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雪之中,一處墻角蜷著個衣衫襤褸的人,寒風中卷著雪粒子鋪滿他的頭發(fā),破麻衣下露出凍得發(fā)紫的腳趾。
“很冷吧,雨哥兒。”清冷的聲音從這位乞丐耳邊傳來,他猛的抬頭一看一位戴著青銅面具的斗笠女子站在他身前
“是....是阿...姐?”這是只有小時候家人才會喊他的小名,風雪大的出奇,本想站起身來的他腿部卻使不上一絲力氣
“嗯,接好這把刀,先帶你去個暖和的地方?!痹挳吽∠卵g的配刀直接甩給他
“好..”他瞳孔猛縮渾身發(fā)抖不知是風雪太大凍的,還是重新見到阿姐的激動..........
兩年后,青冥山的月色泛著鐵銹腥氣時,楊雨的靴底碾碎了第七枚帶血的銅錢。
"饒命!求求大俠饒我這條狗命吧!"獨眼匪首跪在泥道中央,額頭不斷磕向泥地。他背后是正在融化的六具尸體——每具尸身的皮膚下都蠕動著鐵銹色紋路,像有無數(shù)金屬寄生蟲在啃食血肉。
楊雨的左手按在匪首天靈蓋,銹色菌絲從指縫間垂下。"去年臘月初八,你在官道劫殺賑災車隊。"他聲音比山風更冷,"那些裝著疫藥的青瓷瓶,被你當尿壺用了。"
匪首突然瞪大獨眼。他裸露的胸膛上浮現(xiàn)暗紅文字,正是當日親手撕毀的《賑災令》。鐵銹從毛孔里滲出,在皮膚表面凝結成罪狀文書。
"銹骨蝕心,判。"
隨著骨節(jié)爆響,匪首的慘叫聲戛然而止。他保持著跪姿凝固成鐵銹雕像,胸腔裂開處可見正在結晶化的心臟——表面布滿"劫掠官糧"的文字。
楊雨袖中渡惡刀章無風自動,新浮現(xiàn)一行金紋:"第七惡,貪賑糧七石,當銹骨七兩。"他忽然劇烈咳嗽,指縫間漏下的不是血,而是閃著金屬光澤的銹砂。
“銹化又加重了嗎”楊雨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
"大俠!"樹叢里竄出個瘦小匪徒,懷中掉出半塊霉變飴糖,"我娘染了銹疫,這包藥......"
銹骨刀突然發(fā)出蜂鳴。楊雨瞳孔驟縮——糖塊上歪歪扭刻著"壽"字,與記憶里母親常買的糖相像。那孩子顫抖的睫毛上還沾著灶灰,與當年躲在米缸里的自己如出一轍。他指尖輕顫,二十年前那個雪夜重現(xiàn)眼前:父親將沾血的贖罪金丹塞進他嘴里,院墻外傳來修士的劍鳴......
“姐,你先走!"小時候的自己被她推入暗道,暗道口懸著的青銅鈴鐺突然發(fā)出刺耳鳴響。那是他當時最后一次看見她的臉,當時他左頰兩道平行疤痕還在滲血
刀光閃過。小匪徒閉眼等死,卻只覺腰間一輕——拴著銹紋的腰帶斷成兩截。"滾。”
殘陽完全沉沒時,林間多出六尊銹像。最前方那尊低頭捧著自己結晶化的心臟,銹蝕的掌紋間,一粒金砂正滲出詭異微光。
"銹災好,銹災妙?!?/p>
“把天上的神仙都銹掉。”
“跟你說了幾遍了,不要不顧一切的濫用你的銹法,在你還未入門的情況下,現(xiàn)在練這刀法的第一式還未領悟?!?/p>
白色齊肩短發(fā)的斗笠女子從樹影里走出,腰間七枚指骨鈴鐺,每走一步鈴舌就會撞響。她斗笠下的青銅面具,面具上兩條平行疤痕讓楊雨銹蝕的左眼突然劇痛——那是他們家《天刑銹錄》記載的"誅心紋",三十年前就該絕跡的楊家執(zhí)法者印記,自重新見到她以來他一直想不明白,為何這張面具上會刻有這兩個疤痕。
"看看你的杰作,現(xiàn)在還用這把刀強打強殺?連功法的第一層都沒有修成嗎。"她踢翻最新成型的銹像。融化的銹水里浮動著金色顆粒,在月光下組成半枚丹紋——與父親臨終給他咽下的金丹一模一樣。
楊雨握刀發(fā)銹的手突然失去知覺。銹骨刀正在瘋狂吞噬地上銹屑,刀身浮現(xiàn)出母親臨終前死死攥著的半張黃紙。而遠處官道方向,隱約傳來災民們撕心裂肺的咳嗽聲,像無數(shù)生銹的齒輪在彼此碾磨。
“姐..."銹骨刀在鞘中哀鳴,他下意識去摸左肩舊傷。當年那道差點劈開鎖骨的劍痕,如今正與面具疤痕以同樣的頻率灼燒
斗笠女子將龜甲按在他胸口,冰涼觸感直透嵴髓:"你以為自己在替天行道?"龜甲上血銹畫的符文突然扭動起來,變成三百具銹像組成的詭異陣法,"銹骨刀從來就不是刑具......"斗笠女子將龜甲按在他胸口,冰涼觸感直透嵴髓,記憶中這雙手該是溫暖的——會在他生病寒冷時焐熱藥湯,會在雷雨夜捂住他耳朵安慰道“別怕呢,阿姐在呢。”
她貼近耳語時,楊雨聽見深淵里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。
"——它是藥引啊,雨哥兒。"
“你的事都辦完了,我們繼續(xù)走吧。她轉(zhuǎn)身時鈴鐺輕響,月光照亮后頸處暗金色的家紋
楊雨用布纏好骨銹刀隨她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