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文子抬起頭，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頂，望向了那無垠的天空，悠悠地說道：“你的未來，取決于你自己的選擇?！?/p>
“若你選擇入世，你將有機會蕩平秦、唐、宋、明、周、元、隋這七大帝國，成為這片天下真正的共主，鑄就數(shù)千年來無人能及的不世帝皇偉業(yè)?！?/p>
“若你選擇出世，你將憑一己之力，敗盡天下所有的陸地神仙，成為這人間獨一無二的武道第一宗師，當世全無敵手?！?/p>
整個驛站，死一般的沉寂，四周落針可聞。
崔文子的這番話，如同一顆投入平靜宇宙的超新星，其爆發(fā)出的光和熱，直接震碎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。
李斯、王賁的臉上，浮現(xiàn)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復(fù)雜神情。
有震驚，有懷疑，更多的，是覺得荒唐。
這番言論，實在太過驚世駭俗，簡直如同天方夜譚。
嬴政那雙深邃的龍目之中，光芒急劇收縮。
即便是他，這位親手統(tǒng)一了六國、開創(chuàng)了帝制的始皇帝，在聽到這番話的瞬間，都感到了一絲愣神和可笑。
一統(tǒng)秦、唐、宋、明、元、隋、周七國？這比他當年橫掃六合的難度，何止要高出百倍！
要知道，另外六國，無論是國土疆域還是綜合國力，都絲毫不亞于如今的大秦。
尤其是元、唐、明三國，其國力甚至隱隱有凌駕于大秦之上的趨勢。
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個老頭瘋了，唯獨那個邋里邋遢的春秋劍甲李老頭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這不是玩笑。
趙劍海，這兩個選擇中的任何一個，他，都可能做到。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趙劍海的目光悠悠地落在崔文子的身上，深邃得如同古井。
他心中暗自思忖：這個老家伙，究竟是什么來頭？
雖然崔文子所言與他的系統(tǒng)任務(wù)有些出入，但趙劍?？偢杏X，某些冥冥之中的軌跡，正在被這個老者所窺見。
他明明兩個都選了，既要成為天下第一宗師，也要成為天下共主。
按理說，崔文子應(yīng)該能預(yù)測出，他日后會同時達成這兩項成就。
可結(jié)果，竟然是看不透，甚至給了他一個二選一的岔路口。
這其中，到底隱藏著什么玄機……
趙劍海陷入了沉思。
一旁的姜婗，那張精致的俏臉上寫滿了震驚，一副不敢置信的動人模樣，呆呆地看著趙劍海。
她剛才聽到了什么？
趙劍海……如果他選擇入世，就能一統(tǒng)當今天下七國，成為千古未有的天下共主？
如果他選擇出世，就能擊敗所有陸地神仙，成為天下第一？
這豈不是說，他將會擊敗那位坐鎮(zhèn)桑海城，無敵了一個甲子的武帝?。?！
這家伙……這怎么可能！
就在趙劍海準備開口詢問，如果兩個一起選會有什么后果時，姜婗已經(jīng)忍不住出聲了。
“老前輩，您是不是算錯了？就憑他，入世能一統(tǒng)七國？”
“出世，能打敗武帝？”
姜婗的質(zhì)疑，也恰好說出了李斯、王賁等人心中的想法。
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鄉(xiāng)野老叟，說出如此一番驚天動地的話，實在難以讓人信服。
趙劍海聽得有些不爽了。
“小婗兒，你這是幾個意思？”
“剛才老人家說你日后是女帝，你不是信得挺開心的嗎？”
“怎么輪到我，說我以后能當天下共主，做天下第一宗師，你就不信了？”
趙劍海一句話，就把姜婗給噎住了。
她狠狠地瞪著趙劍海，不服氣地說道。
“你我能一樣嗎？”
我可是大楚公主，背后有無數(shù)舊部，只要給我一些時日，定然能重舉義旗！
你呢？你有什么？空有一身劍術(shù)，難道還能抵擋千軍萬馬不成？
姜婗后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，但她那勾人魂魄的眼神里，已經(jīng)將所有的意思都清清楚楚地傳達給了趙劍海。
“哈哈哈，信與不信，全在你們自己?！?/p>
“老頭子言盡于此了?！?/p>
崔文子發(fā)出一陣爽朗的大笑，邁著看似緩慢實則穩(wěn)健的步伐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就在他走出數(shù)丈之后，崔文子仿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他沒有回頭，只留下一句悠悠的話語。
“天下大亂在即，年輕人，你要早做選擇。”
“對了，切記，兩者不可皆選，否則……天地不容！”
天地不容?。?！
當崔文子說出這四個字的瞬間，一直事不關(guān)己的李老頭，驀然抬頭，望向蒼穹，眉頭緊緊地壓了下來。
冥冥之中，蒼穹之上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隱隱震顫。
趙劍海也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從天而降，仿佛整個天空都低了幾分。
“難道是……天譴？”
“還是說，那天門之中，真有所謂的陸地天人！”
他目光一冷，立刻在心底溝通系統(tǒng)。
“系統(tǒng)，我是不是如果兩個都選了，就會引來所謂的天地不容，降下天譴？”
【是的，宿主。選擇雙重道路將引發(fā)天道反噬，屆時將有超越此界限制的天人自天門而下，對您進行抹殺?！?/p>
趙劍海：..........
果然，這任務(wù)從來就不是什么輕松好完成的活兒。
既要成為第一宗師，又要登頂天下共主，這簡直就是要逆天而行，難怪天地不容。
他心中一陣無語。
不過，他并不畏懼。
區(qū)區(qū)陸地神仙之上的陸地天人，又能如何？融合了柳白之力的他，已然擁有了在人間無敵的底氣，境界早已超越了所謂的“無距”。
在《昊天》的世界里，也不過只有夫子與昊天，能近他身前一尺之地。
天上的仙人？
屆時我倒要看看，誰，敢來此人間！
崔文子雖然已經(jīng)走遠，但他仿佛能感知到趙劍海那深邃眼眸中燃燒的野心。
他已經(jīng)給出了提醒。
這天下共主與天下第一，只能擇其一，否則天譴降臨，到時候要面對的，可就不僅僅是一位陸地神仙那么簡單了。
逆天而行，終不可為。
趙劍海平靜地注視著崔文子消失的背影，什么也沒有說。
姜婗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，安靜了下來。
一時間，驛站里眾人心思各異，默默飲茶。
很快，休息過后，他們便繼續(xù)上路，朝著南陽城的方向行去。
..................
夜幕，如期而至。
一行人在一家客棧落腳。
嬴政的房間內(nèi)，燈火通明。
李斯、王賁、章邯、頓弱，四位心腹重臣，盡皆在列。
嬴政高坐首位，四人分立兩旁，氣氛莊重而壓抑。
驀然，嬴政的目光如刀，撇向章邯，沉聲質(zhì)問。
“如何，影密衛(wèi)可曾查明那兩個女人的身份？”
她們，自然指的就是姜婗和那位風韻猶存的前楚國王后。
章邯立刻從隊列中走出。
“啟稟陛下，已經(jīng)查明。她們……正是前楚國的公主，以及那位楚國王后?！?/p>
嗯！
“昌平君的女兒！”
“難怪……朕總覺得有些眼熟?！?/p>
這一刻，嬴政才恍然大悟，那少女眉宇間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。
李斯、王賁等人也是面露驚色。
“竟然是楚國王后與公主！”
李斯沉吟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狠厲，上前一步說道。
“陛下，既然是楚國余孽，那是否要……”
李斯的意思再明顯不過，那就是斬草除根，將姜婗與她母親這對春秋色甲榜上的絕色，扼殺于此，以絕后患。
今日那老者之言，雖然虛無縹緲，但“女帝之相”這四個字，卻像一根刺，深深扎進了李斯的心里。
此女若真成長起來，對大秦而言，絕對是心腹大患。
嬴政聞言不語，房間內(nèi)的氣氛愈發(fā)沉重。
良久，他才緩緩出聲，聲音里聽不出喜怒。
“此事，不急?！?/p>
“寡人且問你們，對于今日那神秘老者之言，你們……怎么看？”
嬴政這個問題，問得有些猝不及防。
他的目光，緩緩掃過王賁與李斯。
王賁一見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，立刻躬身。
“臣見識淺薄，不敢妄言?！?/p>
嬴政的目光，又轉(zhuǎn)向了李斯。
李斯心頭猛地一跳。
不過他思慮再三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。
“陛下，臣以為，此事……恐怕不太可信。那老者不聞其名，言辭夸張，若是……百曉生親口所言，或許……”
李斯說到“百曉生”三個字時，便停了下來。
但他的意思，已經(jīng)不言而喻。
嬴政的目光微微一閃。
百曉生，天下第一樓“天機閣”的閣主。
江湖人稱“天下第一相士”，能知過去，善斷未來。
經(jīng)他看過相的人，無一不是人中龍鳳。要么成為江湖上威震一方的頂尖高手，要么成為一代名將，甚至連大周女帝武則天，據(jù)說也是他一言而定其命格。
他的一句話，可定天下風云。
李斯見嬴政陷入沉默，便繼續(xù)說道。
“劍海公子雖有不凡的劍道天賦，但要說一統(tǒng)天下，何其難也！”
“當年陛下橫掃六合之艱辛，陛下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?！?/p>
是啊，何其難也。
嬴政在心中暗自搖頭。
他百年之后，扶蘇、胡亥等人能守住大秦這份基業(yè)，便已是萬幸。至于成為天下共主，一統(tǒng)七國……他根本不敢想。
他放下此事，正準備揮手讓李斯、王賁等人退下休息。
李老頭的身影，卻毫無征兆地出現(xiàn)在了房間內(nèi)。
“嬴政，你那寶貝兒子，正朝你這邊過來了。”
嗯？
“劍兒！”
嬴政聽后，立刻給了李斯、王賁等人一個眼神。
四人會意，連忙退到一旁的陰影之中，收斂氣息。
很快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趙劍海來了。
“老爹，睡下了沒？”
嬴政調(diào)整了一下情緒，回答道：“老爹還沒睡呢，有事的話，就進來吧?！?/p>
話音落下，房門被推開。
趙劍海走了進來。
“老爹。”
嬴政故作好奇地問道：“怎么這么晚了，還來找我？”
趙劍海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，湊近了些。
“劍兒有些事，想跟老爹您打聽打聽?！?/p>
嗯？
有些事？
嬴政心中好奇。
他淡然問道。
“何事？”
趙劍海神秘一笑，壓低了聲音問道：“老爹，咱們家……到底是干什么的？”
面對趙劍海這個問題，嬴政的心神猛地一緊。
他心想：莫非……這小子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？
但他表面上依舊鎮(zhèn)定自若。
“你問這個做什么？”
趙劍海的目光，忽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，他沉聲回應(yīng)。
“老爹，這天下恐怕要大亂了，咱們必須得早作準備??！”
嬴政聽聞此言，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頭。
這臭小子，該不會把今天那個江湖術(shù)士的話，全都當真了吧？
難不成，他還真想去當什么天下共主，一統(tǒng)秦、唐、明……？
“劍兒，此事荒誕不經(jīng)，不可聽信?！?/p>
趙劍海見老爹不信，連忙說道：“劍兒不是聽信那老者之言，而是……那位傳我功法的仙人，也是這么對我說的。”
嗯！
嬴政聽到“傳功仙人”四個字，眉頭猛地一皺。
他追問道。
“他怎么說？”
趙劍海一字一句地說道：“仙人說，天下即將大亂，而大秦……恐怕會是第一個亂起來的?！?/p>
此話一出，嬴政當即冷哼一聲。
“一派胡言！大秦有朕在，天下誰敢亂，誰能亂！”
有他嬴政坐鎮(zhèn)一日，這大秦的江山便穩(wěn)如泰山，怎么可能會亂！
趙劍海一陣無語。
這大秦有始皇帝在，當然不會亂，可問題是，萬一嬴政駕崩了呢？
趙劍海見嬴政不信，只好拋出了自己的殺手锏。
“老爹您先別不信，仙人還告訴我，不出半年，大秦的劍圣蓋聶便會叛逃，而東郡……會有一塊刻著字的隕石從天而降?！?/p>
嬴政一聽蓋聶會叛逃，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。
這怎么可能。
蓋聶是他最信任的護衛(wèi)之一，忠心耿耿，怎會叛逃？
若這話是旁人所說，他早就下令拖出去斬了。
可是，說這話的，是他虧欠了十八年的親生兒子。
他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罷了，若是你說的這些事真的發(fā)生了，老爹以后就什么都依你。”
趙劍海聽后，眼睛一亮，笑了。
“那老爹，咱們可一言為定！”
嬴政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“好，一言為定?！?/p>
趙劍海心滿意足地離去了。
待他走后，李斯、王賁等人才從陰影中走了出來。
他們剛才在后面聽得是冷汗涔涔。
普天之下，恐怕也只有這位七公子，敢對陛下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。
“好了，都下去吧。”
奔波了一天，嬴政也有些乏了。
李斯等人正準備躬身告退。
突然，一道漆黑的鬼影，無聲無息地出現(xiàn)在了門外，單膝跪地。
“陛下，咸陽急報，劍圣蓋聶……叛逃了！”
影密衛(wèi)的這聲稟告，如同一道驚雷，在寂靜的屋子里轟然炸響。
李斯、王賁等人剛剛邁出的腳步，瞬間僵在了原地。
他們心中，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震驚！
方才七公子所說的話，竟然……應(yīng)驗了！
而且是立刻應(yīng)驗！
這……
難道說，大秦真的會亂?。?！
他們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首座上的嬴政。
只見，嬴政此刻的神色也充滿了錯愕，顯然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。
不過，也就在短短的一瞬間之后，那份錯愕便被無盡的冰冷與帝王威嚴所取代。
“說清楚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那名影密衛(wèi)立刻匯報。
“是扶蘇公子傳來的消息，蓋聶突然失蹤，派去召見他的人，被發(fā)現(xiàn)死在了住所，一擊斃命?！?/p>
“經(jīng)過勘驗，已確定，是其佩劍‘淵虹’所殺?！?/p>
嬴政聽完，心中的震怒如同火山一般爆發(fā)。
但同時，一股寒意也從心底升起。
因為這一切，竟然和劍兒說的一模一樣！分毫不差！
難道，大秦真的會是七國之中，第一個陷入混亂的？
可是，有朕在，它怎么會亂？
還是說，這一切，都只是一個驚人的巧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