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婚第三個月,我正在燈下寫著晉升報告,營房的門卻被敲響了。打開門,
竟是那個本該在省城瀟灑的前妻,林晚秋。她穿著一件惹眼的紅色連衣裙,倚著門框,
濕漉漉的頭發(fā)貼在雪白的脖頸上,眼波流轉(zhuǎn),紅唇輕啟:“顧營長,外頭下雨了,
能借個地兒擦擦嗎?”我盯著她,這個女人,總有本事在我心如止水的時刻,掀起驚濤駭浪。
我發(fā)誓要守住底線,可當(dāng)她側(cè)身擠進門,那句“咱倆的離婚證,
好像是假的”輕飄飄地砸過來時,我的世界觀,連同我二十八年來的克制,一并崩塌了。
01離婚報告是我親手寫的,離婚手續(xù)是我盯著辦的,可現(xiàn)在,本該是我前妻的林晚秋,
卻在雷雨夜,不請自來?!邦欓L風(fēng),你不請我進去坐坐?”她就站在門口,
任由穿堂風(fēng)吹起她那身在整個軍區(qū)大院都“傷風(fēng)敗俗”的紅裙子,裙擺像一團火。
我捏著門把的手指收緊,喉嚨發(fā)干:“林晚-秋同志,我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。深夜造訪,不合適。
”我刻意加重了“同志”兩個字,提醒她,也提醒我自己,我們之間只剩下革命友誼,
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那種。她卻像是沒聽懂我的言外之意,自顧自地側(cè)身擠了進來,
一股夾雜著雨水和某種香氣的風(fēng)瞬間包裹了我。這味道,讓我想起了我們新婚那晚,
她偷偷點燃的香薰,說是能助眠,結(jié)果卻讓我們雙雙失眠?!澳氵@人怎么這么不經(jīng)逗?
”她反手關(guān)上門,隔絕了外面巡邏隊的腳步聲,也隔絕了我最后一絲求救的可能。
“跟你開個玩笑,瞧你緊張的,跟要上戰(zhàn)場似的?!蔽液笸艘徊?,拉開安全距離,
目光落在她身上。她瘦了些,下巴更尖了,但那雙眼睛,還是那么勾人。我承認(rèn),我沒出息,
離婚三個月,我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能平靜地面對她,可她一出現(xiàn),我所有的偽裝都搖搖可危。
“說吧,到底什么事?”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硬,像營房里那張鐵架床。
“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?”她環(huán)顧著這間只有十幾平米的單人營房,
陳設(shè)簡單得像個苦行僧的洞穴。桌上是我的武裝帶和一摞軍事理論書籍,
墻上貼著“時刻準(zhǔn)備著”的標(biāo)語。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我的床上,那床軍綠色的被子,
被我疊成了標(biāo)準(zhǔn)的“豆腐塊”。她撇了撇嘴,帶著點我熟悉的嬌嗔:“顧長風(fēng),
你這日子過得,比在廟里還清苦。怎么,離了我,你就不會生活了?連床都不會鋪了?
”我太陽穴突突地跳。以前,她最討厭我疊豆腐塊,說硬邦邦的硌人,非要把它弄亂,
然后像只貓一樣蜷在中間?!坝性捑驼f,沒話就走。”我下了逐客令,“我還要寫報告。
”“寫什么報告?晉升副團的?”她忽然湊近,踮起腳尖,溫?zé)岬暮粑鼑娫谖业亩?/p>
“長風(fēng),我知道你這次晉升是關(guān)鍵時期,不能出一點岔子。所以……”她的聲音壓得極低,
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力:“我才特意來告訴你一個秘密?!蔽疑眢w僵住,
能清晰地聞到她發(fā)間的清香。這個女人,太懂得如何拿捏我。
她知道我為了這次晉升付出了多少,知道我把榮譽看得比命還重?!笆裁疵孛??
”她嘴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朵,一字一句地說:“咱倆那離婚證,是假的。”一句話,
像一顆炸雷,在我腦子里轟然炸開。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,
力氣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:“你胡說什么!”“疼……”她蹙起眉,眼圈一下子就紅了,
“你先放開我。”我觸電般松開手,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,已經(jīng)多了一圈刺眼的紅痕。
心口莫名一窒?!暗降自趺椿厥拢俊蔽覊褐饸鈫?。林晚秋揉著手腕,退到桌邊,
拿起我桌上的搪瓷缸,自顧自地倒了杯水,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:“就那么回事。
我找人托關(guān)系,辦手續(xù)那天,遞上去的是假材料。所以,顧營長,”她朝我舉了舉搪瓷缸,
笑得像個小狐貍,“從法律上講,我,林晚秋,現(xiàn)在還是你的合法妻子。你這營房,
我有一半的使用權(quán)?!蔽腋杏X自己的血壓在飆升。這簡直是胡鬧!
部隊里對作風(fēng)問題抓得多嚴(yán),她不知道嗎?要是被人知道我們“假離婚”,
我的軍旅生涯就全完了!“你瘋了?!”我低吼,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態(tài)。“我沒瘋。
”她臉上的笑容收斂了,眼神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東西,“顧長風(fēng),我是在幫你?!薄皫臀遥?/p>
你這是在毀我!”就在這時,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:“小顧,在里面嗎?
政委找你談話,讓我過來看看你的報告寫得怎么樣了。”是張副連長!
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。林晚秋的臉色也白了,她手里的搪瓷缸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掉在地上,
摔得四分五裂?!霸趺崔k?”她慌了,看向我,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實的恐懼。
我腦子飛速旋轉(zhuǎn),幾乎是下意識地,一把將她拉過來,用我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擋在身后,
然后壓低聲音,用命令的口吻說:“躲到床底下,快!”02我從沒想過,
有一天我會讓林晚秋——這個曾經(jīng)被我捧在手心的女人,
狼狽地鉆到我那張冰冷的鐵架床底下。她的動作很快,求生欲極強。
幾乎在我話音落下的瞬間,她就提著裙擺,像一只受驚的兔子,悄無聲息地縮了進去。
紅色的裙邊在床沿下一閃而過,快得像個錯覺。我深吸一口氣,調(diào)整好表情,
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沉穩(wěn):“來了,張副連長,門沒鎖?!遍T被推開,
張副連長那張憨厚的黑臉探了進來,他身后還跟著兩個人,是連里的文書和通訊員?!皢?,
小顧,你這屋里咋跟遭了賊一樣?”張副連長一腳踏進來,正好踩在一塊搪瓷缸的碎片上,
發(fā)出“嘎吱”一聲脆響。我心里一緊,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解釋:“剛才沒拿穩(wěn),手滑了。
準(zhǔn)備寫完報告再收拾?!薄澳阈∽泳褪翘戳?,要注意休息啊。
”張副連長大大咧咧地走進來,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,最后落在我的書桌上。“報告呢?
政委還等著看呢?!薄霸谶@里?!蔽覀?cè)過身,擋住床的方向,將桌上的報告遞了過去。
張副連長接過報告,卻沒有立刻看,而是吸了吸鼻子,疑惑地問:“小顧,
你屋里……噴花露水了?怎么聞著一股香味兒?”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林晚秋身上的味道太特殊了,根本不是花露水能比的。我只能硬著頭皮胡扯:“嗯,蚊子多,
點了盤蚊香,可能串味兒了。”“蚊香?”通訊員是個年輕的小伙子,眼神好使,
他指著我墻角的垃圾桶,“顧營長,你那蚊香,勁兒挺大啊,都把垃圾桶里的信紙給熏黃了。
”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頭皮一陣發(fā)麻。垃圾桶里,靜靜地躺著一團粉紅色的信紙,
那是林晚秋以前最喜歡用的??隙ㄊ撬齽偛胚M來的時候,順手扔掉的什么東西。這個女人,
真是個惹禍精!“咳,”我干咳一聲,試圖轉(zhuǎn)移話題,“那信紙是早就變色了。張副連長,
你看這報告……”“報告寫得不錯,有深度?!睆埜边B長翻了兩頁,隨口夸獎道,
但他的注意力顯然還在那股香味上?!安贿^你這蚊香味兒確實特別,哪兒買的?
回頭也給嫂子帶一盒,她就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。
”我感覺自己的后背已經(jīng)被冷汗浸濕了。我上哪兒給他變一盒“林晚秋味兒”的蚊香出來?
正當(dāng)我絞盡腦汁想借口時,床底下突然傳來一聲極輕微的、壓抑的噴嚏聲。
“阿嚏——”聲音很小,但在寂靜的營房里,卻清晰得如同驚雷。
張副連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猛地抬起頭,銳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我的床底。
通訊員和文書也愣住了,三個人六只眼睛,齊刷刷地盯著那個方向。
屋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了。完了,這下全完了。
藏匿女眷,還是個“前妻”,這罪名要是坐實了,別說晉升副團,我這身軍裝都得被扒了!
“小顧,”張副連長的聲音沉了下來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,“你床底下……是什么東西?
”我站在原地,大腦一片空白。我能怎么說?說是我養(yǎng)的貓打噴嚏了?
整個軍區(qū)誰不知道我顧長風(fēng)最討厭帶毛的畜生。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
一個慵懶中帶著點沙啞的女聲,慢悠悠地從床底下傳了出來?!斑鳌蹦锹曇?,三分像貓,
七分像林晚秋。我:“……”張副連-長和另外兩個人:“……”他們面面相覷,
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。緊接著,林晚秋那顆小腦袋從床底下探了出來,她頭發(fā)上沾了點灰,
臉上卻帶著無辜又俏皮的笑容,沖著目瞪口呆的三人又叫了一聲:“喵嗚?
”她就那么頂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,學(xué)了一聲貓叫。這一下,別說是張副連長,
就算是我們師長站在這,估計也得愣神。林晚秋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,
她慢條斯理地從床下爬出來,拍了拍裙子上的灰,然后極其自然地走到我身邊,
挽住了我的胳膊,對著張副連長甜甜一笑?!笆组L好,我是顧長風(fēng)的……對象,林晚秋。
”她頓了頓,像是故意要給我添堵,又補充了一句,“剛從省城過來的,想給他個驚喜,
沒想到把他嚇著了,還把杯子給打了。真是不好意思,給你們添麻煩了。
”她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,既解釋了香味的來源,也解釋了碎掉的杯子,
甚至連她為什么會躲在床底下,都用一個“驚喜”給完美地掩蓋了過去。張副連長看看她,
又看看我,臉上的懷疑漸漸變成了恍然大悟的八卦笑容:“哦——原來是弟妹來了!你小子,
藏得夠深?。∥艺f怎么突然轉(zhuǎn)業(yè)報告都不打了,原來是處上對象了!”我還沒來得及否認(rèn),
林晚秋已經(jīng)搶先一步,用她那特有的、能甜死人的聲音說:“是啊,長風(fēng)他臉皮薄,
不好意思說。本來我們想等他晉升了再公開的,沒想到被幾位首長提前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這事……您可得替我們保密呀?!彼贿呎f,一邊沖張副連長眨了眨眼。那一瞬間的風(fēng)情,
別說是男人,就是個女人也得被她電暈。張副連長立刻拍著胸脯保證:“放心放心,
我老張嘴巴最嚴(yán)了!那什么,小顧啊,既然弟妹來了,報告的事不急,你先好好陪陪弟妹。
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!”說完,他沖我擠了擠眼睛,
帶著另外兩個一臉“我懂的”表情的下屬,火燒屁股似的溜了。門“砰”地一聲關(guān)上,
屋里又只剩下我和林晚秋兩個人。我甩開她的手,壓著聲音,
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:“林晚秋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她收起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,
走到窗邊,看著外面漸漸停歇的雨,聲音里帶著疲憊?!邦欓L風(fēng),如果我說,有人要害你,
你信嗎?”03“有人要害我?”我像是聽到了本世紀(jì)最好笑的笑話。我在部隊里,
除了訓(xùn)練場上跟人掰過手腕,平日里連紅臉都少有。我的人際關(guān)系,就像我寫字的筆畫,
一撇一捺,清晰分明。誰會害我?怎么害我?“你覺得我在危言聳聽?”林晚秋轉(zhuǎn)過身,
背靠著窗臺,窗外的月光給她鍍上了一層冷冷的銀邊?!安蝗荒??”我反問,
“你編故事的能力,還是跟以前一樣,毫無長進?!蔽矣浀茫覀儎偨Y(jié)婚那會兒,
她為了讓我早點回家,能編出一百個理由。什么家里燈泡壞了,下水道堵了,
甚至說鄰居家的貓生了,需要我回去搭把手。她的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:“顧長風(fēng),
在你心里,我就那么不堪嗎?”我沒有回答。沉默,有時候是比言語更傷人的武器。
她也不再追問,而是從隨身的小包里,拿出了一樣?xùn)|西,輕輕放在桌上。
那是一張被折疊過的報紙,看紙張的泛黃程度,有些年頭了?!翱纯窗伞!彼f。
我將信將疑地走過去,展開報紙。那是一張《前進報》,我們軍區(qū)內(nèi)部發(fā)行的報紙。
日期是三年前。我一眼就看到了那篇報道,《模范軍屬,
無私奉獻——記營長顧長風(fēng)之妻林晚秋》。報道里,把我夸成了一朵花,
把她贊美成了一個為了支持丈夫事業(yè),甘愿放棄省城優(yōu)越工作,
隨軍來到艱苦地區(qū)的偉大女性。照片上的她,穿著樸素的軍屬制服,站在炊事班的門口,
笑得一臉燦爛。這些都是宣傳需要,我知道??蛇@又能證明什么?“這不是你,
”我指著報紙上的照片,又指了指眼前這個穿著時髦紅裙的她,“這是宣傳稿里的林晚秋。
現(xiàn)在的你,才是真實的你。”“是嗎?”她輕笑一聲,手指點在報紙的另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
那里有一張集體合影,是當(dāng)時軍區(qū)慰問團的領(lǐng)導(dǎo)和我們這些基層軍官的合影。
“你再仔細(xì)看看,站在政委旁邊的那個人,是誰?”我瞇起眼睛,湊近了看。
政委旁邊站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,笑容和煦,看起來斯斯文文?!昂笄诓康耐醺敝魅?。
”我認(rèn)出來了。這個王副主任,去年因為貪腐問題被雙規(guī)了。這在當(dāng)時,
是轟動整個軍區(qū)的大案。“然后呢?”我還是不明白。“你真是個木頭?!绷滞砬飮@了口氣,
像是對我這不開竅的腦子徹底失望了?!澳阃耍?dāng)初是誰把你從訓(xùn)練尖子,
破格提拔成副連長的?”我心里一動。是王副主任。那時候,他是組織部的干事,
非常欣賞我?!笆钦l在你結(jié)婚的時候,主動當(dāng)你們的證婚人?”還是王副主任。“又是誰,
在我剛隨軍過來,工作沒著落的時候,把我安排進了軍區(qū)子弟學(xué)校當(dāng)臨時老師?
”依然是王副主任。一連串的“是”,讓我后背發(fā)涼。我和王副主任之間的聯(lián)系,
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。他是我的“伯樂”,在很多人眼里,我顧長風(fēng),
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“王派人馬”?!巴醺敝魅蔚古_后,軍區(qū)內(nèi)部進行了大清洗。
所有跟他有牽連的人,都被一一審查?!绷滞砬锏穆曇艉芷届o,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,
“顧長風(fēng),你太干凈了,干凈得讓他們找不到任何下手的理由??赡銊e忘了,你的晉升報告,
現(xiàn)在就壓在司令的桌上。你猜,那些盯著你位置的人,會不會拿你和王副主任的關(guān)系做文章?
”我沉默了。官場如戰(zhàn)場,這個道理我懂。我只是沒想到,這些看不見的刀光劍影,
會離我這么近。“所以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“我跟你離婚,就是為了讓你跟他撇清關(guān)系!
”林晚秋的聲音陡然拔高,眼圈瞬間就紅了,“顧長風(fēng),我就是你身上唯一的‘污點’!
因為我也是王副主任安排進來的!只要我走了,你就徹底干凈了!那些人就算想攻擊你,
也找不到借口!”“你以為我愿意跟你離婚嗎?
你以為我愿意背著‘嫌貧愛富’、‘耐不住寂寞’的罵名,
從這個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滾出去嗎?”她一連串的質(zhì)問,像一把把錘子,
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。我呆呆地看著她,看著她通紅的眼睛,和那張倔強得讓人心疼的臉。
原來,這才是真相。她不是拋棄我,而是在保護我。可我呢?我這個自詡頂天立地的男人,
在她背負(fù)著所有誤解和委屈的時候,我對她說了什么?我用最冷漠的態(tài)度,最傷人的話,
把她推得遠遠的?!澳悄憬裢怼蔽业穆曇羯硢〉脜柡??!拔衣犎苏f,
陸副司令的侄子陸平,最近活動得很頻繁。他跟你一樣,也是這次副團長的熱門人選。
”林晚秋擦了擦眼角的淚,迅速恢復(fù)了冷靜,“我怕他會在背后捅你刀子,所以過來提醒你。
沒想到,還是晚了一步。”“什么意思?”“我來的時候,看到陸平進了政委的家。
”她看著我,眼神里滿是擔(dān)憂,“顧長風(fēng),他們肯定在商量怎么對付你。你現(xiàn)在唯一的辦法,
就是將計就計。”“將計就計?”“對?!彼c頭,眼神里閃過狡黠,
“他們不是以為我們離婚了嗎?那我們就演給他們看。我要光明正大地住進你這里,
坐實我們‘舊情復(fù)燃’的戲碼。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,我林晚秋又回來了,
而且是死皮賴臉地纏著你。這樣一來,他們就會把攻擊的焦點,從你的‘派系問題’,
轉(zhuǎn)移到你的‘作風(fēng)問題’上來?!蔽颐靼琢?。派系問題,是原則問題,一旦沾上,
永無翻身之日。而作風(fēng)問題,頂多是個人私德有虧,批評教育,記個過,但罪不至死。
林晚秋,她是要用自己的名聲,來給我當(dāng)擋箭牌?!安恍?!”我斷然拒絕,“這太荒唐了!
我顧長風(fēng)就算不升這個副團,也絕不能讓你受這種委"屈!”“這不是委屈,這是戰(zhàn)斗。
”林晚秋走到我面前,踮起腳,替我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領(lǐng)。這個動作,她以前做過無數(shù)次。
“顧長風(fēng),你忘了你教我的話了嗎?”她仰頭看著我,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,“在戰(zhàn)場上,
任何策略都是為了勝利?,F(xiàn)在,你的晉升就是我們的戰(zhàn)場。而我,是你的尖兵。尖兵的任務(wù),
就是清除一切障礙,哪怕是犧牲自己?!彼氖种副鶝觯难凵?,
卻比我見過的任何火焰都要熾熱。我看著她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我只覺得,
我欠這個女人的,這輩子都還不清了。就在這時,我的房門,又一次被敲響了。這次的聲音,
沉穩(wěn)而有力?!邦櫊I長,開門,政委找你?!笔钦木l(wèi)員。我和林晚秋對視一眼,
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。該來的,終究還是來了。04政委的營房就在我隔壁,
兩間屋子,格局一模一樣。我進去的時候,政委正戴著老花鏡,在燈下看一份文件。
聽到動靜,他抬起頭,指了指對面的椅子:“坐?!蔽彝χ毖鼦U坐下,雙手放在膝蓋上,
標(biāo)準(zhǔn)的軍人坐姿。“報告看了,寫得不錯?!闭畔挛募?,摘下眼鏡,揉了揉眉心,
“有思想,有見地,是個當(dāng)指揮員的好苗子?!薄爸x謝政委夸獎。”我目不斜視,
心里卻在打鼓。開頭的夸獎,往往是為了引出后面的“但是”。果然,
政委話鋒一轉(zhuǎn):“不過,小顧啊,思想過硬,作風(fēng)更要過硬。我們是人民的軍隊,
是黨的利劍,任何時候都不能在個人問題上犯糊涂,給敵人留下話柄,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
”“明白?!蔽掖鸬脭蒯斀罔F?!懊靼拙秃谩!闭似鸩璞?,喝了口水,
目光變得銳利起來,“那你跟我說說,你那個前妻,林晚秋同志,是怎么回事?”來了,
正題來了。陸平的動作,比我想象的還要快。我深吸一口氣,
按照來之前和林晚秋商量好的說辭,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報告政委,
林晚秋同志今天從省城過來,處理一些私人事務(wù)。因為天晚了,沒有回城的車,
所以暫時在我那里借住一晚?!薄敖枳??”政委的聲調(diào)高了些,“孤男寡女,共處一室,
這叫借住?顧長風(fēng),你也是老黨員了,這點覺悟都沒有嗎?你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!這樣傳出去,
影響多不好!”“報告政委,我跟她……”“你跟她舊情難斷,是嗎?”政委打斷我,
語氣里帶上了明顯的失望,“剛才陸平同志過來找我,都跟我說了。說你們離婚,
根本就是一時沖動,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她。還說,你為了她,甚至動了轉(zhuǎn)業(yè)的念頭。
”我心里冷笑。這個陸平,還真是會顛倒黑白,給我扣帽子。我“噌”地一下站起來,
激動地說:“報告政委,這是污蔑!我顧長風(fēng)對黨忠誠,一心向軍,絕沒有過轉(zhuǎn)業(yè)的念頭!
至于我和林晚秋同志……我們確實在考慮復(fù)婚的事情。
”這是林晚秋教我的第二步棋:主動出擊,化被動為主動。
既然他們想用“作風(fēng)問題”來攻擊我,那我就把這個“問題”擺到臺面上,
讓它變成一個可以被討論和解決的“家庭矛盾”。政委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坦白,
他愣了一下,皺起了眉頭:“復(fù)婚?胡鬧!你們當(dāng)初為什么離婚,你忘了?她耐不住寂寞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