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雙男主】我睜開眼,墻上掛著泛黃的美術館平面圖,角落堆著沒開封的石膏粉,
空氣里飄著鐵銹和松節(jié)油混合的怪味。最離譜的是,鏡子里那張臉——濃眉高鼻,
下巴上帶著道新鮮的劃傷,確實是我的臉,但比我記憶里瘦了圈,
眼神也慫得像只受驚的兔子。這不是我的工作室?!瓣愐埃∧闼麐屟b死呢?
”踹門聲嚇得我一激靈。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闖進來,金邊眼鏡滑到鼻尖,
指著我鼻子罵:“趙館長剛打電話來問,你那堆破銅爛鐵啥時候挪地方?
贊助人侄子的《和平鴿》明天就要進場!”我腦子里像塞進一團亂麻。陳野是我的名字沒錯,
但我從沒見過這男的,更不認識什么趙館長。我只記得昨天在工作室焊最后一塊鋼片,
焊槍突然爆出一串火花,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?!罢f話??!啞巴了?”男人伸手就要推我,
“當初求著進主展廳的時候跟孫子似的,現(xiàn)在翅膀硬了?”他的手剛碰到我胳膊,
我條件反射地一甩。前世我練了十年舉重,腕力不是蓋的。男人踉蹌著后退兩步,
眼鏡都飛了?!澳愀覄邮??”他捂著胳膊瞪眼,“陳野我告訴你,別給臉不要臉!
今天之內(nèi)不把《烈陽》拆了,我讓你在藝術圈混不下去!”《烈陽》?
我這才注意到工作室中央蓋著防塵布的龐然大物,輪廓像是尊巨大的金屬雕像。
男人罵罵咧咧地走了,臨走前還踹翻了我腳邊的工具箱,扳手砸在地上哐當響。
我蹲下去撿扳手,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時,
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突然涌進來——這個時空的“陳野”確實是個雕塑家,性格懦弱,
為了在美術館辦展,被眼前這男人(副館長趙偉)拿捏得死死的。
《烈陽》是他熬了半年的心血,卻成了趙偉討好贊助人的絆腳石。就在昨天,趙偉帶人造訪,
言語羞辱間推了“陳野”一把,他后腦勺磕在鋼條上,就這么沒了。而我,
一個在現(xiàn)代因為脾氣火爆被畫廊封殺的雕塑家,竟然穿到了他身上?!安??!蔽业土R一聲,
摸了摸后腦勺的傷口,疼得倒抽冷氣。懦弱?被欺負到死?這不是我的風格。
趙偉不是要拆《烈陽》嗎?我偏不。當天下午,趙偉帶了兩個工人來,
拿著切割機就往雕像走?!白∈帧!蔽伊嘀笜屨驹诘裣袂?,焊槍的噴嘴還冒著熱氣。
“你還敢攔?”趙偉冷笑,“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?輪得到你撒野?”“合同上寫著,
主展廳歸我用到開展前一天。”我從抽屜翻出合同拍在他面前,“現(xiàn)在拆,算違約。
”趙偉的臉青一陣白一陣。他大概沒料到,昨天還唯唯諾諾的陳野,今天敢跟他叫板。“行,
你有種。”他指著我鼻子,“我看你能硬氣到什么時候!”工人被他罵罵咧咧地帶走了。
我盯著《烈陽》的防塵布,突然有種沖動。扯掉布的瞬間,連我自己都愣了。
三米高的鋼鐵雕像,肌肉線條凌厲如刀削,肱二頭肌賁張著仿佛下一秒就會爆開,
胸腔的焊縫像跳動的血管,確實配得上“烈陽”這兩個字。這懦弱的原主,手竟然這么巧。
但還不夠。太軟了。缺少點砸碎一切的狠勁。我脫掉沾著鐵銹的T恤,光著膀子抄起錘子。
汗水順著脊背往下淌,砸在鋼片上的悶響震得耳膜發(fā)疼。越砸越上癮,
穿越的恐慌、被頂替的憤怒,全順著錘頭傾瀉在雕像上?!斑?!咚!咚!”不知砸了多久,
后頸突然一陣發(fā)涼。我猛地回頭。走廊盡頭站著個穿保安制服的男人。個子很高,肩寬腰窄,
制服襯衫被肌肉撐得隱隱發(fā)緊。他手里舉著個手電筒,光柱斜斜地打在我后背上,
把汗滴的影子拉得老長。“規(guī)定,晚上十點后禁止使用重型工具?!彼穆曇艉艿?,
像磨砂紙擦過鋼板。我喘著粗氣打量他。臉很周正,眉骨很高,眼神比我剛淬過火的鋼還冷。
左額角有道淺疤,從眉骨一直延伸到鬢角,添了點野性?!皼]看表?!蔽肄D(zhuǎn)過身繼續(xù)掄錘,
“藝術品趕工期,懂?”他沒走。那道目光就釘在我背上,不冷不熱,
卻比趙偉的罵聲更讓人渾身不自在。我火了。故意把錘子掄得更響,汗水甩得到處都是。
反正這身體練得不差,常年掄錘子的胳膊比一般人粗兩圈,背上的肌肉塊也還算結(jié)實。
余光里,他的喉結(jié)好像動了動?!拔??!蔽彝蝗煌O拢D(zhuǎn)身看他,“你到底走不走?
”手電筒的光晃了一下,照在他臉上。我看見他耳尖紅了。像被烙鐵燙過似的,紅得發(fā)亮。
“穿好衣服。”他別過臉,聲音有點悶,“否則按違規(guī)處理?!薄疤幚恚俊蔽倚α?,
故意往前走兩步,汗水順著腹肌往下流,“你想怎么處理?”他突然轉(zhuǎn)身就走,
步頻快得像在逃。我看著他的背影樂了。這人還挺有意思。后半夜,
我正蹲在地上焊雕像的腳踝,突然有人敲了敲工作室的門。以為是趙偉又來使壞,
我沒好氣地吼:“滾!”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。還是那個保安。他沒進來,
只遞進來一瓶礦泉水,冰鎮(zhèn)的,瓶身冒著白氣?!岸嗪人??!彼f。我愣住了。這時候,
他的手指松了松,水瓶往下滑了點。我伸手去接。指尖剛碰到瓶身,他突然松手了。
冰涼的塑料貼著我的后頸,順著脊椎一路涼到尾椎骨。我跟被電打了似的猛地一縮,
條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腕。他的皮膚很燙,跟這冰鎮(zhèn)礦泉水完全是兩個極端。
手腕上的肌肉硬邦邦的,捏上去像摸在我剛鍛打的鋼坯上。掌心全是老繭,
粗糙得能磨掉我一層皮?!澳恪蔽蚁雴査遣皇蔷氝^。話沒說完,他突然抽回手。
動作快得像閃電,帶起的風掃過我手背?!扒跋辣??!彼麃G下四個字,轉(zhuǎn)身就走,
走廊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“比你這鐵塊燙。”我握著那瓶礦泉水,
后頸的涼意還沒散,手心卻燙得厲害。直到凌晨三點,
我才把《烈陽》的最后一塊肌肉打磨光滑。累得癱在地上,盯著天花板發(fā)呆。這個保安,
叫什么名字?他為什么要幫我?還有趙偉,肯定不會善罷甘休。正想著,
窗玻璃突然被什么東西敲了兩下。我警惕地爬起來,看見窗臺上放著張折疊的紙條。
打開一看,上面只有一行字:“趙偉在倉庫藏了東西,和三年前的火災有關。”字跡很剛硬,
筆畫像用刀刻出來的。跟那個保安的人一樣。我捏著紙條走到窗邊,外面的月光很暗,
走廊盡頭的安全出口燈亮著綠光,沒看見任何人。但我知道,他肯定在某個地方看著。
就像他看我掄錘那樣,不動聲色,卻又無處不在。三年前的火災?趙偉藏了什么?
這美術館里,到底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事?我摸了摸《烈陽》滾燙的鋼鐵皮膚,突然覺得,
這場穿越或許不只是換了個身體那么簡單。而那個紅著眼尖的保安,
恐怕是解開這一切的關鍵。趙偉的報復來得比我想的還快。第二天早上我剛把焊槍插上電,
整個工作室突然一片漆黑。不是跳閘的那種暗,是連應急燈都沒亮的徹底的黑。
我摸出手機照了照電箱,總開關被人用鐵絲死死纏上了?!安倌銒尩?。”我踹了電箱一腳,
腳踝傳來一陣鈍痛。昨天被趙偉推倒時崴了腳,現(xiàn)在腫得像個饅頭。
正想摸黑去找工具剪鐵絲,門被輕輕敲了兩下?!罢l?”我握緊手里的扳手。“巡邏。
”林硯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,“里面怎么了?
”我沒好氣地拉開門:“你趙館長怕我連夜焊出個原子彈,把電閘鎖了。
”走廊的燈光照進來,他看見我腳邊的電箱,眉頭皺了皺。沒說話,轉(zhuǎn)身就走。
我以為他又要拿“規(guī)定”說事,正想關門,他卻提著個工具箱回來了。
蹲在電箱前掏出鋼絲剪,咔嚓兩下就把鐵絲絞斷了。他的手指很長,骨節(jié)分明,
握工具的時候虎口肌肉會微微凸起?!爸x謝。”我有點別扭地說。他沒抬頭,
只從工具箱里摸出個充電臺燈遞給我:“備用的,下次鎖了用這個?!迸_燈是消防專用款,
外殼磕掉了塊漆,亮起來的光很刺眼。我剛想說不用,他已經(jīng)站起身往走廊走,
背影挺得筆直。“喂!”我突然叫住他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停了半步,沒回頭。“林硯。
”這兩個字飄過來的時候,正好有風吹過走廊,卷起地上的幾張廢紙。電通了,但麻煩沒斷。
下午我去茶水間接水,聽見兩個保潔阿姨在嚼舌根?!熬褪撬奄澲酥蹲油葡聵翘莸??
看著不像啊?!薄摆w副館說的還能有假?為了搶展位什么事做不出來?
”我端著水杯站在門口,她們看見我立馬閉了嘴,眼神躲閃著溜走了。
捏著水杯的手越收越緊,杯壁被我捏得變了形。趙偉這招夠陰的,不直接動手,
先把我名聲搞臭?;氐焦ぷ魇?,發(fā)現(xiàn)《烈陽》的肩膀上多了個凹坑。有拳頭那么大,
邊緣還沾著點灰,明顯是被人用硬物砸的。我盯著那個凹坑看了三分鐘,
突然抓起地上的鋼條就往館長辦公室沖。趙偉正在跟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說笑,看見我進來,
臉上的笑瞬間收了?!瓣愐埃磕汴J進來干什么?”“我的雕像?!蔽野唁摋l往他桌上一拍,
“是不是你干的?”穿西裝的男人皺起眉:“趙副館,這是怎么回事?”“王總您別誤會。
”趙偉慌忙站起來,“小陳可能誤會了,我怎么會動他的作品……”“誤會?”我冷笑,
“除了你,誰他媽這么盼著《烈陽》完蛋?”“你說話注意點!”趙偉的臉漲成了豬肝色,
“王總可是這次的主要贊助人,你想讓美術館徹底封殺你嗎?
”王總打量我的眼神帶著審視:“年輕人,做事要講證據(jù)。趙副館說你打傷了他侄子,
現(xiàn)在又來鬧事……”“我沒打?!蔽掖驍嗨澳阒蹲釉谀??叫他來跟我對質(zhì)。
”王總的臉色沉了沉:“我侄子現(xiàn)在還在醫(yī)院躺著,你想再打他一次?”我突然反應過來。
趙偉根本沒打算讓我跟他侄子對質(zhì),他就是要借贊助人的手徹底搞死我。
攥著鋼條的手在發(fā)抖,不是怕,是氣的。“行。”我點點頭,轉(zhuǎn)身往外走,“你們等著。
”走到門口時,聽見趙偉在背后跟王總道歉:“您看這年輕人,被寵壞了……”回到工作室,
我盯著《烈陽》肩膀上的凹坑,突然覺得眼睛發(fā)酸。這是原主熬了半年的心血,
也是我現(xiàn)在唯一能抓住的東西。不能就這么被毀掉。我蹲在雕像旁邊,用手摸著那個凹坑,
金屬的涼意透過指尖傳過來。“熱脹冷縮。”突然有人在我身后說話。嚇了我一跳,
回頭看見林硯站在門口,手里拿著個保溫杯?!笆裁矗俊薄坝脽崴疂?,涼了再敲。
”他走過來,指著凹坑邊緣,“鋼鐵有延展性,這樣能修復大半。”我愣了愣:“你懂這個?
”他沒回答,只是擰開保溫杯,倒了點水在手里搓了搓。掌心的老繭在燈光下看得更清楚,
縱橫交錯的,像老樹皮?!拔以囋嚒!蔽艺酒饋碚覠崴畨?。剛把熱水澆上去,
就聽見滋啦一聲響,凹坑周圍的鋼鐵微微鼓起?!肮苡?!”我驚喜地回頭,
正好撞上他的視線。他的眼睛很亮,像淬了火的鋼珠,看得我心里一跳。
“謝……”話沒說完,手腕突然一陣刺痛。低頭一看,剛才拿熱水壺的時候被燙掉了一塊皮,
現(xiàn)在正冒著紅泡?!八弧蔽业刮豢跊鰵狻A殖幫蝗蛔プ∥业氖滞?。他的手指很燙,
比我被燙傷的地方還燙。掌心的老繭擦過我的傷口,疼得我差點跳起來?!皠e動。
”他從口袋里掏出管燙傷膏,擰開蓋子就往我手上擠。藥膏是涼的,混著他指尖的溫度,
在傷口上蔓延開一種奇怪的感覺。我盯著他的睫毛,很長,
垂下來的時候在眼瞼下方投出一小片陰影。他的呼吸很輕,落在我手背上,像羽毛在掃。
“好了?!彼蝗凰砷_手,往后退了半步。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他的耳尖又紅了。跟那天晚上一樣,
紅得發(fā)亮?!爸x了。”我把燙傷膏攥在手里,指腹還殘留著他的溫度。他沒說話,
轉(zhuǎn)身去看《烈陽》,伸手摸了摸修復好的肩膀:“還得再打磨?!薄班??!薄拔?guī)湍阏疑凹垺?/p>
”“……好?!蹦翘煜挛纾覀儌z就蹲在雕像旁邊,一個打磨一個遞工具。他話很少,
但遞工具的時機總能掐得剛剛好。我磨到胳膊酸了,
他就默默把我的水杯遞過來;砂紙用鈍了,他手里早就捏著張新的。夕陽從高窗照進來,
把我們倆的影子投在《烈陽》的鋼鐵皮膚上,像給雕像嵌了兩塊會動的補丁。
“你以前真是消防員?”我忍不住問。他磨砂紙的手頓了一下:“嗯。”“為什么當保安?
”他沒回答,只是把磨下來的鐵屑掃到一邊。后來我才知道,林硯不光當保安,
還總往美術館的檔案室跑。那天我去檔案室找舊展訊,正好看見他從里面出來,
手里拿著個牛皮紙袋,看見我就往身后藏。“你拿的什么?”我挑眉?!皼]什么。
”他的語氣有點硬,“規(guī)定,閑雜人等不能進檔案室?!薄拔沂菂⒄顾囆g家,
不算閑雜人等吧?”我故意往他身后看,“藏什么呢?三年前的火災報告?
”他的臉色瞬間變了,抓著紙袋的手指關節(jié)都白了?!澳銊e瞎猜。”他說完就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