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晚自習(xí)總帶著股凍人的寒氣，窗外的月光白得像冰，蘇晚盯著草稿紙上的函數(shù)圖像，眼皮重得像掛了鉛塊。講臺上的時鐘指向九點，秒針的滴答聲在安靜的教室里格外清晰，像在敲她的神經(jīng)。
突然，一張紙條從前面?zhèn)鬟^來，折成了工整的小方塊，邊緣有點卷。蘇晚慌忙打開，是江熠的字跡，龍飛鳳舞的：“別睡，下節(jié)課考單詞，你昨天還說‘a(chǎn)mbulance’總記混?！迸赃叜嬃藗€打哈欠的小人，嘴角沾著滴墨水，像顆沒擦干凈的痣。
她的臉“騰”地紅了，抬頭往前看，江熠正假裝翻英語書，肩膀卻在微微發(fā)抖，顯然在笑她上課打瞌睡。蘇晚抓起筆，在紙條背面畫了只吐舌頭的小狗，尾巴卷成個圈，悄悄扔了回去。
沒過兩分鐘，紙條又傳了回來，小狗的旁邊多了行字：“這是你？”后面跟著個歪歪扭扭的問號。
蘇晚剛想反駁，老師拿著單詞表走進來，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發(fā)出“噔噔”的警告聲。她趕緊把紙條塞進筆袋，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。翻開英語書時，發(fā)現(xiàn)里面夾著張便簽，是江熠的字跡，上面是她總記不住的幾個單詞，每個下面都畫了簡筆畫：“ambulance”旁邊是輛歪歪扭扭的救護車，“delicious”旁邊是塊冒著熱氣的蛋糕，最下面寫著：“記不住就吃掉它們——我請你吃蛋糕?！?/p>
她突然想起上周降溫，她凍得握不住筆，指尖發(fā)僵。江熠趁老師轉(zhuǎn)身寫板書時，偷偷把自己的暖手寶塞給她，藍色的絨布外殼還帶著他的體溫。他說“男生火力旺，不怕凍”，自己卻搓著凍紅的手，哈了半節(jié)課的白氣。
晚自習(xí)結(jié)束的鈴聲響起時，外面飄起了小雪。蘇晚收拾書包，發(fā)現(xiàn)筆袋里多了顆橘子糖，和上次的味道一樣。走到樓下，看見江熠站在路燈下，手里舉著把傘，黑色的傘面落了層薄薄的雪，像撒了把糖霜。
“一起走？”他把傘往她這邊傾斜，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，很快化了，“你家那段路燈壞了，我送你到門口。”
路燈的光暈是暖黃色的，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在雪地上投下晃動的圖案。蘇晚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，聽著他講剛才單詞測驗的趣事，他說自己把“delicious”寫成了“delisious”，被老師圈出來當眾念，引得全班笑。
走到巷口時，雪下得更大了。江熠突然從書包里掏出個蘋果，用圍巾擦了擦遞給她：“平安夜的蘋果，提前送你?！碧O果是紅富士，表皮光滑得像塊紅瑪瑙。
“你不吃嗎？”蘇晚把蘋果往他那邊推了推，果皮有點涼。
“我媽給我留了一筐?！彼χ笸肆送耍瑐惚掷锶巳?，“傘你拿著，雪大?！?/p>
蘇晚站在紅門前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幕里。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，像根沒說出口的牽掛。她咬了口蘋果，甜絲絲的汁水流進喉嚨，突然覺得這個飄雪的夜晚，比任何時候都要暖——因為有些關(guān)心，藏在單詞卡上，藏在暖手寶里，藏在晚自習(xí)后的路燈下，不用明說，就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