昆侖。凌淵與魔尊纏斗時,一道黑煞直取他后心。白璃想也沒想,
撲過去擋在他身前。黑煞穿透她的身體,護心玉在她掌心驟然碎裂,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。
“白璃!”凌淵第一次失態(tài)嘶吼,回身抱住她下墜的身體。她變回靈狐原形,氣息微弱,
琥珀色的眼望著他,似有千言萬語?!傲铚Y,”她用最后的力氣蹭了蹭他的手指,
“若有來生,我還想……看你笑一次?!痹捯袈洌砘鼽c點熒光,消散在風(fēng)雪里。
只留下一撮雪白的狐毛,落在他染血的戰(zhàn)衣上。凌淵抱著那撮狐毛,站在漫天風(fēng)雪中,
周身仙氣驟然翻涌,竟險些墮入魔障。天帝的聲音從云端傳來,
冰冷而威嚴:“凌淵動情亂法,罰入輪回,十世不得記起前塵,渡不完情劫,永世不得歸位。
”他沒有反抗。長劍墜地的瞬間,他望著白璃消散的方向,低聲說:“好。
”昆侖墟的雪還在下,只是從此,斷崖邊再也沒有那只護著仙鶴的小靈狐,九天之上,
也少了位無情的戰(zhàn)神。只有風(fēng)雪里,還殘留著一聲未說出口的“我也是”——他想說,
其實他笑過,在她朝他伸手的每一刻。第二章:第二世·邊關(guān)烽火,魂斷雁門雁門關(guān)的風(fēng),
卷著沙礫,刮得人臉頰生疼。沈硯勒住馬韁,望著城樓下黑壓壓的敵軍,
玄色披風(fēng)在風(fēng)中獵獵作響。他是鎮(zhèn)守雁門的將軍,從軍五年,大小戰(zhàn)役數(shù)十場,槍法卓絕,
性情卻冷得像關(guān)外的寒冰。唯有腰間那塊狐形玉佩,
被他摩挲得溫潤透亮——那是他記事起就戴在身上的,不知來歷,卻總在寒夜發(fā)燙?!皩④?,
敵國送來的和親公主到了?!备睂⒃谒砗蠓A報,語氣帶著幾分不耐,
“說是……送來做質(zhì)的?!鄙虺幇櫭肌K麖牟恍艛硣氖竞?,這場和親,分明是緩兵之計。
他調(diào)轉(zhuǎn)馬頭回城,剛到府門前,就看見輛簡陋的馬車停在那里,車簾被風(fēng)掀起一角,
露出張蒼白的臉。那女子穿著素色的嫁衣,眉間點著一點朱砂,像極了關(guān)外罕見的朝霞。
她見了他,慌忙低下頭,手指緊緊攥著衣角,瘦弱得像株風(fēng)中搖曳的蘆葦。“阿璃,
見過將軍。”她的聲音很輕,帶著怯意。沈硯沒說話,徑直走進府中。他將她安置在西跨院,
派人看守,名為照顧,實為軟禁。他以為自己會厭惡這個敵國送來的女子,
卻在聽見她被士兵刁難時,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?!皩④??!笔勘娏怂?,立刻垂首。
阿璃正蹲在地上撿散落的書本,指尖被石子劃破,血珠滴在書頁上。她抬頭看他,
眼里含著淚,卻倔強地沒掉下來。沈硯揮退士兵,彎腰撿起一本《詩經(jīng)》,遞還給她。
書頁上有她寫的字,娟秀清麗,不像個養(yǎng)在深宮的公主,倒像個飽讀詩書的江南女子。
“將軍認識字?”阿璃驚訝地睜大眼睛。“略通?!彼院喴赓W,轉(zhuǎn)身欲走,
卻見她凍得瑟瑟發(fā)抖,終是脫下外袍,丟給她,“披上?!蹦且怪螅?/p>
沈硯總在不經(jīng)意間想起她。想起她眉間的朱砂,想起她撿書時的倔強,想起她捧著暖爐時,
眼里閃爍的微光——他讓人給她送去炭火,送去點心,甚至在她夜里咳嗽時,悄悄站在窗外,
聽著她把藥汁一飲而盡。邊關(guān)的戰(zhàn)事愈發(fā)吃緊。敵軍以阿璃為誘餌,在城外設(shè)下埋伏,
派人送信說,只要沈硯單騎赴會,就放了她?!皩④姡f萬不可!這分明是陷阱!
”副將苦勸。沈硯卻已翻身上馬。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去救一個敵國的公主,只知道若不去,
心口會疼得厲害,像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要失去了。他沖入敵陣時,長槍染血,殺得雙目赤紅。
阿璃被綁在城樓之上,看著他浴血奮戰(zhàn),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。“沈郎!別管我!
”她嘶聲哭喊,聲音被風(fēng)聲吞沒。沈硯終是沖到了城下,卻中了敵軍的埋伏,
數(shù)十支箭穿透了他的身體。他抬頭望著城樓上的阿璃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扯開嘴角想笑,
卻只嘔出一口血。“總覺得……欠了你什么。”他喃喃自語,視線漸漸模糊。
阿璃看著他倒在血泊中,突然掙脫繩索,縱身躍下城樓。守城的士兵驚呼,
卻只見她落在沈硯身邊,輕輕合上他的眼睛,吻上他染血的唇?!吧蚶桑业饶??!比蘸螅?/p>
雁門關(guān)破。敵軍沖入將軍府時,看見西跨院的梁上,掛著具穿著嫁衣的尸體。
女子眉間的朱砂依舊鮮艷,手里緊緊攥著半塊狐形玉佩——另半塊,在沈硯的尸身旁,
沾染著早已干涸的血。風(fēng)沙漫過雁門關(guān),掩埋了尸身,卻埋不掉那兩縷纏繞的魂魄。
黃泉路上,阿璃回頭望了一眼,似是看見沈硯的魂魄正朝她跑來,腰間的玉佩碎片,
在幽暗的冥府里,閃著微弱的光。第三章:第五世·江南煙雨,陰陽相隔西湖的雨,
總是纏綿悱惻,像斷不了的情思。謝云書坐在畫舫里,聽著雨打船篷的聲音,咳嗽了兩聲。
他是江南有名的書生,才名遠播,卻體弱多病,藥爐從不離身。船夫說他是文曲星下凡,
只是投錯了胎,落得副病骨支離的身子。他指尖劃過書頁,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舫尾。
那里坐著位盲女,懷抱琵琶,素衣勝雪。她叫阿璃,是這畫舫的琵琶女,眼盲心不盲,
指尖流淌的琴聲,總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,像極了他夢中反復(fù)出現(xiàn)的旋律。
“阿璃姑娘,再彈一曲《長相守》吧?!敝x云書揚聲道,聲音帶著病后的虛弱。阿璃側(cè)過頭,
雖看不見,卻準(zhǔn)確地“望”向他的方向,唇角彎起一抹淺淡的笑:“謝公子想聽,阿璃便彈。
”琴弦撥動,悠揚的琴聲在雨霧中散開。謝云書閉上眼,聽著聽著,心口竟隱隱作痛。
他總覺得,這琴聲里藏著他尋了幾世的東西,是昆侖的雪,是雁門的沙,
還是……某個模糊的身影?“姑娘的琴,彈得真好?!彼p聲說。阿璃的指尖頓了頓,
低聲道:“公子若喜歡,阿璃便總彈給你聽?!贝撕螅x云書成了畫舫的???。
他為她描述西湖的斷橋殘雪,雷峰夕照;她為他縫制貼身的香囊,
里面裝著她尋遍山川才找到的安神草。他握著她的手,在她掌心寫字,
教她辨認花草;她靠在他肩頭,聽他讀詩,睫毛上沾著細碎的雨珠?!霸茣阏f人死了,
會去哪里?”一日,阿璃突然問。謝云書咳嗽著,
臉色蒼白如紙:“或許……會化作西湖的煙雨,守護著想見的人?!彼牟≡絹碓街?,
太醫(yī)說他活不過中秋。阿璃變賣了心愛的琵琶,徒步千里去求仙山靈藥。她走時,
謝云書躺在床上,意識模糊,卻仍攥著她的手,喃喃道:“等你回來……”阿璃回來了,
卻沒能趕上。她捧著藥草沖進謝府時,看見的是掛在門楣上的白幡,
和靈堂里那張冰冷的牌位?!霸茣彼虻乖诘兀幉萑隽艘坏?,翠綠的葉子在白幡下,
顯得格外刺眼。侍女遞給她一封謝云書的絕筆信,紙上只有半首詩:“三生石上望三生,
奈何橋邊嘆奈何?!弊舟E潦草,似是耗盡了最后力氣。阿璃抱著牌位,在他墳前枯坐了三年。
春去秋來,花開花落,她始終一動不動,像尊石像。香囊里的安神草枯成了灰燼,
她的身體也漸漸與墳頭的泥土融為一體,化作一株帶刺的白玫瑰。有人說,那玫瑰很是奇怪,
白日里蔫蔫的,到了夜里,卻會發(fā)出幽幽的光,像極了女子的嘆息。有懂行的道長路過,
說那玫瑰的根須,纏著半塊狐形玉佩,玉佩上的裂痕,與當(dāng)年雁門關(guān)將軍尸身上的,
一模一樣。又是一年煙雨季,畫舫依舊在西湖上游蕩,只是舫尾再也沒有彈琵琶的盲女。
唯有那株白玫瑰,在風(fēng)雨中輕輕搖曳,仿佛還在等待著什么人,來聽她未彈完的《長相守》。
第四章:第七世·魔界為后,恩斷義絕魔宮的火,燒得通天,映紅了半邊天。
夜淵坐在王座上,指尖把玩著顆頭骨,嘴角噙著抹殘忍的笑。他是魔界少主,
生來便帶著暴戾的血脈,以殺證道,短短百年就統(tǒng)一了四分五裂的魔界。
手下都說他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,卻沒人知道,他唯獨對身邊那個叫璃珠的侍女,
有著莫名的縱容。璃珠是他從凡間擄來的孤女,被他抹去了記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