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出三天，魏業(yè)沉又來了。
他憔悴了不少，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對我哀求。
“沈心瑤……她快不行了?！?/p>
“唐月月算我求你，錢不是問題，一百萬，只要你肯救她。”
我娘一聽一百萬眼睛都直了，拽著我的胳膊一個勁地使眼色。
我撥開她的手，淡淡地說。
“我說過，規(guī)矩不能改?！?/p>
魏業(yè)沉臉上血色褪盡。
他身后，沈心瑤的養(yǎng)父母撲通一聲跪下。
“小月啊，你就當(dāng)可憐可憐我們吧！瑤瑤是可憐的孩子??！”
“是啊，求求你了，你要什么我們都給你！”
我看著他們，心里覺得可笑。
上一世，就是他們倆拿著魏業(yè)沉給的錢，第一個站出來指認(rèn)我是妖女。
也是他們，往火堆里添了第一把柴。
我的視線越過他們落在魏業(yè)沉臉上。
“沒有至親血脈，也不是不行?！?/p>
魏業(yè)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光。
“只是這紙人效力會大打折扣，而且，需要一個心甘情愿的活人日夜守著紙人，用自己的陽氣去溫養(yǎng)它?！?/p>
“直到沈心瑤醒來?！?/p>
“這個人，還必須是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子。”
魏業(yè)沉愣住。
我娘也愣住。
然后她猛地看向我。
我的生辰八字，恰好就是陰年陰月陰日。
“不行！”我娘尖叫起來，“用我的！我來守！”
我爹也趕緊說：“還有我！我一個大男人陽氣足！”
我看著他們，慢悠悠地開口。
“你們的八字不對，養(yǎng)不活這紙人反而會招來禍?zhǔn)??！?/p>
“整個村子，只有我一個?！?/p>
魏業(yè)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復(fù)雜難辨。
我娘死死地護著我。
“不行！我女兒不能有事！多少錢都不行！”
看著她一副做戲的樣子，我心里冷笑。
真是母愛如山啊。
可惜，她的母愛是為了得到更多籌碼。
魏業(yè)沉加價了。
“兩百萬?！?/p>
我娘的身體一頓。
“再加一套城里的房子。”
我娘護著我的手，松了。
“唐月月，”魏業(yè)沉看著我，“只要你答應(yīng)，這些都是你的?！?/p>
我爹和我弟已經(jīng)開始掰著手指頭算那套房子值多少錢了。
我娘吞了口唾沫，艱澀地開口，眼神往魏業(yè)沉臉上瞟。
“只是……只是守著紙人，對身體……沒太大傷害吧？”
魏業(yè)沉說：“我會請最好的醫(yī)生，用最好的補品，保證她安然無恙?！?/p>
上一世，他也是這么說的。
結(jié)果，我被村里人當(dāng)成祭品，活活燒死。
而他，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。
看著我娘那張貪婪的臉，我主動開口。
“好，我答應(yīng)?！?/p>
我娘喜出望外，我爹和我弟更是歡呼雀躍。
仿佛那兩百萬和城里的房子已經(jīng)到了他們手里。
魏業(yè)沉也松了口氣。
“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“準(zhǔn)備三樣?xùn)|西?！?/p>
“沈心瑤穿過的貼身衣物，一縷她的頭發(fā)，還有……”
我頓了頓，看向他。
“這次不需要你的肉，只要一碗你的心頭血?！?/p>
“為什么還要我的血？”
“因為你是她最愛的人，你的血能引著她的魂魄回來?！?/p>
我話說得真假參半。
他的血確實是引子，但不是引魂歸來，而是引火燒身。
魏業(yè)沉猶豫了。
放一碗心頭血，聽著就兇險。
我也不催他，自顧自地開始準(zhǔn)備扎紙人用的竹篾和彩紙。
我爹媽在一旁急得團團轉(zhuǎn)。
“小月啊，你看能不能……換個東西代替？”
我爹小心翼翼地問。
“比如雞血鴨血什么的？”
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。
“你要是覺得他的命比雞鴨還賤，也行?！?/p>
我爹立刻閉了嘴。
我娘則跑去勸魏業(yè)沉。
“魏大少，不就是一碗血嘛，男人家身體好養(yǎng)養(yǎng)就回來了?！?/p>
“瑤瑤的命可就指望你了！”
魏業(yè)沉最終還是咬牙答應(yīng)。
“好，我給?！?/p>
他走后我開始動工。
扎替身紙人是精細(xì)活，馬虎不得。
從削竹篾，到扎骨架，再到糊紙、畫五官，每一步都有講究。
我爹媽看我真的開始干活，喜滋滋地盤算著未來的好日子。
我弟甚至已經(jīng)開始在網(wǎng)上看城里哪家網(wǎng)吧的配置最高了。
可我扎的這個紙人根本不是給沈心瑤續(xù)命的。
而是給全村人準(zhǔn)備的一口紙糊的棺材。
就在我給紙人畫眉眼的時候，有人走進我的鋪子。
“請問，這里是唐家紙扎鋪嗎？”
他的聲音很好聽，清朗溫潤。
我點點頭，沒有停下手里的活。
“我叫溫嶼，是個民俗研究者，聽說這里的紙扎手藝很特別，想來學(xué)習(xí)一下?！?/p>
他看到了我正在做的紙人，眼睛亮了一下。
“好精巧的手藝，這紙人……好像有魂一樣?！?/p>
我心里一動。
這是爺爺之外，第一個能看出我手藝門道的人。
我抬起頭，第一次正眼看他。
他也在看我，目光里是純粹的欣賞和好奇。
“你這紙人，是用來做什么的？”他問。
“救人。”我淡淡地回答。
他卻搖了搖頭。
“不對?！?/p>
他走到紙人面前，仔細(xì)端詳著我畫的眉眼。
“這眉眼，開得太滿了，煞氣重?！?/p>
“這不是救人的紙人，這分明......是索命的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