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心大教堂那場驚天鬧劇的余波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,在A市的上流社會掀起了滔天巨浪。各種版本的流言蜚語以驚人的速度傳播、發(fā)酵、扭曲。蘇晚和江澈那段不堪入目的偷情視頻,更是如同病毒般在某些隱秘的圈子里瘋狂流轉。蘇家的股票在第二天開盤即跌停,蘇明遠焦頭爛額,四處奔走滅火,試圖挽回那早已碎成齏粉的名聲和財富。
風暴的中心,蘇晚卻像人間蒸發(fā)了一樣。
她并沒有回蘇家那棟冷冰冰的、此刻必然充滿指責的豪宅,也沒有去任何朋友處尋求庇護?;槎Y當天的深夜,她就被幾個穿著黑色西裝、面無表情的男人,幾乎是半強迫地“請”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。車子七拐八繞,最終駛入了城市邊緣一處極其幽靜、安保森嚴的半山別墅區(qū)。
她被帶到了山頂那棟視野最好、也最孤立的別墅。這里是凌驍名下眾多房產中,最不為外人所知的一處。
別墅內部是冷硬的現代風格,線條銳利,色調只有黑白灰,空曠得像一座精心設計的墳墓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,燈火輝煌,卻透著一股冰冷的疏離感。蘇晚被安置在主臥旁邊的一間客房里。門關上后,她聽到了清晰的電子鎖落鎖聲。
她被軟禁了。
沒有解釋,沒有對話,甚至沒有見到凌驍本人。只有無處不在的監(jiān)控攝像頭那冰冷的紅色光點,如同黑暗中窺伺的眼睛,提醒著她的一舉一動都無所遁形。
最初的幾天,蘇晚被巨大的恐懼和羞恥淹沒。她縮在房間角落,不吃不喝,只是哭。哭得眼睛腫得像核桃,嗓子沙啞得發(fā)不出聲音。腦海里不斷閃回教堂里凌驍捏碎戒指的畫面,閃回屏幕上自己和江澈糾纏的影像,閃回賓客們驚愕、鄙夷的目光。每一幀畫面都像一把鈍刀子,反復切割著她的神經。
“為什么……凌驍……你怎么能……”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,對著空氣喃喃自語,聲音破碎不堪??謶种?,一種被徹底扒光、尊嚴盡失的屈辱感啃噬著她的心。她恨凌驍的冷酷和絕情,更恨自己為何如此不小心,竟被他抓住了如此致命的把柄。
幾天后,強烈的求生欲和對江澈的擔憂壓倒了一切。她開始瘋狂地拍打厚重的房門,聲嘶力竭地喊叫:“放我出去!我要見凌驍!讓我見他!”
門外沒有任何回應。只有走廊盡頭,一個穿著傭人制服的中年女人會定時出現,面無表情地將餐盤放在門口的地上,然后轉身離開,全程一言不發(fā),眼神像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。
蘇晚試過哀求:“阿姨,求求你,幫我給凌驍帶個話好不好?求他見我一面!”
傭人置若罔聞,放下餐盤,轉身,離開,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,異常清晰。
她也試過絕食抗議。將送來的食物原封不動地留在門口。但很快,兩個保鏢模樣的人強行開門進來,一個面無表情地捏住她的下巴,另一個粗暴地將營養(yǎng)液灌進她的喉嚨。嗆咳、掙扎、淚水,都無濟于事。他們動作精準而冷酷,完成任務后立刻離開,鎖門,留下蘇晚癱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嘔吐,胃里火燒火燎,身心俱疲。
反抗是徒勞的。凌驍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,她現在連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都沒有。
就在蘇晚快要被這種無聲的囚禁逼瘋的時候,一天深夜,她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。一個加密的陌生號碼發(fā)來一條信息,內容只有一個地址:城南,廢棄的“藍鳥”印刷廠倉庫。
蘇晚的心猛地一跳,幾乎要躍出喉嚨。這個地址……是江澈!只有江澈和她才知道這個他們以前偷偷約會的老地方!他還安全!他在想辦法聯系她!
絕望的黑暗中驟然透進一絲微弱的光。蘇晚的心臟狂跳起來,血液重新奔涌。她必須逃出去!必須見到江澈!
求生的本能和對江澈的思念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力量。她開始仔細觀察這間牢籠。窗戶是封死的防彈玻璃,門鎖是電子密碼加指紋。唯一的破綻,是每天下午三點左右,那個送餐的傭人開門時,門會短暫地打開一條縫隙。
機會只有一次。
第二天下午,當走廊再次響起傭人規(guī)律的腳步聲時,蘇晚屏住呼吸,將自己緊貼在門后的墻壁陰影里。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,手心全是冷汗。
“滴——”電子鎖開啟的聲音。
厚重的房門被推開一條剛夠餐盤遞進來的縫隙。傭人像往常一樣,微微彎腰,準備將餐盤放下。
就是現在!
蘇晚用盡全身力氣,猛地撞向房門!
“砰!”
猝不及防的傭人被沉重的門板狠狠撞在額頭上,發(fā)出一聲痛呼,身體向后趔趄。餐盤脫手飛出,“嘩啦”一聲摔在地上,食物湯汁四濺。
蘇晚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,抓住這千鈞一發(fā)的空隙,閃電般從傭人身邊擠了出去,沖進走廊!
“站住!”傭人捂著流血的額頭,驚怒交加地大喊。
蘇晚頭也不回,用盡畢生力氣朝著記憶中別墅大門的方向狂奔!走廊的光線在她眼前晃動,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葉,帶來一陣刺痛,卻更刺激著她逃跑的神經。身后傳來傭人尖銳的呼喊和保鏢沉重的腳步聲,如同催命的鼓點。
她看到了!那扇通往自由的大門!
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冰涼的門把手時——
一條強壯的手臂如同鐵鉗般從斜刺里伸出,精準地、毫不留情地箍住了她的脖子!
“呃!”巨大的力量瞬間扼住了她的呼吸,蘇晚雙腳離地,被硬生生拖拽回去。她徒勞地蹬著腿,雙手拼命去掰那條鋼鐵般的手臂,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窒息聲。
“想跑?”一個冰冷得沒有一絲人味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。是別墅的保鏢隊長,一個臉上帶著刀疤、眼神兇戾的男人。他像拎小雞一樣將蘇晚提離地面,拖回走廊中央。
傭人捂著還在流血的額頭,一臉怨毒地瞪著蘇晚。
蘇晚被重重地摜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,骨頭撞得生疼,眼前金星亂冒。她劇烈地咳嗽著,貪婪地呼吸著空氣,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。
刀疤臉保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,眼神里只有輕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殘忍快意?!傲柘壬愿懒耍彼穆曇粝裆凹埬ミ^鐵器,“看好你這條命。別找死?!?/p>
蘇晚趴在地上,渾身發(fā)抖,不是因為疼痛,而是因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。她逃不掉。凌驍像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,早已編織好一張無形的大網,將她牢牢困死在這座華麗的囚籠里。
“帶回去?!钡栋棠槍ε赃叺牧硪粋€保鏢吩咐道,語氣平淡得像在處理一件垃圾。
蘇晚被粗暴地從地上拖起來,重新架回那間冰冷的客房。電子鎖落鎖的聲音再次響起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,徹底隔絕了她與外界最后一絲微弱的聯系。
她癱軟在門后,背靠著冰冷的門板,身體因為恐懼和脫力而劇烈顫抖。窗外,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,卻與她隔著一個永遠無法跨越的冰冷世界。
她逃不掉了。而凌驍,甚至不屑于親自來看她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