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隨禮呀?!?/p>
秦巧梅盯著陸曠問道。
“嗯?!?/p>
陸曠眉眼冷淡,平靜地說,“我們兩個領(lǐng)證了。”
言下之意就是兩個人結(jié)婚了,媳婦哥哥結(jié)婚肯定要隨禮。
秦巧梅表示理解,點點頭,“隨多少?”
“趙叔說隨三塊,我聽你的?!?/p>
現(xiàn)在結(jié)婚的禮份子一般就是三兩塊錢,親戚之間多一些。
有的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的就是送一些枕巾,牙缸,一些日用品也可以。
兩個人沒有正式辦婚禮,在大人眼里就不算結(jié)婚。
禮賬簿上的名字也是趙正章的,三塊錢不多不少剛剛好。
“三塊就行?!?/p>
“行?!?/p>
兩個人很快商量好,秦巧梅剛想招呼陸曠進屋吃席,秦二正好從街上迅速走過來。
“呦,你倆咋站外邊呢。”
秦二很自然地搭上陸曠的肩膀。
力氣不小,讓陸曠的身形稍微移動了下。
陸曠連眉頭都沒皺一下,顯然已經(jīng)習慣了。
“你現(xiàn)在把我妹子都拐跑了,不得叫我一聲二哥啊?!?/p>
秦二挑了挑眉,戲謔地看著陸曠,眼神亮亮亮的。
這可是讓陸曠吃癟的好時候,以前都是惜字如金的叫他秦二,現(xiàn)在風水輪流轉(zhuǎn),他可成他大舅哥了。
結(jié)果讓秦二失望了,陸曠眼睛都沒眨,更沒有說不出口的感覺,只是略微頓了一下,就喊道:“二哥?!?/p>
秦二震驚的直咂舌,隨后又翻了個大大的白眼,“你這可真是……”
要讓他叫妹夫他都叫不出口,這陸曠對自己新身份倒是接受良好。
陸曠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嘴角。
秦巧梅算是發(fā)現(xiàn)了,他二哥跟陸曠關(guān)系是真的好。
“那你倆嘮吧,我先進去了。”
秦二擺擺手,“行,你去吧,大哥和嫂子馬上也過來了?!?/p>
大哥和新娘子來敬酒,改口,和兄弟姐妹打個招呼,互相認識一下,這婚就算結(jié)成了。
秦二,秦巧梅,和秦四還都收到了大嫂趙歡歡的紅包。
酒席結(jié)束也才不到一點半。
秦巧梅沒找到陸曠,估計走了。
張小鳳也來喝喜酒,兩個人坐在一起閑聊。
她很高興,因為秦巧梅的房子租在她姥姥家旁邊。
“明天下午我跟你一塊去,正好我爸讓給我姥送點年貨,到時候看看幫你收拾收拾屋子。”
明天就是臘月二十九,是跟熊姥姥約好到她家拿衣服的時間。
“我明天上午就去?!?/p>
秦巧梅點點頭,告訴了張小鳳時間,新租的房子還什么都沒收拾,今天秦大結(jié)婚,她也不能過去,明天要趁早弄。
也不能光靠陸曠一個人。
要是指望趙正章家里人幫著收拾,不如指望著太陽打西邊出來。
結(jié)果第二天秦巧梅和張小鳳去的時候。
屋內(nèi)的墻、炕和炕里的墻角都糊好了。
還有外屋地也就是廚房的兩口鍋灶,也都壘好了。
里面燒著柴,泥墻在不斷冒著熱氣,鍋里的熱水沸騰著。
灶坑前秦二甩著胳膊,身上都是泥點子,正在燒火。
張小鳳很震驚,因為她知道秦巧梅是前天下午才租好的房子,“這效率也太高了,這不會連夜干的吧?!?/p>
“這是誰壘的灶,這么板正?!?/p>
墻面的黃泥抹的很平整,棱角也分明,鍋沿邊還砌上了紅磚。
秦二翻了個白眼,隨手往墻上灑了點水,怕火候太大墻體干裂,“當然是你好哥哥我?!?/p>
張小鳳‘切’了一聲,她才不信秦二有這手藝。
張小鳳確實沒猜錯,昨天吃完席,秦二就被陸曠抓著當幫工,忙到半夜,燒完兩根蠟燭才回去。
秦巧梅沒找到陸曠,眼神詢問秦二,秦二秒懂。
“他去挑水了。”
現(xiàn)在自家沒有水井,都是去水井挑水用。
正好這房子里有兩口缸。
秦二確實累到了,和泥抹灰讓他手臂泛酸,提不起力氣。
但陸曠昨天確實讓他大開眼界了,腿都瘸了,還比他干的久,忙活一上午還有力氣去挑水,也是神人。
秦巧梅看了新房一眼,現(xiàn)在就剩打掃家具,添置東西了。
人手多,今天就差不多可以搞得好。
陸曠挑了滿滿兩鐵桶水,把水缸倒?jié)M了。
“這個水缸還能用?!?/p>
孫家屋子里的大家具都還有,收拾收拾都還可以用。
也可以算是這個年代的拎包入住了。
一整個上午,秦二都以這兩天幫忙累到了為由,守在灶坑前偷懶。
只是在秦巧梅一個人來外屋地的時候,告訴柜子里放了一箱東西。
“結(jié)婚禮物,別聲張?!?/p>
秦二努努嘴,意思不要告訴張小鳳,他這個大妹子之前啥都跟張小鳳說。
秦巧梅點點頭,“陸曠知道?”
“知道?!?/p>
張小鳳別看平時咋咋呼呼,但干起活來干凈利落,兩個人一上午就打掃的差不多。
這么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工具趁手,陸曠已經(jīng)把工具從慶河搬過來了。
二隊的人這兩天也看見孫寡婦家的大門敞開了,知道是有人租了孫寡婦家的房子。
好信的去問了李江,李江也如實說了。
有的人也只是聽說過陸曠,倒是沒見過。
生產(chǎn)隊人多就代表生產(chǎn)力大,勞動的成果就越高,沒有哪個生產(chǎn)隊是不想壯大人口的。
而且各個生產(chǎn)隊之間也有競爭,二隊的人知道知道是個瘸子也怕拖生產(chǎn)隊的后腿,但看這兩天陸曠捯飭屋子的麻利勁,倒是和常人無異。
只是陸曠的閑言碎語都聽過不少,大家也沒自來熟地上去搭話。
中午秦巧梅去還飯盒,跟張小鳳一起去的。
正好熊姥姥屋里有人,是一個大媽領(lǐng)著一個小女孩。
秦巧梅認得,是之前想給秦大介紹對象的一個人,叫張翠蘭。
張翠蘭看見秦巧梅,語氣有點酸溜溜,“秦家丫頭,你大嫂咋樣啊,我聽人說又矮又胖。”
秦大秋收干活那會,這人外甥女來大隊一次,一眼就看上秦大,非要托人跟秦家說親。
秦大恐婚,一聽有人相中自己,立馬拒絕,這人上門好幾次,后來逢人就說秦家眼高于頂,看見秦家人就沒有好臉色。
一旁的張小鳳一點都不客氣,“秦大嫂可好了,比你那外甥女拿出手的多?!?/p>
張翠蘭聽完臉色難看,但在熊姥姥家也不好說人家孫女,又看向秦巧梅,一臉幸災(zāi)樂禍。
秦大娶了個肥婆,秦三嫁給了一個瘸子,真是活該。
看日子到時候怎么過。
“那孫寡婦家風水不好,你也是想不開租那沒人要的地方,到時候出點啥事,可別賴在二隊身上?!?/p>
“瞧你這身,是來收拾屋子的吧,你這孩子也是夠苦,這都是男方家收拾的,你這倒好……這將來,日子怕是難得過哦……”
張翠蘭的嘴跟機關(guān)槍槍一樣,逮住秦家的事就說,現(xiàn)在秦三又嫁給一個瘸子,可有她說的,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惡氣。
到時候日子過得不順心,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就得熬成黃臉婆,還得伺候殘廢。
秦巧梅哪能讓她這么詆毀別人,“翠蘭姨,你外甥女今年都得24了吧,還沒找著親家呢?”
沒等張翠蘭回答,秦巧梅就話音一轉(zhuǎn),“對了,這小姑娘是你老幾啊,你家老大招婿招的怎么樣了啊。”
張翠蘭臉上的幸災(zāi)樂禍,一下子卡住了,接著臉就變綠了。
她肚子不爭氣,一連生了四個閨女。
大閨女今年也20幾了,小的才六七歲。
公婆又重男輕女,這些年把她磋磨的不行,她男人大壯又是公婆唯一的兒子,家業(yè)也沒人繼承,公婆壓著就想找個上門女婿,不想老大嫁。
俗話說得好,半個女婿半個兒。
這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。
張翠蘭沒想到秦巧梅牙尖嘴利,一張嘴就往她肺管上戳,一時間如鯁在喉。
熊姥姥不知道兩家發(fā)生什么事,但也看得出來兩個人氣氛不太對。
她剪掉針線,把衣服遞給大媽,岔開話,“縫好了,翠蘭。你家姑娘的年后來拿吧,我剛看你家大壯回來了,剛從街上走過去?!?/p>
“是嗎,那我不呆了,得回去做飯,趕明再說啊?!?/p>
熊姥姥這才對秦巧梅笑笑,“丫頭,你別介意,她就那樣,嘴巴碎,比往心里去?!?/p>
秦巧梅也笑笑,“知道了,熊姥姥,我來還飯盒,順便拿衣服?!?/p>
“對了,熊姥姥,我給你裝了點菜,你別嫌棄?!?/p>
昨天秦大結(jié)婚,剩的魚下水還有雞雜鵝雜被秦媽留起來,給自己家改善伙食,秦巧梅裝了點。
席桌上的肉那是秒光,自己家也剩不下一星半點。
秦巧梅沒在熊姥姥家里呆太久,還要回去打掃衛(wèi)生,拿了衣服便起身告辭,“那我先回去了,還有些沒忙完?!?/p>
張小鳳又跟著過來了,張翠蘭的話秦巧梅雖然沒放在心上,但張小鳳可心里不痛快的很。
小嘴一撅,邊走邊替秦巧梅抱不平,“那人雖然說的氣人,但也是事實,別的不說,就說你結(jié)婚這么大的事,就陸曠自己忙活,趙隊長也就算了,隊長忙,但他老婆連個影都沒見著……”
“誰家是這樣的,畢竟還在他家辦酒席呢,也不說來幫忙張羅張羅……還讓女方家來收拾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張小鳳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。
剛被張小鳳說影都見不著的趙正章媳婦莊赤平滿臉是笑,手里抱著一大堆東西,正朝著她們走過來。
“哎呀,瞧瞧這屋子收拾的,這還能過不好日子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