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生艇在洛水中輕輕搖晃,像片被月光遺忘的葉子。林凡靠在船舷上,
看著沈清辭給青娥講解草藥圖譜,篝火的光暈在她側(cè)臉跳躍,
把那截露在外面的皓腕映得像羊脂玉。他的指尖還殘留著剛才撕毀鎮(zhèn)魂符時蹭到的朱砂痕跡,
那詭異的紅色總讓他想起魏公公那張白得發(fā)青的臉 —— 那老東西的眼睛里藏著的貪婪,
比山澗最深的漩渦還要可怖?!斑@是曼陀羅,能讓人產(chǎn)生幻覺。
” 沈清辭的指尖劃過圖譜上的紫色花朵,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,指縫里還沾著點草藥碎屑,
“魏公公的丹藥里肯定有這東西,那些被抓的百姓,估計就是被這玩意兒迷暈的。
” 她說話時,鬢角的碎發(fā)被夜風吹得輕顫,林凡突然想起在破廟柴房里,
她后背中箭時滲出的血,也是這樣紅得驚心動魄。青娥皺著眉,
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—— 那是林凡用攢了三個月的月錢給她買的湖藍色綾羅,
此刻卻被攥得皺巴巴的?!澳俏覀?nèi)ソK南山,豈不是很危險?” 她的聲音發(fā)顫,
不是因為害怕,而是想起那些被當成藥引的百姓,
他們會不會也有像小石頭那樣盼著親人歸來的孩子?“危險也得去?!?林凡突然開口,
聲音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清晰。他摸出那半塊鳳凰佩,月光下玉佩的紋路泛著微光,
凹槽里似乎還殘留著青娥的體溫?!翱偛荒茏屇抢蠔|西煉成什么長生藥,禍害更多人。
”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辭的手腕上,那里還留著被箭擦傷的紅痕,像朵倔強的小紅花,
“你的傷怎么樣了?”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,太醫(yī)院的醫(yī)女為何會懂這般精巧的殺人伎倆,
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—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就像他沒告訴她們,
穿越前他只是個連殺雞都不敢看的醫(yī)學院學生。沈清辭挑眉,故意把袖子往上捋了捋,
露出更多肌膚,雪白的手腕上紅痕愈發(fā)顯眼。“勞小師父掛心,死不了。
” 她笑得像只偷腥的貓,眼神卻在林凡胳膊的傷口上頓了頓,“倒是你,
胳膊上的傷要是感染了,說不定要截肢 —— 到時候可就抱不了你的青娥姑娘了。
” 她說這話時,眼角的余光瞥見青娥悄悄紅了臉,心里突然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,
像喝了口加了黃連的蜜水?!吧蚯遛o!” 青娥的臉瞬間紅了,抓起塊小石子就往她身上扔,
石子 “撲通” 一聲掉進水里,驚起圈漣漪。她其實不生氣,
只是看到沈清辭和林凡說話時那種默契,心里像被螞蟻爬過似的癢。這感覺很奇怪,
就像小時候看到別人分食自己愛吃的棗泥糕,明明知道不該,卻還是忍不住泛酸。
沈清辭笑著躲開,船板被踩得咯吱響。林凡看著她們打鬧,突然覺得這樣的夜晚很美好,
要是沒有魏公公的陰謀,沒有兵防圖的紛爭,該多好。他可以回藏經(jīng)閣繼續(xù)抄經(jīng),
青娥可以在灶房蒸她最拿手的棗泥饅頭,
沈清辭或許正在太醫(yī)院里為皇子診脈 —— 三條平行線,本該永遠沒有交集?!罢f真的,
你打算怎么對付魏公公?” 沈清辭突然收起玩笑的神色,從藥箱里拿出金瘡藥,
往林凡胳膊的傷口上撒。冰涼的粉末讓他瑟縮了一下,
她的指尖卻趁機在他傷口周圍輕輕按了按,像是在檢查傷勢,又像是在傳遞某種暗號。
“那老東西身邊有不少高手,還有會邪術(shù)的道士?!?她的聲音壓得很低,只有兩人能聽到,
“我在太醫(yī)院時,見過他送來的藥渣,里面有種叫‘蝕骨草’的毒草,
能讓人變成沒有思想的傀儡。”林凡的心猛地一沉,難怪那些黑衣人眼神呆滯,
原來是中了毒。他摸出那半塊鳳凰佩,突然想起玄慈大師說過的話:“人心之毒,
遠比毒藥更可怕?!?他看著沈清辭認真包扎的側(cè)臉,
突然覺得這姑娘比自己想象的更復雜 —— 她既能妙手回春,也能殺人于無形,
就像藏在花叢里的匕首。“可他要的是長生藥。” 青娥不解,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,
月光照得她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,“為什么非要找兵防圖?” 在她簡單的世界里,
兵防圖是用來保家衛(wèi)國的,長生藥是道士用來騙人的,這兩樣東西怎么會扯到一起?
“我懷疑兵防圖上藏著長生藥的線索?!?沈清辭接過玉佩,用指尖摩挲著上面的紋路,
突然停在某個凹槽處,“史書上說,前朝有位皇帝在終南山煉丹,
兵防圖很可能就是通往煉丹房的地圖?!?她的指尖在凹槽里輕輕一點,
那里刻著個極小的 “魏” 字 —— 這是她第三次確認這個發(fā)現(xiàn),看來魏公公的祖先,
很可能就是那位煉丹的皇帝身邊的寵臣。三人正說著,遠處突然傳來鐘聲,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,
像是寺廟的晚鐘。林凡心里一動,這鐘聲的韻律很特別,三長兩短,像是某種暗號。
他想起慧空師叔教他的奇門遁甲,這種鐘聲往往意味著附近有隱秘的據(jù)點?!斑@附近有寺廟?
”“好像是清涼寺?!?沈清辭望著遠處的山巒,那里的黑影像頭蟄伏的巨獸。
“聽說那里的住持是位得道高僧,能知過去未來?!?她其實早就知道清涼寺的存在,
太醫(yī)院的卷宗里記載著,二十年前有位御醫(yī)曾在這里隱居,而那位御醫(yī),
正是她失蹤多年的父親?!耙晃覀?nèi)枂枺俊?青娥眼睛一亮,她從小就信佛,
覺得高僧總能指點迷津。“說不定高僧能指點我們?!?她拉著林凡的手輕輕晃了晃,
指尖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,讓林凡的心瞬間安定下來。林凡點點頭,
調(diào)轉(zhuǎn)船頭往鐘聲傳來的方向劃去。船槳攪動水面,驚起幾尾銀色的魚,它們躍出水面又落下,
像一顆顆被打碎的月亮。他看著青娥專注劃船的側(cè)臉,突然覺得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,
只要能握著這只手,他就敢闖一闖。到了清涼寺門口,才發(fā)現(xiàn)這是座破敗的小廟,
山門都塌了半邊,只有大雄寶殿還勉強能看出模樣。一個老和尚正坐在殿前的石階上敲木魚,
動作緩慢得像在打盹,僧袍上打著補丁,卻洗得干干凈凈。
林凡注意到他敲木魚的手勢很特別,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,
這是太醫(yī)院把脈時的手勢 —— 沈清辭也常用這個手勢?!按髱熡卸Y了。
” 林凡上前合十行禮,掌心的朱砂印在月光下格外顯眼。老和尚抬起頭,
眼睛渾濁卻帶著精光,像蒙著水霧的古井?!叭皇┲魃钜箒碓L,是為終南山的事吧?
” 他的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掃過,在沈清辭手腕的紅痕上停了片刻,
又在青娥緊握的拳頭上頓了頓,最后落在林凡懷里的鳳凰佩上,輕輕嘆了口氣。
三人都吃了一驚,沒想到他一開口就說中了。老和尚笑了笑,露出脫落的牙床,
指了指旁邊的蒲團:“坐吧,老衲這有剛沏的茶。” 茶碗是粗瓷的,邊緣還有個缺口,
倒出來的茶水卻清香撲鼻。青娥剛端起茶碗,就被林凡按住了手。他用眼神示意她小心,
這荒郊野嶺的老和尚,說不定是魏公公的人。沈清辭卻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,
還咂咂嘴:“好茶,是終南山的云霧茶,看來大師常去那里?!?她這話是試探,
云霧茶只有終南山深處才有,尋常和尚根本喝不到。老和尚笑了笑,沒接話,
只是敲了敲木魚:“魏公公要找的不是長生藥,是不死咒?!薄安凰乐??” 林凡皺眉,
他在醫(yī)學院的古籍里見過類似的記載,說是種用活人精血煉制的邪術(shù),沒想到真的存在。
“那是什么?”“前朝皇帝煉制的邪術(shù),用活人的心肝做引,能讓人刀槍不入。
” 老和尚的聲音低沉,像從地底下傳出來的,“兵防圖上的不是關(guān)隘,
是煉制不死咒的祭壇位置。” 他說話時,指尖在石階上輕輕劃著,留下淺淺的痕跡,
組合起來正是祭壇的草圖。青娥嚇得臉色發(fā)白,攥緊了林凡的手,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里。
她想起小時候聽村里的老人說過,練邪術(shù)的人會變成怪物,沒有心跳,沒有感情,只會殺人。
“那…… 那我們不去了好不好?”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,不是貪生怕死,
是怕林凡也變成那樣的怪物。沈清辭的眼神也凝重起來,
她父親的卷宗里提到過不死咒的副作用 —— 練咒者會逐漸失去神智,
最終變成只知殺戮的傀儡?!澳俏覀兏荒茏屗贸??!?她看向林凡,眼神里帶著詢問,
也帶著決心?!半y啊?!?老和尚嘆了口氣,木魚聲突然停了,
“那祭壇需要鳳凰佩才能打開,你們現(xiàn)在有兩塊玉佩,正好能……” 他突然停住,
眼睛看向廟門的方向,那里的陰影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?!坝腥藖砹?。
”林凡三人立刻起身,躲到佛像后面。佛像的肚子是空的,
里面彌漫著灰塵和檀香混合的味道。青娥緊緊攥著林凡的衣角,
能聽到自己 “咚咚” 的心跳聲,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。沈清辭則摸出了銀針,
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—— 她認出廟門口的黑影穿著太醫(yī)院的制服,看來父親的失蹤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