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團結(jié)一心，審判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。
*
“每次問題都答不上來！”
“你考試怎么考的那么多分？”
“我看你就是作弊了?！?/p>
你們有什么證據(jù)！
林清堯汗流不止，想辯解卻像被扼住咽喉，一個字也蹦不出來。
你們怎么不去死?。?！
一把刀憑空出現(xiàn)，在刺向?qū)Ψ降膭x那...
“如果我有仙女棒，變大變小變漂亮，還要變個都是漫畫巧克力和玩具的家......”
鬧鈴響了。
林清堯從噩夢中驚醒。
他麻木地換好衣服去洗漱。
今天是他去新學校的第一天，至少離家近，不用住宿了。
每天能回家回血。
林清堯嚴重社恐，和人說話總結(jié)巴，還會臉紅，心跳加速。
那些禮貌用語，包括你好、再見、謝謝、對不起，他都說不出口。
被別人喊名字別扭，喊別人名字更別扭。
久而久之，他干脆不說話，在人前當個啞巴。
林清堯洗完漱，葉鳶已經(jīng)吃過早飯畫了妝。
他那份早飯是她順便準備的，熱氣散了一半，但入口溫度剛好。
林清堯母親四年前跳樓自殺，父親另娶葉鳶。
一年前，父親酒駕去世，林清堯以為葉鳶會拋下他遠走高飛，可她沒有。
兩人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，在同一張桌上吃飯，卻沒有好好說過話。
“林清堯，我給你做早飯，說謝謝了嗎？”葉鳶坐在一旁看手機，狀似不經(jīng)意抬頭，眼尾噙著笑。
“咳咳咳...”林清堯被水嗆到了。
吃飯被點名對他來說和上課被點名沒差。
葉鳶繼續(xù)道：“不說謝謝的話，我明天不做飯了，你自己去買?！?/p>
讓他和別人說想吃什么，他能在早餐店前打10分鐘腹稿，最后灰溜溜地跑去便利店拿個面包。
林清堯憋到臉紅，終于憋出了一句細若蚊蠅的“謝謝”。
“大點聲，你昨天洗澡的時候開演唱會，聲音可沒那么小?！?/p>
絕了，這點破事非得抖出來。
“謝謝?！?/p>
葉鳶這才滿意：“很好，就這樣說話?！?/p>
*
林清堯一周前不想開學，不想見到那群人，想換個學校，又不敢說。
糾結(jié)半天，給葉鳶發(fā)了條消息——媽，我想轉(zhuǎn)學，幫我。
這是他第一次喊她媽媽，雖然只有文字。
約莫半分鐘，葉鳶輕叩他的門：“出來?！?/p>
有求于人，林清堯不得不出門。
葉鳶懶洋洋地靠在沙發(fā)上，他站也不是，坐也不是。
最終悶著頭坐到沙發(fā)最邊上。
葉鳶：“我就在房間，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說嗎？”
因為當面說不清，會結(jié)巴。
一開口，果然，他恨不得掐掉這段記憶。
葉鳶就是這時候知道了他的秘密。
她說的話，他現(xiàn)在還記得：“別叫我媽，叫葉鳶。我一直以為你恨我，才不和我說話，原來...你怕了?！?/p>
才不是怕，就是不想說話。
林清堯氣急了，也只是摳沙發(fā)。
葉鳶：“學校里呢，也不敢和同學老師說話，被欺負了？”
怎么可能，那是他不想理傻逼。
林清堯死死盯著葉鳶，如果眼神能殺人，他能打出一個萬箭齊發(fā)。
針鋒相對，無聲的戰(zhàn)爭。
*
葉鳶幫忙了，林清堯順利轉(zhuǎn)學。
從一本率97%的重高，轉(zhuǎn)到了一本率8%的普高。
這學校除了離家近，他目前沒看出第二條優(yōu)點。
但足夠了。
因為有一半不開心是住宿帶來的。
*
林清堯吃完早飯，坐上葉鳶的車。
其實步行只需要15分鐘，但葉鳶說順路，捎他一程。
林清堯早起犯困，迷迷糊糊上了車。
學校越來越近，穿校服的人也多了起來。
校服灰不溜秋，袖口帶點綠。
媽耶，真丑。
到了校門口，林清堯想下車，但打不開車門。
打開方式不對嗎？
林清堯又試了幾次，還是不行。
他再困也反應(yīng)過來被擺了一道。
葉鳶：“我鎖車了，你打不開。和我說‘葉鳶，再見，我去學校了’，什么時候不結(jié)巴了，我再放你。”
今天第二次了，憑什么，一定要在開學這一天讓他雪上加霜嗎？
林清堯嘴唇緊抿，有些不甘地看了眼窗外。
校門口的石獅子好不威風，但逃不過被摸頭的命運。
好久沒人摸他頭了，都怪那個男人。
林清堯鼻尖泛酸，幾次深呼吸才平復(fù)情緒。
葉鳶看向后座：“你還想耗多久，說話?！?/p>
那段話踩了他多少個雷點，他說不出口。
車內(nèi)環(huán)境壓抑，林清堯半天沒組織好語言，眼睜睜看著校門口的人越來越少。
時間到了就放啊，不能第一天就讓他遲到吧。
葉鳶完美押中他的心理：“還不說話，你想第一天就遲到？”
靠，她真能。
林清堯手心冒汗，急的，也是氣的。
憑什么她說什么就是什么，她又不是他親媽，有什么權(quán)力命令他。
偏偏，他受制于她，又離不開她。
慣會受氣，又學不會低頭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重復(fù)了多少次，林清堯終于將那幾個字連成串。
葉鳶：“可以走了，在學校別忘了怎么說話?！?/p>
咔噠。
鎖開了。
按照這個學校的時間表，林清堯已經(jīng)遲到了。
校門口的保安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，兩條腿搭著桌面，貌似睡著了。
他昂首挺胸進校門，帶著藐視一切的眼神，只要不開口，就沒人知道他在慌。
他和這個學校不熟，連高二教學樓在哪都不知道。
怎么找？
靠運氣。
先聽聲辨別，找到高二的概率是三分之一。
老天念他命苦，于是一發(fā)入魂。
第一個教室是高二（1）班，2班在隔壁。
好消息：找到了。
壞消息：早讀時間。
他直接走進去會不會被老師問話？
假設(shè)老師知道他是轉(zhuǎn)校生，會不會讓他自我介紹？
不要啊~
林清堯在班級門口踱步，他強烈希望有個人帶他進班，替他介紹，讓他平安入座。
然后誰都不用理他。
“哪個班的，這才開學幾天就遲到?！?/p>
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在逼近。
林清堯嚇一激靈，撒腿就跑。
“你跑什么，站?。 ?/p>
“再跑寫檢討，年級大會上念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