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一個替代品。三年，我活在別人的影子下，承受著不屬于我的痛苦。
直到真相如利刃般刺破偽裝。他承受的痛苦，我終于感同身受。將軍，你的狩獵場，
從此由我接管。01今天， 是我們成婚三年的日子。我做了一桌子菜。
每一道都是他會喜歡的口味?，F(xiàn)在， 肉上的油結(jié)了一層白色的殼。青菜也塌了腰，
沒了精神。整個屋子都是一股剩飯的味道。我真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傻子。
居然還會有那么一點(diǎn)點(diǎn)的指望。門外，有腳步聲。那聲音帶著一種重量，
一下下砸在我的心上。我的背一下就挺直了。 手指頭卻沒了知覺， 像冰塊。門開了。
一股酒氣混著外頭的寒風(fēng)沖了進(jìn)來。沈決回來了。 他像一座山，
影子把我整個吞了進(jìn)去。他的眼睛掃過這一桌子的狼藉。 那眼神里什么也沒有。
像看一團(tuán)空氣。 他就那么從我身邊走了過去。他袖子帶起的風(fēng)， 吹動了我的頭發(fā)。
就只有風(fēng)。連個眼神的碎片都懶得丟給我?！笇④姟刮业穆曇簦?我自己都聽不見。
像一聲嘆氣。 然后， 書房的門“砰”一聲關(guān)上了。世界清靜了。那扇門，
我嫁過來三年， 從來沒有真正走進(jìn)去過。我站著， 不知道站了多久。腿都麻了。
心里有個聲音在說， 算了吧，蘇凌。就這樣吧。 可我的腳不聽話。它自己帶著我，
一步步挪到了書房的窗戶下面。我就是一個鬼。 一個見不得光的鬼。
窗戶紙上有一個小小的破洞。 我把眼睛湊了過去。我看見了他。 他沒有處理公文。
他從一個紫檀木的盒子里， 拿出了一幅畫。他把畫慢慢展開。 畫上， 是一個女人。
一個眉眼和我像了七分的女人。我死死地盯著他的臉。他的眼睛里有東西。
有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東西。那種要把人融化掉的感情。 那種像是丟了全世界的痛苦。
他所有的情緒， 都給了畫里的那個人。原來是這樣。 一直不都是這樣嗎？ 這幅畫，
才是他的心。而我呢？ 我算什么？ 一個贗品。一個住在城外，
連看一眼城樓資格都沒有的笑話。 一個拙劣的，模仿者。02第二天。 陽光正好。
我在院子里修剪花枝。手里的剪刀有它自己的想法。咔嚓。一朵開得正好的花掉了腦袋。
咔嚓。又一朵。 我的時光， 大概也是這么一剪刀一剪刀， 沒的。身后有腳步聲。
這次的腳步， 虛浮， 還帶著點(diǎn)踉蹌。我沒回頭。 這府里誰來誰走， 都和我無關(guān)。
「夫……夫人。」 是張副將的聲音。他好像喝了不少酒， 嗓子都是啞的。 我轉(zhuǎn)過身。
他一抬頭， 看見我的臉， 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下。那是什么眼神？ 不是同情。
不是可憐。那里面有震驚， 有心痛， 還有一種…… 我看不懂的東西。
好像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。我給他倒了杯茶。我還是那個溫順的， 將軍府的蘇凌。
「張副將， 你看起來很累?！顾舆^茶杯。 手指頭都在抖。他看著我，
又好像不是在看我。嘴巴張了張， 鬼使神差地， 漏出一句話。
「將軍他…… 他也有自己的苦衷?！埂阜蛉四?跟‘那位’……」「終究是不同的?！?/p>
不同？我握著剪刀的手， 猛地收緊。咔嚓！一聲脆響。我把一整根最漂亮的花枝，
從根上剪斷了?；ǖ粼诘厣?， 摔得稀爛。 我人還站得筆直。好像只是手滑了一下。
張副將的臉， 一下就沒了血色。他看我的眼神， 像見了鬼?！肝摇?我胡說！
夫人您別當(dāng)真！」他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放， 轉(zhuǎn)身就跑。 像后面有狼在追。我站在原地。
還有那句在我腦子里炸開的話。不同。 終究是不同。怎么個不同？是我這個贗品，
比她那個真身， 還要礙眼？ 還是說…… 我不敢想下去?？蓮埜睂⒛莻€眼神，
那個見了鬼的眼神， 不是看一個影子的眼神。三年的死水。 今天，
被人扔進(jìn)了一塊巨石。我看著地上那朵被我親手毀掉的花。我不想再等了。
我不想再這么不明不白地爛下去。不同？ 好。 我就親手去查個明明白白！
看看到底是哪里， 不同！03我的腦子， 從來沒有轉(zhuǎn)得這么快過。“不同”。
這兩個字像一把火， 把過去三年那些蒙了灰的記憶全都點(diǎn)燃了。我想起很多事。
很多被我當(dāng)成噩夢， 硬生生忘掉的事。有一次， 沈決喝得爛醉。他被人扶回房間，
嘴里一直在喊。他喊：「聽瀾水榭……」 「微曦……」 「別怕……」聽瀾水榭。
我當(dāng)時以為是個地名。微曦。 我當(dāng)時以為是天快亮的意思?，F(xiàn)在想來， 我真是個蠢貨。
還有那幅畫。畫里那個女人身邊， 開著一種紫色的， 很小的花。
我查遍了京城所有的花圃。 沒有。 我又去翻那些植物圖志。終于找到了。 那種花，
叫“紫煙蘿”。一種只在京郊西山生長的野花。而西山， 恰好就有一座廢棄多年的別院。
它的名字， 就叫聽瀾水榭。線索對上了。 我的心跳得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。
我找了個借口， 說要去城里采買些東西。我一個人， 一輛馬車， 直接去了西山。
聽瀾水榭， 早就荒了。 院墻都塌了一半。我提著裙子， 想從破口翻進(jìn)去。 就在這時，
遠(yuǎn)處有馬蹄聲。還有人說話的聲音。 是巡邏的護(hù)衛(wèi)。我的一心慌。 想也沒想，
一頭扎進(jìn)旁邊比人還高的草叢里。我把自己死死按在地上。 不敢呼吸。心臟一下一下，
砸著我的肋骨。直到那些聲音走遠(yuǎn)了。 我才敢從草里爬出來。一身的土， 滿頭的草葉。
管不了那么多了。我翻進(jìn)了院子。 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。沙沙。沙沙。
這聲音在這死寂的院子里， 響得嚇人。我只能貓著腰， 屏住呼吸， 一點(diǎn)點(diǎn)往前挪。
推開主屋的門。 一股腐爛的， 塵土的味道撲面而來。屋里所有的東西， 都蓋著白布。
像一個一個， 站著睡覺的鬼。 蛛網(wǎng)到處都是。光線從破損的窗格里擠進(jìn)來，
在空氣里照出無數(shù)飛舞的塵埃。我一間一間地找。書房。臥房。什么都沒有。
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， 我走進(jìn)了一間閨房。一間女人的房間。 不知道為什么。
我的直覺告訴我， 那個梳妝臺的位置， 不對。我走過去， 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推。
梳妝臺在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。我把它推開了。 后面的墻壁， 很干凈。我伸出手，
在墻板上輕輕敲。咚。咚。叩叩。聲音不對！ 這里是空的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我跪下來，在墻角一點(diǎn)點(diǎn)摸索。 在一塊磚頭的縫隙里， 我摸到了一個東西一個很小的，
可以按下去的開關(guān)。 我按了下去?！高菄}」一聲。我面前的墻壁， 彈開了一個暗格。
暗格里， 沒有金銀珠寶。 只有一個小小的， 上了鎖的木匣子。很普通的木頭匣子。
但是， 在匣子的角落上。 有一片污漬。早就干了。 變成了暗褐色。 那顏色，
那形狀。 是血。04我的手在抖。 那把小鎖， 銹得很厲害。我沒有鑰匙，
只能用發(fā)簪去撬。「啪嗒」一聲輕響， 鎖開了。我的心也跟著停跳了一拍。
我打開了木匣。 里面沒有別的， 只有一本手札。封皮是素色的， 但扉頁上， 有字。
是沈決的筆跡。我認(rèn)得。 那筆跡， 比他寫給我的任何一封家書都要用力， 都要深情。
上面寫著：「贈吾妻微曦， 愿與子偕老。 ——沈決」吾妻。 微曦。
這兩個詞像燒紅的烙鐵， 一下子燙在我的眼睛上。我翻開了第一頁。 里面的字，
不是沈決寫的。那是一種娟秀的， 帶著一絲俏皮的筆跡。 很陌生。可不知道為什么，
看著它，我的心底深處， 竟然涌起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。好像…… 我本就該認(rèn)識它。
我開始讀。 那是一個叫林微曦的女孩的故事。是她和少年將軍沈決的故事。她寫，
他們?nèi)绾卧谔一湎碌谝淮蜗嘤?。沈決如何在演武場上， 萬軍之中， 回頭對她笑。
沈決最愛吃她做的杏仁酪，但一定要在里面放三顆蜜餞， 一顆都不能多， 一顆都不能少。
我的心， 猛地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。 杏仁酪…… 三顆蜜餞…… 為什么？
為什么我每次給沈決做杏仁酪， 都會下意識地，不多不少， 正好放三顆蜜餞？
我一直以為， 那是我作為妻子， 自己琢磨出的他的喜好。原來不是。 我只是在模仿。
在一個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， 模仿著另一個人。我繼續(xù)往下讀。 頭開始疼。
一陣一陣的， 像有根針在太陽穴里鉆。手札里提到， 微曦最喜歡哼一首沒有名字的曲子，
沈決總說她跑調(diào)， 卻又聽得入神。
那曲調(diào)…… 那曲調(diào)…… 它竟然自己在我耳朵邊響了起來！一個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，
不成調(diào)的旋律， 在我腦子里橫沖直撞。我的呼吸開始急促。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。
我是誰？我到底是誰？我瘋了一樣往后翻。書頁在我顫抖的手指下嘩嘩作響。
我翻到了最后一頁。這一頁的字， 和前面的完全不同。潦草，驚惶，
像是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寫下的。墨跡深淺不一，還混著大片的…… 污跡。
「……刺客破窗而入， 好快…… 決哥哥為護(hù)我受傷……」「……不行， 他們?nèi)颂嗔耍?/p>
是沖著他來的……」「……那把刀好冷， 好亮……」「……利刃劃過我的眼角……」轟！
我的手像被電擊了一樣， 猛地?fù)嵘衔矣疫叺难劢恰Ｄ抢铮?有一道疤。大夫說，
是我三年前落水， 被石頭劃傷的?？涩F(xiàn)在， 那道早就不痛不癢的疤痕，
傳來一陣灼燒般的劇痛！我的視線， 死死地釘在手札上那片暗褐色的血漬上。
一個我不敢想， 卻又無法抑制的念頭，像藤蔓一樣纏住了我的心臟。
這血…… 這血…… 就是我的血！「啊——！」無數(shù)破碎的畫面， 像碎紙片一樣，
狠狠扎進(jìn)了我的腦子！一個蒙著臉的男人， 眼神兇狠。一把短刀， 帶著冰冷的寒光，
直直刺向我的眼睛！沈決撕心裂肺的吼聲， 他喊的不是「蘇凌」！
他喊的是：「微曦——！」 我倒了下去。血模糊了我的眼睛。 我看見他被幾個人圍攻，
我用盡最后一口氣，對他說：「決哥哥…… 快走……」手札從我無力的手中滑落。
我不是蘇凌。我不是罪臣之女蘇凌。 我就是林微曦。神機(jī)營軍師林瓚的獨(dú)女， 林微曦。
那個畫上的女人， 是我。那個被沈決愛著的女人， 是我。那個被他當(dāng)成替身的“真身”，
也是我！ 鏡中之人， 原為吾身！冰。 刺骨的冰。 從我的心臟，
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。我蜷縮在冰冷的地上， 渾身抖得像風(fēng)中的落葉。
我以為我只是一個可悲的贗品?？烧嫦嗍牵?我親手嫉妒了我自己三年。
我親手為“我自己”的遭遇， 心碎了三年。而那個我愛了三年，
也怨了三年的男人…… 他用一個謊言， 建了一座牢籠。把我， 也把他自己，
死死地困在了里面。這世上， 還有比這更荒唐， 更殘酷的事情嗎？
05我在那間廢棄的閨房里，坐了多久？ 一天？ 還是兩天？我不知道。
當(dāng)極致的恐懼退潮后，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、 燃燒著怒火的廢墟。他怎么敢？沈決，
他怎么敢這樣騙我？！讓我頂著一張陌生的臉， 活在一個被構(gòu)建的身份里，
去嫉妒、去怨恨、去可憐我自己？我想沖回將軍府， 把那本染血的手札狠狠摔在他臉上，
質(zhì)問他這三年的荒唐歲月， 究竟算什么！可就在怒火燒到頂點(diǎn)的瞬間，
一個聲音在我心里響了起來。是我爹的聲音。他曾在我年少氣盛時，
不止一次地教導(dǎo)我： 「微曦， 記住， 越是憤怒， 心越要靜， 腦子越要像冰。
怒火只會燒傷自己， 只有冰， 才能讓你看清敵人的每一步棋?！刮衣?、慢慢地，
把那口沸騰的氣， 壓了下去。沖動對質(zhì)， 除了打草驚蛇， 讓我自己陷入險境，
毫無意義。我甚至不知道， 敵人是誰。是三年前的刺客？ 還是…… 另有其人？
在看清整盤棋局之前， 我不能動。我必須戴好“蘇凌”這張假面。它曾是我的恥辱，
但從今天起， 它是我最鋒利的武器。我回到了將軍府。所有人都以為我只是去城里采買，
晚歸了兩日。沒有人看出任何異常。 我還是那個溫婉順從的蘇凌。直到幾天后，
沈決深夜才從軍營歸來， 帶著一身的疲憊和寒氣。我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杏仁酪，
走進(jìn)了臥房。我的手很穩(wěn)， 穩(wěn)到連碗沿的熱度都感覺不到。但在寬大的衣袖里，
我的另一只手，指甲已經(jīng)深深地掐進(jìn)了掌心， 用疼痛來維持著表面的平靜。他接過碗，
像往常一樣， 面無表情地舀起一勺。就在杏仁酪入口的那一瞬間， 他的整個身體，
都僵住了。像一尊被瞬間凍結(jié)的雕像。下一秒， 他猛地抬頭看我。那眼神，
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和疏離。那是一把出鞘的利刃， 銳利、震驚，
帶著要將我靈魂看穿的審視。我沒有躲。我迎著他的目光，
用“蘇凌”那把練習(xí)了三年的、 溫柔到卑微的聲音，輕聲問：「將軍，
是不合您的口味嗎？」我頓了頓， 往他碗里看了一眼，仿佛只是天真地補(bǔ)充了一句。
「我記得， 要加三顆蜜餞， 味道才最好?！埂高旬?dāng)！」他手中的瓷勺， 掉進(jìn)了碗里，
發(fā)出一聲刺耳的脆響。他的瞳孔， 在那一刻劇烈地收縮。我看見了。
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，他眼中翻涌起的驚濤駭浪， 有震驚， 有恐慌， 有難以置信，
但最終，所有的一切，都被他硬生生壓了下去，
化作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深的、 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痛苦。
他狼狽地、倉促地別開了視線， 不敢再看我一眼。喉結(jié)滾動了半天，
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沙啞的字?！浮芎?。」說完，
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走進(jìn)了內(nèi)室。那一晚， 我贏了第一局。又過了兩天。午后，
我在庭院里修剪花枝， 口中無意識地，
哼起了那段不成調(diào)的、 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無名之曲。我能感覺到。書房的窗戶后面，
有一道視線， 像被火燒著一樣， 死死地釘在我的背影上。
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。他肯定已經(jīng)站了起來， 或許筆尖劃破了宣紙，
或許打翻了墨臺。他一定正死死地盯著我， 心里翻江倒海。 但我沒有回頭。
我只是繼續(xù)哼著那跑了調(diào)的曲子， 一下一下， 剪斷那些多余的枝椏。夠了。
不需要再試探了。我全明白了。他的冷漠， 他的疏離， 從來都不是因為不愛。
那是一座他親手建起來的囚籠。一座用三年的時光，
用他自己的痛苦和我的眼淚澆筑而成的囚籠。他囚禁的， 不只是我被偷走的身份。
更是他自己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、 沉重到足以致命的深情。沈決， 我的決哥哥。
你到底在怕什么？我們共同的敵人， 究竟是誰？棋盤， 已經(jīng)在我眼前展開。而我，
準(zhǔn)備好落子了。06棋盤在我面前展開， 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握住了棋子。這種感覺，
讓我久違地平靜了下來。接下來的幾日， 府里風(fēng)平浪靜。沈決依舊早出晚歸，
我們之間依舊沉默如冰，但我知道， 冰面之下， 某些東西已經(jīng)不一樣了。
我不再是那個在黑暗中哭泣的蘇凌， 而他是那個背負(fù)著秘密的守護(hù)者。
我們像兩個戴著假面的共舞者， 在等一個揭開彼此的契機(jī)。我以為， 我還有時間。
我以為， 主動權(quán)在我手里。 我錯了。那天下午， 管家送來一個精致的禮盒，
說是城中一位新晉的富商“文先生”所贈，聽聞將軍夫人近日操勞，
特送來一品“靜神香”， 以賀喬遷之喜， 并祝安康。「文先生？」我問?！甘?，
說是仰慕將軍威名， 新到京城， 想結(jié)個善緣?！刮掖蜷_禮盒，
里面是一尊小巧的蓮花香爐， 和一盒封裝精美的熏香。香料的名字起得很好聽——靜神。
我沒有懷疑。在京城， 想巴結(jié)鎮(zhèn)國將軍府的人多如牛毛。我甚至還有些自嘲地想，
這或許是我成為“棋手”后， 收到的第一份賀禮。我讓侍女將香點(diǎn)在了臥房。那香氣，
清甜而不膩， 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草木氣息， 的確讓人心神安寧。我徹底放下了戒備。
我不知道， 那是毒蛇吐出的信子，帶著偽裝的善意， 悄無聲息地纏上了我的脖頸。入夜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