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別墅的大門被推開時,發(fā)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。
裴越走在最前面,腳步卻比平時慢了許多。
客廳里的一切都還保留著常梔離開前的樣子。
茶幾上擺著她最喜歡的香薰蠟燭,沙發(fā)角落里扔著她常蓋的那條毛毯,甚至連空氣里都仿佛還殘留著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。
傅珩站在玄關(guān)處,目光掃過墻上的照片。
那是他們六個人和常梔的合影。
照片里的常梔笑得眉眼彎彎,手里捧著一個剛烤好的蛋糕。
而他們六人圍在她身邊,表情卻一個比一個冷淡。
“她以前……經(jīng)常給我們做甜點。”沈彧突然開口,聲音有些啞。
梁銘沉默地走向廚房,冰箱上還貼著常梔寫的便利貼,字跡工整又溫柔:
【程野的咖啡要加雙份糖,江競的不要奶,裴越的冰美式記得提前冰鎮(zhèn)……】
他猛地拉開冰箱門,里面空空如也,只剩下半盒已經(jīng)發(fā)霉的草莓蛋糕。
那是常梔最后一次給他們做的甜點,可那天他們?nèi)幌臅炓粋€電話叫走了,誰也沒回來吃。
程野煩躁地抓了抓頭發(fā),轉(zhuǎn)身往樓上走:“我去洗澡?!?/p>
可當(dāng)他推開自己臥室的門時,腳步卻猛地頓住了。
床頭柜上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,上面貼著一張卡片:
【生日快樂,程野,希望你會喜歡,我會永遠(yuǎn)都陪著你!——愛你的梔梔】
他盯著那張卡片看了很久,才緩緩伸手拆開盒子。
里面是一塊限量版的機(jī)械表,全球只有三塊,他曾在半年前隨口提過一句想買回來收藏。
程野的手指微微發(fā)抖。
這塊表,她到底花了多少心思才弄到?
而他甚至忘了拆她的禮物。
那天,他陪夏書螢逛街去了。
其他幾人也陸續(xù)在自己的房間里發(fā)現(xiàn)了類似的禮物。
裴越的是一套絕版的金融學(xué)孤本,書頁上還有常梔親手寫的批注。
傅珩的是一把古董律師徽章,他曾在某次閑聊時提到過收藏意愿。
沈彧的是一套定制手術(shù)刀,刀柄上刻著他的名字縮寫。
梁銘的是一幅著名建筑師的親筆設(shè)計稿;江競的則是一張黑膠唱片,上面有他最喜歡的歌手簽名。
每一件禮物,都精準(zhǔn)地踩中了他們的喜好。
每一件禮物,都被他們當(dāng)初隨手丟在角落,甚至沒拆開過。
裴越死死攥著那本書,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。
他突然想起常梔曾經(jīng)小心翼翼地問過他:“裴越,我送你的書……你喜歡嗎?”
而他當(dāng)時在接夏書螢的電話,頭也沒抬地敷衍了一句:“嗯,放那兒吧?!?/p>
她那時候,是什么表情?
他忽然記不清了。
“我們……”傅珩的聲音有些干澀,“是不是……做錯了?”
沒有人回答。
江競猛地抓起手機(jī):“我給她打電話!”
其他幾人立刻圍了過來,屏住呼吸盯著他的手機(jī)屏幕。
電話撥通,漫長的等待音后,機(jī)械的女聲冰冷地響起:
“您撥打的電話已關(guān)機(jī)……”
江競不甘心,又打了一遍。
還是關(guān)機(jī)。
裴越一把奪過手機(jī),直接撥了常氏集團(tuán)的電話。
接電話的是常梔的助理,語氣禮貌而疏離:“裴先生,??偡愿肋^,不接任何與您有關(guān)的電話。”
“你告訴她,我有重要的事……”
“抱歉?!敝砀纱嗟卮驍嗔怂俺?傔€說,如果是關(guān)于夏小姐的事,您可以直接聯(lián)系法務(wù)部?!?/p>
電話被掛斷了。
六個人站在原地,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良久,沈彧苦笑了一聲:“她這是……徹底不要我們了?!?/p>
梁銘突然一拳砸在墻上,聲音沙?。骸拔覀儺?dāng)初到底在干什么?!”
為什么眼里只看得到夏書螢的眼淚,卻看不見常梔的付出?
為什么能對夏書螢百般縱容,卻對常梔連一句“謝謝”都吝嗇?
為什么……直到失去后,才想起她的好?
裴越緩緩蹲下身,手指插進(jìn)發(fā)間。他忽然想起常梔最后一次看他的眼神——冷漠的,失望的,再也沒有一絲溫度。
他終于意識到——
他們弄丟的,從來不是什么“常家大小姐”。
而是那個會默默記住他們所有喜好、會為他們熬夜做蛋糕、會在下雨天跑遍整個城市給他們送傘的……
常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