實習的日子很苦,但也很快樂。
至少,我每天都能學到新東西,每天都在進步。
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,試圖用忙碌來麻痹自己。
我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想起陳見了。
或者說,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他。
周末,我跟舍友去逛街。
路過一家奢侈品店,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。
櫥窗里,陳列著一款普拉達的男士錢包。
黑色的,牛皮的,跟我當初在網(wǎng)上買的那個“頂級復刻”一模一樣。
只是,這個是真的。
標價,八千八百八十八。
我看著那個價格,笑了。
原來,我當初連個零頭都沒湊夠。
“看什么呢?”舍友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,“喲,這不是你送給你那假富二代前男友的同款嗎?”
“是啊?!蔽尹c點頭,“原來真貨長這樣。”
“別看了,”舍友拉著我走,“看了也買不起。走,姐帶你去吃麻辣燙。”
我被她拉著,離開了那家店。
心里,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,悶得慌。
晚上回到宿舍,我習慣性地刷起了朋友圈。
朋友圈很熱鬧。
有同學曬旅游照的,有同事曬加班餐的,還有微商曬轉(zhuǎn)賬記錄的。
我劃著劃著,手指突然停住了。
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頭像。
是王經(jīng)理,就是陳氏集團那個項目經(jīng)理。
我實習的時候加了他微信,一直忘了刪。
他剛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。
是一張照片。
照片是在一個看起來很高檔的酒會上拍的。
照片里,有好幾個人。
我一眼就看到了他。
陳見。
他穿著筆挺的銀灰色西裝,手里端著一杯香檳,正側(cè)著頭,跟身邊的人說話。
他的臉上,帶著我從未見過的、疏離而客套的微笑。
而在他身邊,站著一個穿著白色晚禮服的女孩。
那女孩很漂亮,長發(fā)及腰,氣質(zhì)溫婉,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。
她挽著陳見的手臂,頭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,姿態(tài)親昵。
兩個人站在一起,像是一對璧人。
金童玉女,天作之合。
王經(jīng)理的配文是:“恭喜小陳總和林小姐訂婚!祝二位百年好合!”
訂婚。
他和那個林氏集團的千金,訂婚了。
我感覺我的腦袋“嗡”的一聲,一片空白。
手機,從我手里滑落,掉在地上,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脆響。
舍友被嚇了一跳:“姜尤,你怎么了?”
我沒說話,只是彎腰,撿起手機。
屏幕,已經(jīng)摔裂了,像一張破碎的蜘蛛網(wǎng)。
但我還是能看清,照片上,那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的幸福模樣。
我盯著那張照片,看了很久很久。
然后,我笑了。
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
“看,我就說吧?!蔽覍ι嵊颜f,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,“他找到他的富家千金了。我也該去找我的挖掘機了?!?/p>
舍友看著我,想說什么,但最后只是走過來,抱住了我。
“想哭就哭出來吧?!彼f。
我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,再也忍不住,嚎啕大哭。
我哭的,不是失去他。
我哭的,是那段被我視若珍寶的、又窮又開心的時光。
我哭的,是那個跟我一起搬磚、說要給我打工的少年。
我哭的,是我自己那場可笑的、自以為是的“等待”。
原來,從頭到尾,都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。
哭過之后,我做了一個決定。
我拉黑了王經(jīng)理。
我退出了所有跟陳見有關的微信群。
我把手機里唯一一張他的照片,也刪除了。
那是在工地上,我偷拍的他。
照片里,他戴著安全帽,滿臉灰塵,但笑得像個傻子。
我看著那張照片,看了很久。
然后,按下了刪除鍵。
再見了,陳見。
再見了,我的少年。
從那天起,我真的變了。
我不再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。
我不再相信什么“等我”、“別怕”的鬼話。
我只相信我自己。
我工作更拼命了。
別人不愿意做的臟活累活,我搶著做。
別人不愿意加的班,我主動加。
總監(jiān)都說我,像個不要命的女金剛。
很快,我就因為表現(xiàn)出色,提前轉(zhuǎn)正了。
拿到轉(zhuǎn)正合同的那天,我請舍友吃了頓大餐。
不是月下庭,也不是路邊攤。
是一家很普通的家常菜館,但味道很好。
“姜尤,”舍友看著我,“我感覺你最近,好像變了個人?!?/p>
“是嗎?”我喝了口啤酒,“哪里變了?”
“說不上來?!鄙嵊严肓讼?,“就是覺得……你好像長大了。”
我笑了笑,沒說話。
長大,是要付出代價的。
我的代價,就是親手埋葬了一個少年,和一個夏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