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前言我在咖啡館打工時,把拿鐵潑在了陳岸限量版球鞋上。
這位寫字樓精英冷著臉說:“這鞋值你三年工資?!焙髞硭倎睃c最便宜的濃縮咖啡,
坐在角落敲電腦到打烊。某天暴雨,我看見他推著破自行車冒雨離開。鬼使神差遞傘時,
發(fā)現(xiàn)他住在我隔壁老破小?!把b富二代好玩嗎?”我戳穿他。他苦笑:“公司破產了,
只剩這幾雙鞋和一堆債。”我拿出攢的嫁妝本:“合伙開家咖啡館?”開業(yè)那天,
他當眾把賬本塞給我:“老板娘,管錢管我,一輩子?!敝钡剿棠陶疑祥T:“孫兒,
玩夠了嗎?該回去繼承家業(yè)了?!标惏锻蝗粏蜗ス虻兀骸暗冗@家店上市,
我就回去——和她一起?!? 咖啡潑鞋驚魂下午三點,
咖啡店里彌漫著奶香和烘焙豆子的焦苦,陽光斜斜地穿過落地窗。我端著托盤,
上面放著兩杯拿鐵,準備送到靠窗那桌。眼角余光掃過靠墻、挨著電源插座的位置,
陳岸坐在那里,幾乎每天都來,點濃縮咖啡,然后打開筆記本電腦工作。
他穿著熨燙得一絲不茍的白襯衫,戴著一塊貴重的腕表,側臉線條干凈利落,
透著一股冷淡勁兒。店里的小姑娘私下里都偷偷議論他,
說他像某個財經雜志封面走下來的精英。大概就是那該死的議論聲分了我的心,
又或者是我盯著他那雙白得晃眼的限量版球鞋看久了點,腳下一滑,重心猛地一偏?!鞍。?/p>
”驚呼脫口而出,伴隨著杯碟的碰撞碎裂聲。我看著那杯棕褐色的液體,
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然后精準地澆灌在那雙球鞋上。深色的污漬瞬間蔓延開來。
店里的音樂還在響,空氣卻瞬間凝固了。我的血液“唰”地一下沖上頭頂,
臉頰燙得像要燒起來。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。我僵在原地,托盤還端在手里,
尬得無地自容。角落里的鍵盤敲擊聲戛然而止。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我機械地抬起頭。
陳岸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,居高臨下地看著我。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“川”字,
薄唇抿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。那雙眼睛沉沉地壓下來,
清晰地倒映出我驚慌失措、狼狽不堪的影子。他緩緩低下頭,
目光落在那雙被咖啡徹底“洗禮”過的球鞋上,污漬正滲透進某種昂貴的網面布料里。然后,
他抬起了眼。那眼神帶著一種被冒犯的冰冷審視,像手術刀一樣刮過我的工作牌和制服。
他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穿透了店里殘留的背景音樂:“這雙鞋,抵你三年工資,不算多。
”那句話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里炸開。三年工資?我腦子里飛快地換算著那個數(shù)字,
一種巨大的恐慌和羞恥感瞬間攫住了我,手腳冰涼,指尖都在發(fā)顫。
周圍若有若無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。喉嚨像是被扼住,發(fā)不出一點聲音。
道歉的話在舌尖滾了千百遍,
最終只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(jié):“對…對不起…先生…我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”他沒說話,
收拾好電腦離開了店鋪。店長聞聲趕來,臉色鐵青,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。
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低著頭,麻木地聽著,用掃帚機械地清理著地上的狼藉。
腦子里反反復復只有那句話:三年工資……那之后,我以為陳岸再也不會踏進這家店了。
畢竟,哪個精英受得了這種“咖啡浴”的待遇?更何況是毀了一雙天價球鞋。
我甚至做好了被投訴、被扣工資甚至被辭退的心理準備。然而,第二天下午三點,
那個熟悉的身影,又準時出現(xiàn)在了門口。3 暴雨中的真相我正低頭擦拭著咖啡機,
聽到風鈴響聲,下意識抬頭,心臟猛地一抽。陳岸走了進來。他換了一雙鞋,
依舊是看起來很貴的樣子,但款式不同。他臉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,
仿佛昨天那場“事故”從未發(fā)生。他徑直走向他那個專屬的角落位置,坐下,
目光在菜單上停留的時間不超過一秒?!耙槐瓭饪s,謝謝?!甭曇羝降瓱o波。我愣了一下,
趕緊應道:“好…好的,稍等?!甭曇粲悬c發(fā)虛。他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腦,開始工作。只是,
我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他的腳。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,抬起眼皮,
淡淡地掃了我一眼。那眼神沒什么溫度,卻讓我像被燙到一樣,立刻縮回目光。
他沒提賠償?shù)氖?,一次也沒提。日子就這么一天天滑過去。陳岸依舊每天準時出現(xiàn),
點他的濃縮咖啡,占據(jù)他的角落,敲擊他的鍵盤直到打烊。那場潑咖啡事件,
像投入深潭的一顆小石子,除了最初那點尷尬的漣漪,似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。只是,
每次給他送那杯小小的濃縮咖啡時,我的手心總會不由自主地冒汗。偶爾,
在他專注于屏幕時,我會偷偷觀察他。他的側臉在下午的光線里顯得很安靜,
眉頭有時會微微蹙起。敲擊鍵盤的手指修長有力。他身上的襯衫永遠干凈挺括。
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,他眼底深處似乎總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我甚至開始有點神經質地關注起他的鞋。他換過幾雙,
無一例外都是那種看起來就很貴、需要小心伺候的款式。這讓我更加確信,
他那天說的“三年工資”絕非虛言。這種認知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上。
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傍晚。深秋的雨來得又急又猛??齑蜢攘?,店里只剩下陳岸一個客人。
他依舊埋首在電腦屏幕前。外面的雷聲一陣緊過一陣。我磨磨蹭蹭地收拾著吧臺。終于,
指針指向了十點整,店里的燈光調暗了一檔。陳岸像是被這細微的光線變化驚醒了。
他抬起頭,看了一眼窗外滂沱的雨勢,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。然后,他迅速保存文件,
合上電腦。他站起身,走到門口,卻沒有立刻推門出去。隔著玻璃門,
他望著外面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的世界。他深吸了一口氣,猛地拉開了沉重的玻璃門。
瞬間,濕冷的狂風裹挾著密集的雨點灌了進來。他毫不猶豫地沖進了那片狂暴的雨幕里。
我心頭莫名一跳,幾乎是下意識地抓起門后那把備用的大黑傘,快速關好門后,
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。冰冷的雨水立刻打濕了我的頭發(fā)和外套。我撐開傘,
踉蹌著在積水的路面上追趕那個在暴雨中疾行的身影?!瓣愊壬?!等等!傘!
”我的喊聲被巨大的雨聲和風聲撕扯得七零八落。他似乎沒聽見,腳步絲毫未停。
昏黃的路燈在雨簾中暈染開模糊的光圈。他快步走到路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
那里停著一輛極其普通的、甚至可以說是破舊的自行車。他動作麻利地開了鎖,長腿一跨,
騎了上去。昂貴的西裝褲瞬間被泥水濺濕了一大片。他蹬著車,身體微微前傾,
奮力地迎著風雨向前。雨太大了,視線一片模糊。我舉著傘,
深一腳淺一腳地追著那個在風雨中奮力蹬車的背影。
昂貴球鞋和破舊自行車……這些畫面瘋狂地在腦海里沖撞、撕扯。他騎得不快。
我像個落湯雞,執(zhí)著地跟著,轉過兩個街角。
直到看著他拐進了一條我非常熟悉的老舊巷子——梧桐里。
4 破舊樓道的秘密我的心猛地一跳。這條巷子離我租住的那個老破小小區(qū)只隔著一道矮墻。
他最終在一棟墻皮剝落得厲害、看起來比我住的還要破敗的筒子樓前停了下來。
樓道的感應燈壞了。他利索地鎖好那輛破自行車,把它靠在堆滿雜物的墻角,
然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,低著頭快步走進了黑暗的樓道。我站在巷子口,撐著傘,
渾身濕透。冰冷的觸感讓我打了個激靈。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。原來他住在這里?
這個念頭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。他每天穿著昂貴的行頭,在窗明幾凈的寫字樓區(qū)域工作,
然后回到這樣一個地方?巨大的錯位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攫住了我。
我深吸了一口帶著濕冷雨腥味的空氣,
抬腳也走進了那條昏暗、狹窄、堆放著各種雜物的樓道。
樓道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淡淡的油煙混合的氣息。聲控燈大概徹底壞了。
我憑著感覺走到三樓。就在這時,左邊那扇漆皮斑駁的鐵門,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
一道昏黃的光線從門縫里泄出來,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光帶。陳岸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
他脫掉了濕透的外套,只穿著里面的襯衫。暖黃的光線勾勒出他略顯疲憊的側臉輪廓。
他顯然沒料到門口有人,動作頓住了。抬起頭,目光穿過昏暗的光線,直直地落在我臉上。
當看清是我時,
情緒——震驚、疑惑、緊接著是濃重的窘迫、最后化為一種被戳穿偽裝的、帶著防備的銳利。
樓道里安靜得可怕。我渾身上下都在滴水。
但此刻看著他同樣濕透、站在這樣破舊門框里的樣子。昨日昂貴鞋子帶來的壓力與疏離,
加上內心的疑惑、好奇和隱秘同情,交織著被騙的荒謬感,瞬間涌上心頭。我吸了吸鼻子。
看著他緊繃的臉……我?guī)缀跏敲摽诙觯骸瓣惏??!蔽夷畛鏊拿?,“裝富二代好玩嗎?
”這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?;椟S的光線從門縫里照在他臉上,
映出他瞳孔驟然收縮的瞬間。他的情緒如同被石子投入的深潭,既有被冒犯的慍怒,
也有秘密被撞破的狼狽,更有一種深沉的疲憊。他握著門把手的手指猛地收緊,
空氣凝固了幾秒,只剩窗外雨聲和我們的呼吸聲。他沉默著,下頜線繃緊。我以為他會發(fā)怒,
但他的肩膀微垮,目光黯淡,帶著自嘲。他苦澀地笑,聲音低啞,筋疲力盡地說:“好玩?
”他重復,“公司破產,員工散了,房子車子全賣了填窟窿?!彼粗依仟N的樣子,
最終盯著自己沾滿泥濘的皮鞋,聲音輕得像嘆息,
“就剩下這雙鞋和一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清的債?!薄皞弊殖隹冢林氐卦以谖业男纳?。
公司破產?賣房賣車?就剩下幾雙鞋和一堆債?信息量太大,太突然,太慘烈。我張了張嘴,
喉嚨堵塞,說不出話來。之前的質問和荒謬感被眼前男人的頹敗和無奈沖刷得無影無蹤。
他不再看我,像是耗盡了最后一點力氣去維持那點可憐的體面,猛地轉身,
鐵門在我面前沉重地關上。“砰!”沉悶的聲響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,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。
冰冷的雨水順著濕透的頭發(fā)流進衣領,我打了個寒顫,才后知后覺地感到刺骨的冷意。
剛才追出來時那股莫名的沖動早已消失無蹤,只剩下滿心的茫然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。
我在原地站了很久,久到濕透的衣服緊貼在皮膚上,冷得骨頭縫里都開始發(fā)疼。最終,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樓道里潮濕的霉味混著雨水的氣息涌入肺腑,我什么也沒說。轉過身,
拖著同樣沉重的步子,一步一滑地慢慢走下那狹窄的樓梯。
我回到了狹小但干燥溫暖的出租屋,脫下濕透的衣物,胡亂擦干身體,裹進被子。
身體漸漸回暖,但心口卻感到堵塞、冰冷。那一夜,我睡得不安穩(wěn)。
夢里全是大雨、破舊自行車、穿昂貴皮鞋的男人背影以及被咖啡毀掉的限量版球鞋。
第二天早上醒來,頭昏腦漲。鏡子中的我憔悴不堪,濃重的黑眼圈讓我想起昨晚的經歷。
我用力甩頭,試圖忘掉陳岸和他的破產故事。我們只是咖啡師和顧客的關系,
他的困境與我無關。
己也有諸多煩惱:微薄的薪水、省吃儉用為外婆買按摩儀、即將到來的房租……“別管閑事。
”我提醒自己。然而,心里有個聲音反駁:那雙鞋,那杯潑掉的咖啡……真的能忘記嗎?
他沖進暴雨的背影、破舊樓道里的疲憊眼神、還有那句“一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清的債”。
每次在咖啡館看到他,這種感覺更強烈。他依然準時出現(xiàn),點一杯濃縮,坐在角落敲鍵盤。
白襯衫依舊挺括,腕表依舊閃亮,但他的敲擊節(jié)奏有時會停頓,眉頭鎖得更緊,
眼神摻雜著焦慮和絕望。他喝咖啡時,喉結滾動透著苦澀,維持著表面的體面,
像在懸崖邊走鋼絲。而我呢?日子像溫吞水。店長因上次潑咖啡的事對我越發(fā)挑剔,
攢錢給外婆買按摩儀的進度慢得像蝸牛爬,隔壁老破小的房租下個月又該交了。
生活像一張巨大的網,把我困在原地,動彈不得。那天下午,店里沒什么人。
我擦拭咖啡機時,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占據(jù)腦海。心臟驟然狂跳,血液沖上頭頂,
手指因用力抓抹布而發(fā)白。這太荒謬了!太不切實際了!可那個念頭一旦出現(xiàn),
就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,纏繞住我所有的理智和顧慮。憑什么我要忍受刻薄的店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