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苗寨直播賣自制護(hù)膚品。黑粉刷屏:“三無產(chǎn)品!用了爛臉!
”我反手掛上鏈接:“苗疆情蠱,無效退款!”當(dāng)晚,
初戀水鬼濕漉漉敲窗:“你的蠱過期了!”第二天,
火場英雄前任頂著焦炭臉:“蠱蟲啃我骨頭!”第三天,
手術(shù)臺猝死的前任舉著手術(shù)刀:“解蠱,否則解剖你!”直播間炸鍋:“主播!
你前任成分太復(fù)雜!”我默默掏出祖?zhèn)鳠捫M鼎:“別急,
還有位皇帝正在挖墳……”凌晨三點(diǎn)。苗寨吊腳樓,木頭縫里都滲著寒氣。
我盤腿坐在地板上,手機(jī)支架支棱著,屏幕光映著我熬得通紅的眼。“家人們!最后十單!
苗家古法煥顏霜!純天然!無添加!用了它,皮膚嫩得能掐出水!”我扯著嗓子喊,
唾沫星子差點(diǎn)噴屏幕上。彈幕稀稀拉拉?!爸鞑?,黑眼圈快掉地上了,先救救自己吧!
”“又是三無產(chǎn)品?用了不會爛臉吧?”“苗疆?蠱蟲警告!”“已舉報!虛假宣傳!”嘖。
又是這群黑粉。陰魂不散。我深吸一口氣,壓下火?!昂诜坶]嘴!愛買買,不買滾!
老娘……”話沒說完。一條加粗、血紅、自帶閃電特效的彈幕,像條毒蛇,“嗖”地躥出來,
盤踞在屏幕正中央:“爛臉爛臉爛臉!主播賣毒藥!姐妹們快跑!
”后面還跟了一串嘔吐的表情包。刷屏了。密密麻麻。全是“爛臉”、“毒藥”、“舉報”。
直播間那點(diǎn)可憐的人氣,瞬間被沖得七零八落。我盯著那條血紅彈幕。
ID:“專治江湖騙子”。老熟人了。從我開播第一天就陰魂不散。舉報我八百回。
沒一次成功。平臺說他“言論自由”。自由你大爺!一股邪火“噌”地竄上天靈蓋!理智?
去他媽的理智!老娘不裝了!我猛地一拍桌子!哐當(dāng)!震得手機(jī)支架都晃了三晃。
“爛臉是吧?毒藥是吧?”我冷笑。
眼神掃過直播間角落里那個落滿灰塵、黑黢黢、刻著詭異蟲紋的小陶罐。那是外婆留下的。
說是裝過情蠱。小時候當(dāng)玩具玩。后來嫌晦氣,扔角落吃灰?,F(xiàn)在?我伸手。
一把抄起那個冰涼的小罐子!咚!重重墩在鏡頭前!灰塵撲簌簌往下掉?!靶?!
”我聲音拔高八度,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!“說老娘賣毒藥?”“好??!”“今天!
讓你們開開眼!”我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操作!商品櫥窗!新增鏈接!標(biāo)題血紅!
“苗疆祖?zhèn)髑樾M(加強(qiáng)版)!無效退款!專治負(fù)心漢!讓他跪著回來唱征服!”價格?
9999!愛買不買!“看見沒?”我指著那個驚悚的鏈接,對著鏡頭,笑容猙獰。“情蠱!
正宗的!”“下單!今晚就讓你前任爬回來跪舔!”“無效?老娘直播吃鍵盤!”直播間。
死寂了三秒。然后。彈幕瘋了!“臥槽!主播玩真的?!”“情蠱?!這玩意兒能賣?!
”“9999?搶錢??!”“已下單!坐等前任詐尸!”“樓上勇士!記得開直播!
”“舉報了!封建迷信!”“專治江湖騙子”的血紅彈幕又跳出來:“騙子!等著封號吧!
”我對著鏡頭。比了個極其不雅的中指?!暗戎??!薄翱凑l先完蛋?!毕虏ァjP(guān)手機(jī)。
世界清凈。我癱在地板上。像條死狗。累。心更累。剛才那通操作,純屬氣瘋了。情蠱?
賣個屁。那罐子里,估計就剩點(diǎn)陳年灰。糊弄鬼呢。我翻了個身。臉貼著冰涼的地板。
吊腳樓外。風(fēng)吹過竹林。沙沙沙。像無數(shù)只手在撓。窗戶沒關(guān)嚴(yán)。一絲陰冷的濕氣鉆進(jìn)來。
帶著河水的腥味。苗寨旁邊那條河。深得很。每年都淹死人。我迷迷糊糊??焖?。
突然——篤。篤篤。輕輕的。敲擊聲。從窗戶那邊傳來。像是……指甲?在刮玻璃。
我猛地睜開眼!心臟“咯噔”一下!睡意全無!誰?!大半夜的?我屏住呼吸。豎起耳朵。
篤篤篤……聲音又響了。很輕。很慢。帶著一種……濕漉漉的粘膩感?我頭皮發(fā)麻。
慢慢坐起身。月光慘白。從窗戶縫漏進(jìn)來。在地上投下一條扭曲的光帶。
我盯著那扇老舊的木格窗。外面。黑漆漆一片。只有風(fēng)吹竹葉的沙沙聲?;寐??我松了口氣。
剛想躺回去。篤篤篤!敲擊聲再次響起!這次!更清晰!更急促!
就在我正對著的那扇窗戶上!緊接著!一個模糊的、濕淋淋的影子!
貼在了糊窗戶的舊報紙后面!報紙被水汽洇濕了一大片!那影子……人形!
頭發(fā)……好像很長?濕噠噠地貼在報紙上!“誰……誰啊?!”我聲音發(fā)顫,
抄起手邊一個空礦泉水瓶,壯膽。窗外。沉默了幾秒。只有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。啪嗒。
啪嗒。然后。一個聲音。幽幽地。飄了進(jìn)來。像從水底冒出來的泡泡。
帶著濃重的水汽和……委屈?“苗苗……”“是我……”聲音嘶啞。泡發(fā)了似的。
我渾身汗毛瞬間倒豎!這聲音……太熟了!熟得我骨頭縫里都開始冒寒氣!林濤?!
我那個……五年前失足掉進(jìn)寨子旁邊那條深潭里……連尸體都沒撈上來的……初戀?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我舌頭打結(jié),手里的礦泉水瓶“哐當(dāng)”掉地上。
“你的蠱……”窗外的聲音更委屈了,還帶著點(diǎn)埋怨,
……手腳……不聽使喚……”“開……開下門……”“冷……”我:“……”大腦徹底死機(jī)。
情蠱?過期?爬回來?開……開門?!開你大爺?shù)拈T啊!我連滾帶爬撲到門邊!哆嗦著手!
把老式木門后面那根碗口粗的門栓!“哐當(dāng)!”一聲!死死插上!背靠著門板?;降厣?。
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蹦迪!要炸了!窗外。那濕漉漉的影子似乎嘆了口氣。水滴聲更密集了。
啪嗒啪嗒?!懊缑纭薄澳氵€是……這么狠心……”聲音漸漸低下去。
帶著水波蕩漾的回音。慢慢飄遠(yuǎn)。消失了。只留下窗戶紙上。那一大灘。緩緩擴(kuò)散的。
濕漉漉的水漬。我癱在地上。像剛從水里撈出來。冷汗浸透了睡衣。手腳冰涼。
腦子里就剩一個念頭:玩脫了。那破罐子里的灰……真他媽是情蠱?!還加強(qiáng)版?!
林濤真爬回來了?!就因?yàn)槲以谥辈ラg吹了個牛逼?!我連滾帶爬沖到角落。
一把抓起那個黑黢黢的蠱罐!罐子冰涼。上面刻的蟲紋在月光下泛著幽光。我手抖得厲害。
差點(diǎn)沒拿住。罐口用蠟封著。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。我小時候撬開看過。里面就一層黑灰。
還有股……陳年灰塵加草藥的味道。就這?能把死了五年、泡成浮尸的前任招回來?
還帶售后反饋的?!我盯著那罐子。像盯著一顆隨時會炸的炸彈。扔了?
萬一林濤又爬回來要說法呢?留著?再來幾個前任誰受得了?!我正天人交戰(zhàn)?!斑诉诉耍?/p>
”敲門聲!又響起來了!這次!是在敲我正背靠著的這扇大門!聲音沉悶!有力!
帶著一股子……焦糊味?!我像被電打了一樣!猛地彈起來!后背死死抵住門!“誰?!
”我聲音都劈叉了。門外。沉默了一下。然后。一個更加熟悉。卻像被煙熏火燎過八百遍。
沙啞得如同破鑼的聲音。響了起來。“我?!本鸵粋€字。言簡意賅。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。
我腿一軟。差點(diǎn)跪下。這聲音……燒成灰我都認(rèn)得!趙剛!我那個……三年前沖進(jìn)火場救人。
自己沒跑出來。燒得只剩半截焦炭的……消防員前任?!“趙……趙剛?
”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?!班??!遍T外應(yīng)了一聲,言簡意賅,“開門?!薄伴_……開不了!
”我快哭了,“門栓……插著呢!”門外又沉默了幾秒。然后。我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。
像是炭塊碎裂的“咔嚓”聲。“麻煩。”門外的人似乎很不耐煩。
“你那蠱蟲……”他頓了頓。像是在壓抑著巨大的痛苦和……憤怒?
“在我骨頭縫里……”“啃了一晚上了!”“開門!”“取出來!
”“不然……”他聲音陡然一沉!帶著火場里那種能灼燒靈魂的熾熱和壓迫感!“我拆門!
”我:“……”看著手里這個祖?zhèn)鞯钠菩M罐。我恨不得把它塞回外婆墳里去!
這他媽哪是情蠱?這是仇人召喚器吧?一個水鬼不夠。又來一個炭烤活尸?還讓不讓人活了?
我哆哆嗦嗦。手摸到門栓。冰涼。像摸著塊冰。門外。那股焦糊味越來越濃。
還夾雜著一絲……皮肉燒焦的詭異甜腥?“快點(diǎn)!”趙剛的聲音帶著火星子。“我趕時間!
”“隊(duì)里……還有任務(wù)!”我眼前一黑。趕時間?回火場加班嗎?我深吸一口氣。心一橫!
牙一咬!猛地抽開門栓!吱呀——老舊的木門。被我拉開一條縫。一股濃烈到嗆人的焦糊味!
混合著皮肉燒焦的甜腥!撲面而來!熏得我差點(diǎn)背過氣!門外。月光下。站著一個……人?
勉強(qiáng)算個人形。高大???。但全身……焦黑!像一截剛從爐膛里扒拉出來的焦炭!
皮膚皸裂。露出底下暗紅的肉。有些地方還冒著絲絲縷縷……若有若無的青煙?臉上更恐怖。
五官模糊。只能看到兩個黑洞洞的眼窩。里面……沒有眼珠。
只有兩點(diǎn)極其微弱、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暗紅色火星!他穿著……不。不能算穿。
是掛著一身破爛的、幾乎被燒成灰燼的……消防服殘片?焦黑的布料黏在炭化的皮肉上。
風(fēng)一吹。簌簌往下掉黑灰。他抬起一只同樣焦黑、指關(guān)節(jié)都露著骨頭茬的手。
指了指自己的胸口。那里。焦黑的皮肉下。似乎有什么東西……在極其細(xì)微地……蠕動?
“這里。”趙剛的聲音從炭化的喉嚨里擠出來,嘶啞得不成樣子。“蟲子。”“在啃。
”“很吵?!彼诙炊吹难鄹C“看”向我。那兩點(diǎn)暗紅的火星跳動了一下。“取出來。
”“現(xiàn)在?!蔽遥骸啊蔽咐镆魂嚪购!M榷亲愚D(zhuǎn)筋。
看著他那焦炭似的胸口下蠕動的“東西”。再看看自己手里這個怎么看怎么不靠譜的破罐子。
我欲哭無淚。祖宗!這蠱蟲……它也不聽我指揮?。∥疑夏膬航o你取去?!
我哆嗦著舉起蠱罐。“那……那個……趙哥……”我聲音抖得像風(fēng)中落葉。
“要不……你進(jìn)來……自己取?”趙剛那炭化的頭顱。極其僵硬地。歪了一下。
發(fā)出“咔嚓”一聲脆響。像燒酥的木頭斷裂?!奥闊!彼滞鲁鰞蓚€字。然后。一步!
跨了進(jìn)來!焦黑的大腳板踩在木地板上。留下一個清晰的、帶著余溫的黑色腳?。?/p>
一股更濃烈的焦糊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吊腳樓!我嚇得連連后退!后背撞在墻上!
冰涼的墻壁讓我稍微清醒了點(diǎn)。“罐……罐子在這!”我把蠱罐往前一遞,閉著眼,
不敢看他胸口那蠕動的玩意兒,“你……你自己弄!”趙剛沒接罐子。他那雙黑洞洞的眼窩。
直勾勾地“盯”著我。“你下的蠱?!彼曇舻统?。帶著火場里那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“你取?!蔽遥骸啊蔽宜麐屢菚?!還用在這跟你廢話?!就在這要命的僵持時刻!
篤篤篤!又一陣敲門聲!這次!是在敲我臥室的門!聲音短促!有力!
帶著一種……金屬器械特有的冰冷質(zhì)感?!我頭皮瞬間炸開!還有完沒完了?!
趙剛也猛地轉(zhuǎn)過頭!炭化的脖子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聲!黑洞洞的眼窩里。
那兩點(diǎn)暗紅的火星。驟然!暴漲!“誰?!”他低吼一聲!像被侵犯了領(lǐng)地的野獸!
帶著濃烈的警惕和……敵意?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。一只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。
伸了進(jìn)來。手指修長。骨節(jié)分明。指甲修剪得極其干凈。手腕上。
還戴著一塊……停了針的、表盤碎裂的機(jī)械腕表?這只手。我太熟了。曾經(jīng)拿著手術(shù)刀。
穩(wěn)得可怕。曾經(jīng)溫柔地……拂過我的頭發(fā)?,F(xiàn)在?這只手。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……手術(shù)刀?
!刀尖。正對著我!門縫后。露出一張臉。英俊。蒼白。毫無生氣。像上好的白瓷。
嘴唇是淡淡的青紫色。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。鏡片后的眼睛……空洞。死寂。
像兩口深不見底的枯井。他穿著……一身洗得發(fā)白、卻依舊挺括的……醫(yī)生白大褂?
胸口口袋上。還別著一支……早就沒墨的鋼筆。周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