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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選章節(jié)

望魚老宅 若雨問棠 12415 字 2025-08-06 14:54: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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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詭契我叫陳默,今天是我失業(yè)的第九十三天。蹲在出租屋的地板上,

盯著茶幾上那張皺巴巴的解聘通知書發(fā)呆。紙角被我捻得起了毛邊,

上面 “因公司業(yè)務調整,現與您解除勞動合同” 的黑體字,像燒紅的鐵絲,

燙得人眼睛發(fā)澀。手機在褲兜里震動,屏幕亮起時,

我以為又是催房貸的短信 —— 那個數字像條吸血的螞蟥,

每個月十五號準時爬出來啃噬我的神經。但這次是個陌生號碼,歸屬地未知,

備注是 “王律師”?!笆顷惸壬鷨幔俊彪娫捘穷^的聲音很干,我不知道怎么形容,

就好像是砂紙蹭過木頭一樣?!拔沂悄惚砉泌w蘭女士的委托律師。她在上個月去世了,

遺囑里提到,要把望魚村的老宅以及一筆存款留給你。”表姑?趙蘭?我腦子里過了三圈,

才勉強撈出個模糊的影子。那是個總穿藍布褂子的女人,頭發(fā)梳得一絲不茍,

說話時嘴角總抿著,像藏著什么秘密。小時候她來我家拜年,會塞給我塊包著紅紙的水果糖,

糖紙在兜里揣到化,黏糊糊地沾著絨毛。最后一次見她,是十年前爺爺的葬禮,

她站在人群末尾,手里攥著串銀杏葉穿成的手鏈,葉子黃得發(fā)亮?!八?我嗓子發(fā)緊,

“怎么去世的?”“突發(fā)心臟病。” 王律師頓了頓,

“遺囑還有個附加條件:就是你必須在老宅住滿一個月,才能繼承她名下的存款,

而金額是…… 兩百萬?!眱砂偃f。我捏著手機的指節(jié) “咔” 地響了一聲。

這筆錢夠還三年房貸,夠我辭掉那份讓我惡心的工作,夠我在城中村租間帶陽臺的房子,

而不是現在這樣,每天聽著隔壁夫妻的爭吵和樓上的彈珠聲入睡。“地址呢?

”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,像剛從冰水里撈出來。“望魚村,具體坐標地圖上沒有。

” 王律師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,帶著點詭異的模糊,“遺囑里只寫了:沿山澗走三里,

見百年銀杏即到?!卑倌赉y杏?我陷入沉思,

這時王律師的聲音再次傳來“遺囑原件我已經放在你樓下的信箱了”,然后是一片寂靜。

掛了電話,我翻出積灰的登山包,把身份證、充電器、半盒快過期的壓縮餅干塞進去。

鏡子里的男人眼窩陷著,胡茬青黑,襯衫領口磨出了毛邊 。來到樓下,我拿到了那份遺囑,

大致看了一眼,是給我的沒錯??粗厦鎸懙膬砂偃f字眼,我的心再次激動了起來。

去望魚村的路比想象中難走。公交在城郊終點站停下時,太陽已經斜到了山尖。

司機師傅探出頭,看我背著包往山溝里鉆,扯著嗓子喊:“小伙子,那地方早沒人住了,

邪門的很!”“二十年前就出了怪事,七個人一夜之間沒了,就剩滿地銀杏葉!

”我腳步頓了頓,又接著走。管它什么怪事,兩百萬在前頭吊著,鬼門關我都敢闖。

山澗的水很涼,踩著石頭過河時,冰涼的水流順著褲腿往上爬,凍得骨頭縫發(fā)麻。

兩岸的樹長得歪歪扭扭,樹枝在頭頂絞成一團,把天光遮得嚴嚴實實。風一吹,

葉子 “沙沙” 響,像有人跟在身后竊竊私語。我數著步數,一步,兩步,

三步…… 腳下的石頭突然滑了,整個人往前撲去,手掌按在泥地里,蹭出道血口子。

血珠滴進水里,瞬間被沖走,沒留下一點痕跡。不知走了多久,包里的水壺見了底,

喉嚨干得像要冒煙。就在我快要放棄時,眼角瞥見一抹金黃。是棵銀杏樹。

它比我見過的任何樹都粗,樹干得三個人合抱才能圍住,樹皮裂開深深的紋路,

像老人手上的皺紋。葉子在暮色里泛著微光,風吹過,簌簌往下掉,鋪在地上厚厚一層,

踩上去軟乎乎的,像踩在某種動物的皮毛上。樹后就是老宅。我站在門口,

心臟 “咚咚” 地撞著肋骨。這房子比我想象中更破,更…… 詭異。

青瓦上長著半尺高的雜草,好些地方塌了洞,露出黑黢黢的椽子,像掉了牙的嘴。

木門歪歪斜斜地掛著,門環(huán)上銹跡斑斑,雕著的魚紋被蛀空了眼睛,黑洞洞地盯著我。

推開門時,“吱呀” 一聲長響,驚得樹上的鳥撲棱棱飛起來。一股味道涌進鼻腔,

先是濃重的霉味,像把泡了水的舊書懟在臉上,接著是點甜腥氣,很淡,

卻鉆得人太陽穴發(fā)緊 —— 有點像小時候殺魚時,魚肚子里那層膜的味道。

堂屋沒什么像樣的家具,只有張八仙桌擺在正中。桌子是黑檀木的,桌面裂著縫,

積著厚厚的灰,指腹按上去,能留下清晰的印子。最奇怪的是桌腿,纏著半圈紅繩,

繩子紅得發(fā)黑,硬邦邦的,像用血泡過又曬干,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油光。

我繞著桌子轉了半圈,突然聽見 “吱呀 ......” 一聲。是西廂房的門。

它自己開了道縫,黑黢黢的,像只睜著的眼睛。手心瞬間冒出冷汗。我咽了口唾沫,

撿起墻角一根斷了的木棍,慢慢走過去。推開門的瞬間,光柱從門縫里擠進來,

無數灰塵在光里翻涌,像被驚動的蟲子。墻角結著厚厚的蛛網,網絲粗得像麻線,

黏在手上時,不是普通蛛網的軟,而是帶著點韌勁,像細鐵絲勒過皮膚,留下微微的疼。

網中央掛著片紙。我用木棍挑開蛛網,把紙取下來。紙張是粗糙的牛皮紙,邊緣卷了角,

摸上去潮乎乎的,像剛從水里撈出來。上面的字是用鋼筆寫的,墨水洇了水,

好些筆畫糊成了墨團,得瞇著眼才能辨認:《住客須知》1.每日早六點、晚六點,

需給堂屋的銅爐添半杯清水。水必須是山澗的活水,不可用自來水。我皺了皺眉。銅爐?

剛才堂屋里沒看見啊。2.晚上十點后,無論聽到什么聲音,不可拉開西廂房的窗簾。

窗外沒有銀杏,若看到樹影,立刻閉眼數到三十。心猛地一沉。窗外不就是那棵百年銀杏嗎?

這到底在說什么?3.老宅沒有鏡子。若在任何地方看到反光面(包括水面、窗玻璃),

不要直視自己的倒影。尤其注意盥洗臺的銅盆,用完必須倒扣。

我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,屏幕是黑的,打不開。突然想起進門時沒看到鏡子,

當時只覺得是老房子簡陋,現在想來,倒像是刻意為之。4.若聽到二樓傳來彈珠聲,

待在原地別動。彈珠聲會移動,它停在哪個房間門口,三天內不可踏入。彈珠聲?

我想起出租屋里樓上總傳來的彈珠聲,房東說是水管老化,可此刻看到這行字,

后頸突然竄起一股涼意。5.餐桌上會自動出現食物,必須當天吃完,不可剩。若食物發(fā)綠,

立刻倒進后院的枯井,倒完后轉身走,別回頭。自動出現食物?我捏著紙的手緊了緊,

這已經不是詭異,是荒唐了。6.不要回應任何呼喚你的聲音,尤其是在樓梯口。記住,

這棟房子里只有你一個人。7.若想離開,需在滿月夜的子時,從正門走。走時不能回頭,

無論身后有什么動靜。但是最后一行字被人用筆劃掉了,墨跡深得把紙都戳破了,

底下用紅筆寫了句,字跡歪歪扭扭,像用血寫的:“別信第七條。

”我的呼吸就頓住了“嘩啦” 一聲,紙條從我手里滑落在地。這哪是住客須知?

這分明是催命符。我踉蹌著后退,后背撞在門框上,疼得齜牙咧嘴。腦子里亂糟糟的,

想立刻轉身就走,可王律師的話又響起來:“住滿一個月,兩百萬。

”房貸短信、房東的催租電話、母親住院時的繳費單…… 那些壓得我喘不過氣的東西,

此刻都變成了無形的手,推著我往這棟詭異的老宅里走。

“咕嚕嚕……”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。從早上到現在,我只啃了半塊壓縮餅干。

猶豫了幾秒,我撿起地上的紙條塞進兜里,轉身往廚房走。廚房在堂屋左側,灶臺是土坯的,

上面擺著個白瓷碗。碗沿缺了個口,里面是半碗米飯,上面澆著茄子燒肉。茄子紫得發(fā)黑,

像浸過墨汁,肉上的油星亮得不正常,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塑料似的光澤。規(guī)則第五條說了,

必須當天吃完,不可剩。我捏著筷子的手在抖,筷子碰到碗沿,發(fā)出 “?!?的輕響。

空氣里的甜腥氣好像更濃了,混著飯菜的味道,讓人胃里一陣翻滾。

可我太餓了......餓到能忽略那詭異的規(guī)則,忽略茄子不正常的顏色,

忽略肉上那層發(fā)亮的油。我夾起一塊肉,塞進嘴里。肉是涼的,像嚼著塊泡過冰水的橡皮。

甜味和腥味在舌尖炸開,順著喉嚨往下滑,像有條黏糊糊的東西鉆進了肚子里。

我強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吃,眼睛盯著灶臺上的裂縫。裂縫里塞著點東西,像是片銀杏葉,

黃得刺眼。吃完最后一口飯,碗底露出個模糊的印記,像是用指甲刻的字。我湊近了看,

是個 “趙” 字,筆畫很深,邊緣還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,不知道是血還是鐵銹。

放下碗時,我聽見堂屋傳來 “叮” 的一聲。走出去一看,八仙桌旁的墻角,

不知何時多了個銅爐。銅爐巴掌大,表面刻著纏枝紋,爐口積著灰,里面空空的。

墻上的掛鐘突然 “滴答” 響了一聲,指針正指著下午五點五十。還有十分鐘,

就是六點了。我抓起墻角的空水壺,瘋了似的往門外跑。山澗的水聲在暮色里格外清晰,

像有人在耳邊哭。彎腰舀水時,我看見水面映出自己的臉,臉色白得像紙,

嘴角還沾著點茄子的紫黑色。突然想起規(guī)則說起不要直視自己的倒影。我猛地別過臉,

水壺 “咚” 地掉在水里,濺起的水花打在臉上,冰涼刺骨。等我提著水跑回老宅,

掛鐘正好指向六點。銅爐里不知何時多了點灰燼,我倒進去半杯山澗水,

水面 “騰” 地浮起層白霧,白得發(fā)藍,像燒著的紙灰。白霧很快散了。我站在堂屋中央,

看著緊閉的西廂房房門,聽著窗外越來越響的風聲,突然覺得這棟老宅像個活物。它張著嘴,

把我吞了進來,而我手里的那張《住客須知》,不過是它給獵物的最后通牒。

口袋里的紙條硌著腰,像塊冰。我摸出來看,第七條被劃掉的地方,紙背透出個模糊的影子,

像是片銀杏葉的形狀。夜,開始暗下來了。第二章:影咒第一晚的夜,

長得像沒有盡頭的隧道。我把西廂房的門抵上,又搬了張缺腿的木凳頂在門后。

木板縫隙里漏進些月光,在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,像有人蜷縮在那里。

我裹緊帶來的舊外套,耳朵卻支棱著,捕捉著老宅里的每一絲聲響。

青瓦上有碎泥掉落的 “簌簌” 聲,像老鼠在跑;木梁偶爾發(fā)出 “咔” 的輕響,

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在慢慢變形;最讓人頭皮發(fā)麻的,是那股甜腥氣,時濃時淡,

總在鼻尖縈繞,尤其在寂靜的夜里,像有什么黏糊糊的東西正順著墻根往床底下爬。

我數著自己的呼吸,從一數到一百,再從一百數回一。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,

雞叫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,我才迷迷糊糊睡過去。醒來時,鬧鐘正好指向五點五十。

心臟猛地一縮,我連鞋都沒穿穩(wěn),光著腳就往堂屋跑。水泥地的寒氣從腳底竄上來,

凍得我一激靈,倒比洗臉更提神。堂屋的銅爐就擺在八仙桌旁,

巴掌大的銅器上刻著纏枝蓮紋,紋路里積著黑垢,摸上去冰涼刺骨。

我抓起昨晚備好的山澗水,手抖得厲害,半杯水灑了一半在爐外。水珠落在青磚上,

“滋” 地一聲就沒了,像被什么東西吸走了。爐里的水面上瞬間浮起一層白霧,

不是熱水的蒸汽,而是那種冷颼颼的白,帶著點發(fā)藍的調調,像墳頭燒紙時飄的煙。

白霧在爐口盤旋了兩圈,突然 “呼” 地散開,快得像從未出現過。

銅爐里的水變得異常清澈,能看見盆底刻著的小太陽圖案,邊緣還沾著點細碎的銀杏葉渣。

我盯著銅爐看了半晌,后背的冷汗把襯衫洇出了一片深色。這哪是添水,

分明是在給什么東西 “上供”。白天過得還算平靜。我在老宅里轉了轉,

東廂房堆著些破舊的農具,鋤頭木柄上長著綠霉,犁耙的鐵齒銹成了紅棕色,

像沾著干涸的血。后院有口枯井,井欄上爬滿了牽?;?,紫色的花瓣蔫巴巴的,湊近了聞,

也帶著那股甜腥氣。井里黑黢黢的,往里面扔了塊石頭,半天沒聽見回聲,

像被什么東西吞了。傍晚時分,我抱著僥幸心理,又去了西廂房。

表姑的遺囑里說銀行卡藏在臥室的樟木箱里,可二樓現在是禁地,

我總得先找找有沒有其他線索。西廂房的墻角堆著幾個木箱,積的灰能沒過手指,

我戴著從廚房翻出的破手套,一個一個地搬開。箱子里大多是舊衣服,

藍布褂子、的確良襯衫,布料脆得像紙,一碰就掉渣。有個箱子里裝著些毛線團,

紅的綠的纏在一起,上面沾著幾根灰白的頭發(fā)。我正想用樹枝把毛線扒開,

指尖突然觸到個硬殼的東西,我拿起來仔細看看,原來是一本相冊。

相冊的封面是紅色的塑料皮,“先進工作者” 幾個金字掉得只剩個 “者” 字。

翻開第一頁,表姑的照片跳了出來。那時候她最多二十歲,梳著兩條粗黑的麻花辮,

發(fā)尾系著紅綢帶,站在老宅門口的銀杏樹下笑。照片里的老宅嶄新得發(fā)亮,青瓦整整齊齊,

木門上的魚紋雕刻清晰可見,不像現在這樣長著黑洞洞的眼。表姑的笑容很亮,

露出兩顆小虎牙,可她的眼神有點怪,好像在看鏡頭,又好像在看鏡頭后面的什么東西。

照片里的銀杏樹也比現在細得多,樹干光滑,沒有那些像皺紋一樣的深裂。我一頁頁往后翻,

表姑的頭發(fā)慢慢變白,麻花辮變成了盤在腦后的發(fā)髻,可她始終站在銀杏樹下,

姿勢幾乎沒變過。最后一頁夾著張泛黃的報紙,紙邊都脆成了粉末,

標題用粗黑的鉛字印著:“望魚村失蹤案:七名村民一夜消失,現場僅余滿地銀杏葉”。

日期是 19xx 年 7 月 16 日,正好是二十年前。我的手指剛碰到報紙,

二樓突然傳來 “咚” 的一聲。不是重物落地的悶響,是清脆的、硬邦邦的聲音,

像有人用指甲蓋彈了下玻璃珠,又讓它順著木地板滾出去?!斑?、咚、咚……”聲音在移動。

從二樓東頭開始,慢悠悠地往西頭滾,“咚” 一聲撞在墻上,停頓了兩秒,又繼續(xù)滾。

木地板被震得微微發(fā)顫,那聲音像長了腿,一步一步地逼近樓梯口。我僵在原地,

渾身的血好像都凍住了。規(guī)則第四條在腦子里炸開:“若聽到二樓傳來彈珠聲,

待在原地別動。彈珠聲會移動,它停在哪個房間門口,三天內不可踏入。”“咚。

”最后一聲響在樓梯口停住了??諝馔蝗蛔兊盟兰牛B窗外的風聲都沒了。

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,“咚咚” 地撞著胸腔,和剛才的彈珠聲詭異地重合在一起。

按照遺囑所寫,表姑的臥室就在二樓樓梯口的第一間。我咬著牙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
兩百萬,一個月…… 這些念頭像鞭子一樣抽著我,可腳像灌了鉛,怎么也邁不開。

樓梯口的陰影里,好像有什么東西正順著欄桿往下爬,木雕花紋在暮色里扭曲變形,

那些凸起的紋路變成了一張張人臉,眼睛是黑洞洞的木結,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?!斑菄}。

”樓梯口傳來一聲輕響,像有人用手指勾了下樓梯扶手的鐵環(huán)。我猛地抬頭,

樓梯轉角空蕩蕩的,只有臺階上積著的灰被風吹得動了動,像有只看不見的腳剛踩過。

那一晚,我徹底沒合眼。把所有能找到的家具都堵在樓梯口,

八仙桌、木凳、裝舊衣服的木箱,堆得像座小山。可我總覺得那彈珠聲沒走,

它就在二樓樓梯口等著,像只蹲在暗處的貓,豎著耳朵聽樓下的動靜。凌晨三點,

喉嚨干得像要冒煙。我摸黑往盥洗臺走,腳踢到了個硬東西,低頭一看,

是白天沒來得及收拾的銅盆。盥洗臺在廚房旁邊,是個砌在墻角的水泥臺子,

上面擺著個黃銅盆,邊緣磨得發(fā)亮。規(guī)則第三條說 “老宅沒有鏡子。

若在任何地方看到反光面(包括水面、窗玻璃),不要直視自己的倒影。

尤其注意盥洗臺的銅盆,用完必須倒扣。”白天我特意把銅盆倒扣著,

可現在它正端端正正地擺在臺子上。月光不知從哪里漏進來,斜斜地照在盆底,

把銅盆映得亮晃晃的,像面鏡子。我咽了口唾沫,喉嚨里像塞了團沙子。鬼使神差地,

我彎下腰,想舀點水喝。指尖剛碰到水面,

眼睛就掃過了銅盆……水里的人不是我!那 “東西” 梳著兩條麻花辮,

發(fā)尾的紅綢帶在水里飄來飄去,臉白得像宣紙,一點血色都沒有。它的眼睛是兩個黑洞,

沒有瞳孔,可我能感覺到它在看我。最讓人頭皮發(fā)麻的是它的嘴,嘴角咧得特別大,

一直咧到耳根,露出兩排尖尖的牙,正對著我笑?!鞍?!”我像被火燙了一樣往后彈,

一腳踹在銅盆上。“哐當” 一聲巨響,銅盆滾落在地,水潑了滿地,

在月光下像一灘碎玻璃。規(guī)則第三條在腦子里瘋狂尖叫。我死死閉上眼睛,

雙手胡亂地在臉上抹,好像這樣就能把剛才看到的畫面擦掉。手指摳進掌心,皮肉被掐破了,

血腥味順著指縫滲出來,濃得蓋過了那股甜腥氣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

直到耳朵里的嗡嗡聲散去,我才敢慢慢睜開眼。銅盆躺在地上,盆底朝天,

邊緣磕出了個豁口。地上的水漬快干了,只剩下些深色的印記,像張模糊的人臉。

我試探著走過去,蹲下身,往水漬里看。只有我自己的影子。頭發(fā)亂糟糟的,

眼睛瞪得像銅鈴,臉上還沾著剛才濺的水珠,狼狽得像只被暴雨淋過的狗??晌抑溃?/p>

剛才看到的不是幻覺。那梳麻花辮的 “東西”,和照片里年輕時的表姑,長得一模一樣。

我撿起地上的銅盆,用力倒扣在盥洗臺上。

黃銅碰撞水泥的 “當” 聲在寂靜的老宅里回蕩,像敲了下喪鐘?;氐轿鲙繒r,

我發(fā)現門后的木凳被挪開了。門縫里的月光又變成了人形,這次它好像站得更近了,

影子的邊緣幾乎要碰到我的腳尖。我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,突然想起司機所說的話,

七名村民一夜消失,現場只剩滿地銀杏葉…… 他們是不是也看到了銅盆里的影子?

是不是也聽到了那詭異的彈珠聲?窗外的銀杏葉 “簌簌” 地往下掉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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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時間:2025-08-06 14:54:0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