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什么意思？"
"你可以先阻止你父親投資。"他建議，"比如...匿名舉報那家公司？"
我搖頭："沒用的，父親已經(jīng)鬼迷心竅了。除非我當面揭穿蘇媛的真面目..."
"太危險了。"李明皺眉，"那個女人明顯不是善茬。"
車停在我公寓樓下，他堅持送我上樓。電梯里，我們并肩站著，鏡面反射出兩個疲憊的年輕人。
"謝謝你。"在門口，我真誠地說，"對不起，給你倒了這么多苦水。"
李明笑了笑："我理解那種感覺。明明知道真相，卻不能說出口...像活在一場噩夢里。"
他的比喻如此貼切，我鼻子又是一酸。
"需要幫忙的話，隨時找我。"他猶豫了一下，輕輕抱了抱我，"你不是一個人。"
這個擁抱短暫而克制，卻讓我感到久違的安全感。關上門，我靠在門板上，突然意識到這是這兩周來第一次有人對我說"你不是一個人"。
手機震動，是父親的消息："明天帶合同回家簽，你媽已經(jīng)同意取錢了。"
我立刻打給母親，響了很久她才接聽，聲音里帶著睡意。
"媽，您真要取錢給爸投資？"
"你爸堅持說穩(wěn)賺..."母親咳嗽了幾聲，"小滿，那筆錢本來就是留著給你..."
"我不要什么錢！"我急得聲音發(fā)顫，"媽，您聽我一次，別取那筆錢！"
母親沉默了一會："你是不是知道什么？"
我咬住嘴唇，蘇媛的威脅在耳邊回響。如果我告訴母親真相，她的病情會惡化；如果不告訴，家里的積蓄就會被騙光。
"媽...那個投資項目有問題。"我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說法，"我查過了，風險很大。"
"你跟你爸說了嗎？"
"他不聽我的。"我苦笑，"他覺得我什么都不懂。"
母親嘆了口氣："我再勸勸他吧。你爸最近是有點...不太對勁。"
掛斷電話，我打開電腦，把偵探發(fā)來的證據(jù)備份到三個不同的云盤。無論蘇媛怎么威脅，我都不能讓她得逞。如果直接阻止父親投資行不通，或許我該從蘇媛那邊下手...
一個危險的計劃在我腦海中逐漸成形。如果我能拍到蘇媛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證據(jù)，當面給父親看，他或許會醒悟。但這樣做風險極大——不僅可能刺激到母親，還可能激怒蘇媛。
我盯著電腦屏幕，蘇媛與不同男人的合影像幻燈片一樣閃過。其中一張引起了我的注意——背景是某高檔餐廳，蘇媛正給一個男人喂食，而桌上擺著的紅酒瓶上，清晰地印著"2015年拉菲"。
父親酒柜里也有一瓶2015年的拉菲，是他珍藏多年準備等我結婚時開的。上個月他突然說酒不見了，懷疑是保潔阿姨偷的。
我關上電腦，做了一個決定——明天跟蹤蘇媛，拍到確鑿證據(jù)。
我蹲守在蘇媛公寓樓下已經(jīng)三個小時，初夏的夜風帶著燥熱，后頸滲出的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流。手機顯示晚上十點十七分，對面那棟豪華公寓的燈光依然明亮。
偵探給的資料顯示蘇媛住在18層，但具體門牌號不詳。我原本計劃跟蹤她拍下與其他男人的證據(jù)，但等了整整一天都沒見她出門。正當我考慮放棄時，公寓大堂的玻璃門反射出一道熟悉的身影——蘇媛穿著貼身的紅色連衣裙走出來，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。
我立刻發(fā)動車子跟上。出租車穿過霓虹閃爍的市中心，最后停在一家會員制俱樂部前。蘇媛下車時左右張望了一下，我急忙壓低帽檐。她快步走向門口，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已經(jīng)等在那里，兩人親密擁吻。
我舉起手機連拍數(shù)張照片。那個男人我認識，是某知名地產(chǎn)公司的副總，去年還上過財經(jīng)雜志封面。他摟著蘇媛的腰走進俱樂部，我猶豫要不要跟進去，但門口的保安嚴格檢查著每個客人的會員卡。
半小時后，他們出來了。蘇媛挽著男人的手臂，笑得花枝亂顫。男人招手叫來代駕，兩人上了一輛黑色賓利。我繼續(xù)尾隨，看著車子駛入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地下停車場。
這是個機會。我戴上口罩和鴨舌帽，快步跟上。電梯里，他們按了頂層按鈕。我按了下一層，心跳如擂鼓。電梯停在38層，我走樓梯上到頂層，正好看到他們進入走廊盡頭的套房。
我躲在消防通道里，透過門縫觀察。十分鐘后，男人獨自出來，邊打電話邊走向電梯。套房的門沒關嚴，透出一線燈光。
現(xiàn)在就是最佳時機。我深呼吸幾次，輕手輕腳地走到套房門前，從門縫中看到蘇媛背對著門在倒酒。我舉起手機，正準備拍照，突然聽到里面?zhèn)鱽硪曨l通話的提示音。
"林叔叔~"蘇媛的聲音甜得發(fā)膩，"想我了嗎？"
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。手機屏幕上是父親的臉，他穿著居家服，背景明顯是書房。
"小聲點。"父親壓低聲音，"淑芬在隔壁房間。"
"怕什么？"蘇媛咯咯笑起來，"她不是早就習慣你工作到深夜了嗎？"
我死死咬住嘴唇，血腥味在口腔蔓延。透過門縫，我看到蘇媛晃著紅酒杯走到床邊，裙子背后的拉鏈已經(jīng)解開，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。
"合同我明天帶給你。"父親的聲音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溫柔，"錢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。"
"多少？"
"三百萬。"父親頓了頓，"這是我們家全部的流動資金了。"
蘇媛撇撇嘴："才三百萬啊...陳總今天可是答應投一千萬呢。"
"媛媛，"父親的聲音突然嚴肅，"這個項目真的靠譜嗎？我查了華晟的資質(zhì)，有些地方不太清楚..."
"林叔叔~"蘇媛拖長音調(diào)，"你連我都不信了嗎？上次那個醫(yī)療項目，我不是幫你賺了二十萬？"
我握緊拳頭。父親上個月確實給家里買了新沙發(fā)，說是投資賺的。母親高興了好幾天，現(xiàn)在想來，那筆錢恐怕就是蘇媛口中的"二十萬"——用我家的積蓄當誘餌，先給點甜頭，再騙走全部家當。
"我不是不信你。"父親嘆氣，"只是這次金額太大..."
"好啦~"蘇媛對著手機拋了個飛吻，"明天見面細說。現(xiàn)在...要不要看些好看的？"
她放下酒杯，手指搭在肩帶上。我胃里一陣翻騰，迅速拍下幾張照片后逃離現(xiàn)場。電梯下行的幾十秒里，我不斷深呼吸才忍住嘔吐的沖動。
回到家已經(jīng)凌晨一點。我洗了把臉，把照片導入電腦。最清晰的一張是蘇媛和地產(chǎn)副總的接吻照，還有幾張?zhí)追块T口的偷拍。雖然沒拍到她和父親的視頻內(nèi)容，但這些應該足夠證明蘇媛的真面目了。
我猶豫要不要現(xiàn)在就把照片發(fā)給父親。深夜的沖動往往不理智，我決定等明天冷靜下來再說。正要關機時，郵箱提示音響起，是李明發(fā)來的文件。
"查了蘇媛的財務往來，"郵件寫道，"發(fā)現(xiàn)一個規(guī)律：她專門接近有家室的中年男性，先建立感情，再推薦投資項目。初期會讓對方賺點小錢，等取得信任后，就誘導投入大額資金，然后消失。"
附件是一份詳細的資金流向圖。蘇媛在過去兩年里，通過這種方式從至少五個男人那里騙走了近兩千萬。其中一個受害者甚至因此離婚破產(chǎn)，去年跳樓自殺未遂。
我盯著屏幕直到眼睛酸澀。這不是簡單的感情出軌，而是有預謀的經(jīng)濟詐騙。父親只是她眾多獵物中的一個，而我家那點積蓄，即將成為她的下一筆戰(zhàn)利品。
第二天是周六，我本該去醫(yī)院陪母親復查，但父親的投資合同今天就要簽。我打電話給母親，謊稱公司臨時有事。
"你爸一早就出門了，"母親的聲音透著疲憊，"說要去簽什么重要合同。"
我心頭一緊："媽！您沒給他錢吧？"
"昨晚你爸跟我談了很久..."母親咳嗽了幾聲，"他說這個項目能賺大錢，以后我的醫(yī)藥費就不用愁了。"
"媽！那筆錢是您的養(yǎng)老錢啊！"
"小滿..."母親突然壓低聲音，"你老實告訴我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？"
我攥緊手機，蘇媛的威脅言猶在耳。但比起母親的生命安全，那點威脅算什么？
"媽，您聽我說，那個蘇媛是個騙子！她專門勾引有家室的男人騙錢，爸只是她眾多目標之一！"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，久到我以為斷線了。
"媽？"
"其實...我早該想到的。"母親的聲音出奇地平靜，"他這半年變了好多，總挑剔我做的飯不好吃，衣服沒品位..."她頓了頓，"上周我洗衣服，發(fā)現(xiàn)他襯衫領口有口紅印。"
我的心像被撕成兩半。母親一直知道，只是選擇沉默。她忍耐著，像過去二十多年忍耐父親的壞脾氣、忍耐我的叛逆期一樣，默默吞下所有委屈。
"媽，我這就去找爸。您別擔心，錢一定追回來。"
掛斷電話，我立刻打給父親。響了七八聲他才接，背景音很嘈雜。
"小滿？什么事？"他語氣不耐煩。
"爸，您在哪？我有急事找您。"
"我在開會，晚點說。"
"是不是和蘇媛在一起？"我直接挑明，"爸，她是個騙子！我查到她同時和好幾個男人交往，騙他們投資假項目！"
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，然后父親壓低聲音："你胡說什么？"
"我有證據(jù)！照片、財務記錄全都有！您現(xiàn)在在哪？我當面給您看！"
"夠了！"父親突然怒吼，"你跟蹤我？調(diào)查我？誰給你的權利！"
"爸！她上周還和那個地產(chǎn)公司的張總開房，我親眼看到的！"
"閉嘴！"父親的聲音因憤怒而扭曲，"媛媛比你懂事一百倍！你知道她多努力嗎？一個女孩子在職場打拼多不容易，你整天就知道詆毀她！"
我如墜冰窟。父親從未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，哪怕是我青春期最叛逆的時候?，F(xiàn)在為了蘇媛，他居然罵我？
"爸，求您了，至少看看我收集的證據(jù)..."
"我沒空聽你胡說八道！"父親打斷我，"合同已經(jīng)簽了，錢也轉(zhuǎn)了。這個項目三個月后就能回本，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多愚蠢！"
電話被粗暴掛斷。我呆坐在床邊，渾身發(fā)冷。三百萬，那是父母二十多年的積蓄，是母親的醫(yī)藥費，是我的嫁妝錢...就這么進了蘇媛的腰包。
我機械地把照片和資料打包發(fā)到父親郵箱，附言："請您一定看完。如果不是為了媽媽，我不會管這些事。"
發(fā)完郵件，我開車直奔醫(yī)院。母親坐在候診區(qū)，手里捏著掛號單，眼神空洞。看到我，她勉強笑了笑："跟你爸說了？"
我點點頭，在她身邊坐下，握住她冰涼的手。
"他...什么反應？"
"很生氣。"我輕聲說，"但證據(jù)都發(fā)給他了，希望他能醒悟。"
母親望著遠處出神："其實錢不錢的...不重要了。"她轉(zhuǎn)向我，眼里含著淚，"小滿，媽媽只想知道，你爸他...愛過我嗎？"
這個問題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。我該怎么回答？說我爸手機里存的全是蘇媛的照片？說他給蘇媛轉(zhuǎn)賬的金額是我生日紅包的十倍？說他在我面前為了那個女人吼我？
"當然愛過。"我撒謊，"他只是...一時糊涂。"
母親苦笑了一下，沒再說話。檢查結束后，醫(yī)生私下告訴我，母親的癌細胞指標有升高趨勢，必須盡快手術。
"患者情緒對治療效果影響很大。"醫(yī)生嚴肅地說，"盡量別讓她受刺激。"
我點頭應下，心里卻一片茫然。怎么才能在不刺激母親的情況下阻止父親？怎么要回那筆錢？怎么證明蘇媛是個騙子？
回到家，我收到父親的短信："照片我看了。媛媛解釋那是她表哥，從國外回來的。小滿，你太讓我失望了。"
我氣得渾身發(fā)抖。這么拙劣的謊言他都信？我直接撥通父親電話，卻聽到關機的提示音。
晚上八點，父親還沒回家。我坐在客廳等他，茶幾上攤著所有證據(jù)。九點半，門鎖轉(zhuǎn)動，父親一身酒氣走進來，看到我時臉色立刻沉下來。
"還沒鬧夠？"
我把照片推到他面前："這個'表哥'上周和張總在酒店開房，我親眼所見。爸，您醒醒吧，蘇媛就是個職業(yè)騙子！"
父親掃了眼照片，冷笑一聲："你懂什么？商場如戰(zhàn)場，有些應酬是必須的。"
"應酬需要接吻？需要開房？需要視頻裸聊？"我聲音開始發(fā)抖，"爸，我查過了，她至少騙了五個像您這樣的男人，有人因此差點自殺！"
"閉嘴！"父親猛地拍桌，"不許你污蔑媛媛！她善良、聰明、上進，比你媽..."他突然噤聲，但話已出口。
我慢慢站起來，渾身發(fā)冷："比我媽怎么樣？"
父親別過臉："我累了，不想跟你吵。"
"錢呢？"我攔住他，"三百萬追回來了嗎？"
"錢已經(jīng)投入項目了，三個月后..."
"沒有項目！"我?guī)缀鹾鸪鰜恚?爸，您被愛情沖昏頭了嗎？華晟就是個皮包公司，蘇媛同時吊著好幾個男人，您只是她的提款機！"
父親臉色鐵青，突然揚手給了我一耳光。我踉蹌著后退，臉頰火辣辣地疼。二十六年了，這是他第一次打我。
"滾出去。"父親指著門口，"這是我的家，輪不到你指手畫腳！"
我捂著臉，眼淚終于決堤："好，我走。但您記住，等三個月后錢拿不回來，別來找我和媽媽哭訴！"
我摔門而出，背后傳來父親的咆哮："有本事永遠別回來！"
電梯門關上的瞬間，我癱坐在角落里，放聲大哭。這一巴掌，徹底打碎了我對父親的所有敬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