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風(fēng)吹過。
“排長,這……”
趙鐵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聲音沙啞。
“這么多糧食,咱們……留不下啊?!?/p>
一兩袋,可以說是戰(zhàn)士們自己省下來的口糧。
可這整整十六袋,四百多斤,堆在這里像一座小山。
這要是被上級知道了,一個“私藏繳獲”的帽子扣下來,誰也擔(dān)待不起。
更何況,這糧食來路不明。
萬一是哪個老百姓家的救命糧,他們拿了,跟土匪有什么區(qū)別?
馬老根銳利的目光掃過那堆面粉,又緩緩落回到蘇牧身上。
“這些糧食,你覺得應(yīng)該怎么辦?”
馬老根的聲音很平靜,聽不出喜怒。
所有戰(zhàn)士的目光,再一次齊刷刷地聚焦在蘇牧身上。
蘇牧心里也是咯噔一下。
然而,就在這個時候,他的腦海里,卻響起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。
【叮!檢測到宿主完成隱藏條件:在絕境中為戰(zhàn)友尋得生機(jī)?!?/p>
【錦鯉體質(zhì)系統(tǒng)正式激活!】
錦鯉體質(zhì)?
蘇牧穿越到這個戰(zhàn)火紛飛的年代,最大的金手指就是對歷史走向的模糊記憶。
本以為要靠著這點(diǎn)先知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熬到戰(zhàn)爭勝利。
沒想到,系統(tǒng)這玩意兒,雖遲但到??!
他強(qiáng)行壓下心頭的激動,大腦飛速運(yùn)轉(zhuǎn)起來。
蘇牧清了清嗓子,迎著馬老根深邃的目光,不卑不亢地開口了。
“排長,班長?!?/p>
“我覺得,這些糧食我們不能私吞,但也不能扔下不管。”
“哦?說下去。”
馬老根示意他繼續(xù)。
“這糧食來路不明,我們要是吃了,是違反紀(jì)律?!?/p>
“可要是就這么放著,萬一被敵人或者漢奸發(fā)現(xiàn)了,豈不是資敵?”
蘇牧頓了頓,觀察著兩位領(lǐng)導(dǎo)的表情。
“所以,我建議,咱們先把糧食帶回駐地?!?/p>
“然后,明天一早就在村里貼個告示,就說我們部隊(duì)在村子附近發(fā)現(xiàn)了這批無主糧食?!?/p>
“請失主前來認(rèn)領(lǐng)?!?/p>
“告示?”
趙鐵山皺起了眉頭,有些不解。
“這不就嚷嚷得人盡皆知了嗎?萬一引來麻煩怎么辦?”
蘇牧微微一笑,胸有成竹。
“班長,這恰恰是關(guān)鍵?!?/p>
“我們貼告示,首先就表明了我們的態(tài)度和紀(jì)律,咱們八路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?!?/p>
“這是給老百姓看的,能爭取民心?!?/p>
“其次,也能起到一個宣傳作用,讓老百姓知道,我們跟那只會搶東西的偽軍、鬼子不一樣?!?/p>
“最重要的一點(diǎn)是……”
蘇牧的目光掃過那堆面粉,眼神變得銳利起來。
“能藏這么多精白面的,絕不可能是普通老百姓。”
“這背后的人,心里肯定有鬼。”
“我們把事情擺在明面上,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?!?/p>
“是來認(rèn),還是不來認(rèn),主動權(quán)就在我們手里了。”
馬老根的眼睛里,欣賞的光芒越來越盛。
“好!”
“就按你說的辦!”
他一揮手,下達(dá)了命令。
“所有人,把糧食都搬回駐地,動靜小點(diǎn)!”
“是!”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。
村口最顯眼的墻壁上,就貼上了一張用鍋底灰寫的告示。
告示的內(nèi)容很簡單,就是八路軍在村外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批無主糧食。
請失主憑信物和細(xì)節(jié),到村東頭的臨時駐地認(rèn)領(lǐng)。
沒一會兒,告示墻下就圍滿了前來圍觀的村民。
大家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。
“真的假的?八路軍撿到糧食還找失主?”
“誰家這么不小心,能把糧食丟在外面?”
“嘖嘖,這要是我的,打死我也不敢去認(rèn)啊,這兵荒馬亂的……”
蘇牧混在人群里,穿著一身破舊的褂子,裝作看熱鬧的村民。
他的目光,仔細(xì)地掃過每一個人的臉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圍觀的人越來越多,但大多都是來看熱鬧的。
就在蘇牧以為今天可能不會有結(jié)果的時候,一個瘦小的身影擠進(jìn)了人群。
那人約莫四五十歲,穿著一身還算體面的綢布褂子,賊眉鼠眼地往墻上瞟。
正是村里的地主,李富貴。
當(dāng)他的目光落在告示上那“無主糧食”四個字上時。
蘇牧清楚地看到,他的瞳孔猛地一縮,臉色瞬間白了一下。
雖然他很快就掩飾過去,裝作若無其事地跟旁邊的人打聽。
“哎,這是咋回事???”
但那瞬間的慌亂,沒有逃過蘇牧的眼睛。
就是他!
蘇牧心中一動,沒有立刻上前。
他看著李富貴在人群里擠了半天,問東問西,眼神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往告示上瞟。
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,簡直不要太明顯。
等到人群漸漸散去,李富貴也裝作不經(jīng)意地轉(zhuǎn)身,準(zhǔn)備溜走。
蘇牧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。
在一個無人的巷子口,他快走幾步,直接攔在了李富貴面前。
“這么巧啊?!?/p>
蘇牧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。
“你……你是?”
李富貴被嚇了一跳,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,眼神里充滿了警惕。
“我?”
蘇牧指了指村東頭的方向。
“八路軍。”
“八……八路軍?”
李富貴一聽這兩個字,腿肚子都軟了半截,臉色變得更加難看。
“軍爺,您……您找小人有什么事嗎?”
蘇牧臉上的笑容不變。
“沒什么大事,就是想問問您?!?/p>
“村口那告示,您看了吧?”
“那地窖里的十六袋白面,是您的吧?”
李富貴下意識地就想否認(rèn)。
“不不不!不是我的!軍爺你可別瞎說,我哪有那么多糧食!”
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,眼神躲閃,根本不敢看蘇牧。
“哦?不是你的?”
“我們八路軍講政策,不拿群眾一針一線?!?/p>
“是你的,我們分文不取,還會原封不動地還給你?!?/p>
“可如果不是你的,你卻知道內(nèi)情,故意隱瞞不報……”
蘇牧的聲音拖長了,帶著威脅。
“這可就是通敵的嫌疑了。”
“畢竟,能在這種時候藏下這么多糧食的,除了漢奸走狗,我想不出第二種人。”
“通……通敵?”
李富貴嚇得魂飛魄散,冷汗刷地一下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。
“軍爺!軍爺饒命??!”
李富貴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,抱著蘇牧的腿哭喊起來。
“我說!我全都說!”
“那糧食……那糧食確實(shí)是小人的!”
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解釋起來。
“小人就是看年景不好,想著囤點(diǎn)糧食自己吃,真沒別的意思?。 ?/p>
“我愿意!我愿意把那些糧食都捐出來!全都捐給八路軍!支援咱們打鬼子!”
李富貴表現(xiàn)得那叫一個深明大義,慷慨激昂。
蘇牧心里冷笑一聲,面上卻不動聲色。
他彎下腰,扶起李富貴。
“李老爺,你這是干什么,快起來?!?/p>
“我們八路軍有紀(jì)律,不能平白無故收你的糧食?!?/p>
“既然是你的,那就得由你親自去領(lǐng)回來?!?/p>
“???”
李富貴傻眼了。
這八路軍怎么回事?
送上門的糧食都不要?
非得讓我去領(lǐng)?
“軍爺,這……這不合適吧?”
李富貴哭喪著臉。
“怎么不合適?”
蘇牧一臉正氣。
“我們得讓你這樣的開明士紳給鄉(xiāng)親們做個表率,讓大家看看我們八路軍的紀(jì)律?!?/p>
“走吧,李老爺,請。”
蘇牧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,半推半就地架著李富貴,就往駐地走去。
李富貴被他架著,想跑都跑不掉,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。
心里把蘇牧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。
很快,兩人就來到了村東頭的臨時駐地。
馬老根和趙鐵山早就等在了那里。
那十六袋白面,就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院子中央,格外顯眼。
“排長,班長,失主我給你們帶來了。”
蘇牧朗聲說道。
馬老根和趙鐵山交換了一個眼神,目光落在了面如死灰的李富貴身上。
“你就是失主?”
“是……是,小人李富貴,見過兩位軍爺?!?/p>
李富貴點(diǎn)頭哈腰,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了。
“嗯。”
馬老根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“既然是你丟的糧食,我們自然要物歸原主?!?/p>
“不過,為了穩(wěn)妥起見,我們還是要核對一下細(xì)節(jié)?!?/p>
李富貴心里咯噔一下,暗道一聲“不好”。
蘇牧笑瞇瞇地走了上來。
“李掌柜,別緊張,就是走個流程?!?/p>
“您就說說,這地窖里,除了這十六袋面粉,還有沒有別的東西?”
“啊?別的……東西?”
李富貴哪知道地窖里還有什么東西?
那些面粉都是他那個漢奸外甥王大疤前兩天買的放到他家地窖里的。
他當(dāng)時嚇得半死,連地窖的門都沒敢靠近。
趙鐵山是個直性子,已經(jīng)有些不耐煩了。
“你自己的東西,里面有啥你不知道嗎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李富貴急得滿頭大汗,眼珠子亂轉(zhuǎn),拼命地想著說辭。
“我想起來了!里面……里面還有幾件我過冬的破棉襖!”
“是嗎?”
蘇牧轉(zhuǎn)頭看向馬老根。
“排長,我們昨天清空地窖的時候,里面除了面粉,可是一根雜草都沒有?!?/p>
馬老根的臉色也沉了下來。
“李富貴,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?!?/p>
“這欺騙八路軍,是什么后果,你掂量掂量?!?/p>
在馬老根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逼視下,李富貴的心理防線徹底垮塌。
他雙腿一軟,再次跪倒在地。
“軍爺!我說!我說實(shí)話!”
他帶著哭腔。
“這糧食不是我的!是我外甥!是我那個天殺的外甥王大疤放我這兒的!”
王大疤!
這個名字一出來,馬老根和趙鐵山的臉色,瞬間就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