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我問春娘："娘，瘸子和正常男人有什么不同？
"春娘支支吾吾："就是那個……走路不方便……"我卻眼前一亮，走路不方便？
竟還有這等好事！我歡歡喜喜嫁給了那個瘸子。十七歲那年，我被一頂破轎抬著，
送進了瘸腿書生顧言深的茅屋。顧言深本是鎮(zhèn)上有名的才子，三年前趕考途中遇到山賊，
為救一個孩子被砍斷了左腿。從此一蹶不振，靠著給人寫書信度日。
我那貪財好色的商賈爹最近得罪了鎮(zhèn)上的惡霸錢老爺，急需找個靠山。
聽說縣令大人要招個師爺，而顧言深雖然瘸了，但文采依然出眾，說不定能謀個差事。
平日里爭寵的幾個庶姐庶妹聽說要嫁給瘸子，紛紛躲進房里裝病，生怕被選中。
我仔細思考之后，主動去找渣爹答應了這門親事，唯一的條件是他能放了春娘。
春娘是我的奶娘，也是我在這個家里唯一的依靠。我遲早要嫁人，她再不逃離這個火坑，
就要被正室折磨死了。嫁人之前，我問春娘："娘，瘸子和正常男人有什么不同？
""就是那個……走路不方便……"春娘想了半天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，最后只是抱著我哭，
說都怪她沒用，連累了我。我卻眼前一亮，走路不方便！竟還有這等好事！
渣爹去年曾經(jīng)買過一個丫鬟，比我大兩歲。她性子活潑，
我們經(jīng)常一起在后院捉蝴蝶、看云彩，直到她被正室的兒子看中，強行拉去當了通房。
沒過多久她就有了身孕，原本開朗的臉上滿是愁容，不安地問我："念兒，
聽說女人生孩子要死人的，你說我能活下來嗎？""會沒事的……"我只能安慰她。
她生產(chǎn)那夜，整個院子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。春娘緊張地念著佛經(jīng)，我偷偷跑到門外，
看見穩(wěn)婆一盆盆地往外端血水。那殷紅的血水倒在陰溝里，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。最后，
她和孩子都沒能活下來。我病了三天，滿腦子都是血紅色的噩夢。從那時起，
我就害怕生孩子。現(xiàn)在嫁給一個瘸子，至少不會天天被纏著要孩子，我能活得久一點。
出嫁前，我握著春娘粗糙的手："娘，拿著這些銀子和王叔遠走高飛，別再回來了。
"春娘淚眼婆娑地點頭，臉上多了幾分堅毅。揭開紅蓋頭的，是一個約莫二十歲的清瘦男子。
他面容清俊，眉目溫和，只是臉色有些蒼白，左腿明顯比右腿短了一截。我嫁的人，
模樣倒是不錯……他上下打量了我?guī)籽?，眉頭微皺："怎么這么瘦??？
"我急忙說："不小了，我已經(jīng)滿十七了。"他苦笑一聲："看你這身板，
像個十四五歲的丫頭。我的情況你知道，你的情況我也清楚，咱們各取所需。雖然委屈了你，
但……""不委屈。"我忙表態(tài)。他拄著拐杖站起來："我一個廢人，也沒什么好東西給你。
屋里的東西你隨便用，只是書桌上的那個盒子別碰。我平日要給人寫信賺錢，
你把家里收拾干凈就行。"說完就要往外走。我拉住他的袖子："不一起睡嗎？"他臉一紅，
惱怒道："我一個瘸子，睡一起做什么？況且誰知道你會不會嫌棄我？
"我趕緊搖頭："不會的。""那你為什么要嫁給我？"他突然問。我想了想，
老實說："因為你不會纏著我生孩子。"他愣了好一會兒，竟然笑了："有意思。
"第二章第二日醒來，顧言深已經(jīng)在院子里洗漱了。他指著桌上幾個銅錢："這些你先用著，
我昨天剛接了幾封信的活兒。"我數(shù)了數(shù)，只有五十文錢，連買二斤米都不夠。
"相公……"我小心翼翼地說，"這些錢怕是不夠用。"他臉色一沉："嫌少？
""不是嫌少，是真的不夠。"我指著破爛的屋子，"屋頂漏雨，窗戶也破了，
米缸也空了……"顧言深沉默了很久，最后咬牙從懷里掏出一塊碎銀："就這么多了。
"看他為難的樣子，我心里有些不忍。這人雖然脾氣不好，但看起來不像惡人。"相公放心，
我會想辦法的。"他疑惑地看著我："你一個千金小姐，還能做什么？
"我笑了："我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，我從小就會做活兒。"接下來的幾天，
我把家里從頭到尾收拾了一遍。補了屋頂，糊了窗戶，還在后院開了個小菜園。
我用繡活換了些菜苗和雞苗，又收養(yǎng)了一只瘸腿的野貓。等顧言深忙完手頭的活兒回來，
看見煥然一新的家，整個人都愣住了。那只瘸腿的貓沖著他叫喚，
我趕緊抱起來："小瘸別鬧，這是我相公。"顧言深嘴角抽了抽："小瘸？
""它和你一樣腿有毛病，所以叫小瘸。"我認真地說。他黑著臉："誰跟它一樣！
"我噗嗤笑了："都是瘸子，有什么不一樣的？"顧言深被我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，
最后冷哼一聲進了屋。晚上吃飯時，我給他盛了滿滿一碗粥，還有幾個咸菜和雞蛋。
"相公嘗嘗，這雞蛋是咱家雞下的。"他嘗了一口，表情緩和了些："味道不錯。
"我心里高興，又給他夾了個咸菜："我還會做很多菜呢，以后天天給你做。
"他看了我一眼："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？"我想了想："因為你是我相公啊。
""可我是個瘸子。"他自嘲地說。"那又怎樣？"我不以為意，"瘸子也是人，
也要吃飯睡覺。況且你人品不壞，長得也不難看，我嫁給你不虧。"顧言深愣了很久，
最后低聲說："你這丫頭，說話真直接。"晚上他還是睡在書房，
但我聽見他在那邊翻來覆去，很晚才睡著。第二天早上，他主動給了我一兩銀子。
"省著點用。"他別扭地說完就拄著拐杖出門了。我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，心里暖暖的。
這人雖然脾氣怪，但還算體貼。過了幾天，
顧言深帶回來一個好消息——縣令大人真的要招他做師爺了。
"以后咱們就不用為銀子發(fā)愁了。"他難得露出笑容。我也很高興，做了一桌子菜慶祝。
席間他喝了點酒，臉色紅潤了些，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。"念兒，"他突然叫我，"謝謝你。
""謝什么？""謝謝你不嫌棄我。"他眼中有些濕潤，"這三年來，沒有人愿意正眼看我。
"我心里一酸："相公，以后你就是我的天，我怎么會嫌棄你？"他看著我，
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緒。那一夜，他破天荒地走進了臥房。"念兒，
我想……"他話說了一半又停住。我知道他想說什么，臉一紅："相公，
我們還沒有真正成親呢。"他苦笑："也對，誰愿意跟一個瘸子……"我突然站起來，
走到他面前："相公，我愿意。"他瞪大眼睛看著我，仿佛不敢相信。
"我愿意做你真正的妻子。"我認真地說。那一夜，月色格外溫柔。
第三章做了縣衙的師爺后，顧言深整個人都變了。他換了新衣服，精神頭也好了很多，
只是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。"相公最近很忙嗎？"我給他端茶時問道。"嗯，
縣令大人交代了很多事。"他頭也不抬地翻著卷宗。我有些失落，但也理解他。
好不容易有了正經(jīng)差事，自然要用心做?？墒沁^了幾天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勁了。
那天我去縣衙給他送飯，遠遠看見他和一個年輕女子說話。那女子長得很美，
一顰一笑都很動人。"相公，這位是？"我走過去問。
顧言深臉色有些不自然："這是縣令大人的女兒，錢小姐。"錢小姐打量了我一眼，
輕蔑地笑了："這就是顧師爺?shù)姆蛉耍靠雌饋砗媚贻p啊。"我心里不舒服，
但還是客氣地行禮："見過錢小姐。""不用多禮。"錢小姐擺擺手，又對顧言深說，
"顧師爺，剛才說的那件事你再考慮考慮。"說完就走了，留下淡淡的香味?；丶衣飞?，
我忍不住問："相公，錢小姐找你什么事？""公事。"他敷衍地答道。我知道他不想說，
也就不再問了。但從那天開始，顧言深回家更晚了，有時候半夜才回來。我裝睡聽見他進屋，
動作輕得像怕吵醒我。有時候他會在床邊站很久，然后輕輕嘆口氣。終于有一天，
我忍不住了。"相公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"他正在看書，聞言愣了一下："沒有啊。
""那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？"我直接問道。他放下書，沉默了很久才說："念兒，
你后悔嗎？""后悔什么？""后悔嫁給我這個瘸子。"我心里一痛："相公，
你為什么這么說？""錢小姐說得對，你還年輕，不應該守著我這個廢人。"他苦澀地笑，
"如果你想走，我不會攔你。"我氣得眼淚都出來了："你想趕我走？""不是趕你走，
是給你自由。""我不要什么自由！"我大聲說，"我只要你！
"顧言深震驚地看著我："念兒……""我嫁給你不是因為可憐你，也不是為了逃避什么，
是因為我愿意！"我哭著說，"你瘸了又怎樣？你還是我的相公！"他呆呆地看著我，
眼中漸漸有了淚光。"傻丫頭……"他伸手擦我的眼淚，"我怎么配得上你？""你配得上！
"我抓住他的手，"相公，不管別人怎么說，我都不會離開你的。"那一夜，
我們說了很多話。他告訴我這些日子的苦悶，也說了錢小姐對他的暗示。
"她說可以幫我治好腿，條件是……"他說不下去了。我明白了，心里又氣又心疼："相公，
你想去試試嗎？"他搖頭："我不想要她的施舍。況且……"他看著我，
"我已經(jīng)有了最珍貴的東西。"從那以后，顧言深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。
他開始主動跟我說縣衙里的事，也會在我做飯時陪著聊天。只是好景不長。
第四章錢小姐被顧言深拒絕后，開始想方設法為難我們。先是找借口扣顧言深的俸祿，
后來又讓衙役來家里搜查，說是有人舉報我們私通賊寇。雖然什么都沒查到，
但鬧得滿城風雨，街坊鄰居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們。"相公，要不我們離開這里吧？
"我擔心地說。顧言深臉色陰沉："離開了又能去哪里？我一個瘸子，除了寫字還能做什么？
"正說著，門外傳來嘈雜聲。我開門一看，竟是錢老爺帶著一群打手來了。"顧言深，
你給我出來！"錢老爺怒氣沖沖地喊。顧言深拄著拐杖走出來："錢老爺找我何事？
""何事？"錢老爺冷笑，"你勾引我女兒，現(xiàn)在又不負責任，還有臉問我何事？
"我和顧言深都愣住了。"錢老爺，此話從何說起？"顧言深皺眉道。
"我女兒為了你茶飯不思，現(xiàn)在又懷了身孕，你說怎么辦？"顧言深臉色大變："不可能！
我從未碰過錢小姐一根手指！""哼，不是你還能是誰？"錢老爺指著我，
"趕緊把這個女人休了，娶我女兒進門！"我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："胡說八道！""小賤人，
還敢頂嘴！"錢老爺一巴掌扇過來。顧言深眼疾手快，用拐杖擋住了："錢老爺，
話可以亂說，手不能亂動！""好啊，護得緊！"錢老爺獰笑，"既然你不識抬舉，
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！"他一揮手，幾個打手就要沖上來。顧言深雖然腿瘸，
但手腳還算靈活，拿著拐杖勉強擋了幾下?？伤吘构巡粩潮?，很快就被打倒在地。"住手！
"我沖上去護住他。一個打手一腳踢在我肚子上，我痛得蜷縮在地。"念兒！
"顧言深紅了眼，不顧疼痛爬到我身邊。
錢老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："給你們?nèi)鞎r間考慮，要么休妻娶我女兒，
要么就等著收尸吧！"說完帶著人走了。顧言深抱著我，眼中滿是痛苦："念兒，對不起，
都是我連累了你。"我強忍著疼痛搖頭："不怪你，這分明是他們設的圈套。
"晚上給顧言深上藥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背上青紫一片，看著就疼。"相公，要不我們認了吧？
"我心疼地說。"不行！"他激動地抓住我的手，"我絕不會休了你！
""可是……""沒有可是！"他堅決地說，"大不了一死，我也不會拋棄你！
"看著他堅定的眼神，我心里既感動又絕望。以錢家的勢力，我們根本斗不過。
但既然顧言深不愿意妥協(xié)，我也陪他到底。第二天，縣令大人派人來，
說要革除顧言深的師爺職務，理由是品行不端。顧言深苦笑："這下連活路都沒了。
"我握住他的手："相公，別怕，天無絕人之路。"可是第三天，錢家真的來了。
這次不只是打手，還有縣衙的衙役，名正言順地要抓人。"顧言深，
你私通賊寇的證據(jù)已經(jīng)找到，跟我們走一趟吧！"為首的衙役冷聲道。我知道這是栽贓陷害，
但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頭。"相公……"我拉住顧言深的袖子。
他拍拍我的手："念兒別怕，我會回來的。"看著他被帶走的身影，我心如刀絞。
第五章顧言深被抓走后，我四處奔走想要救他。先是去求縣令大人，被門房趕了出來。
又去找鎮(zhèn)上的有錢人幫忙，卻沒人愿意得罪錢家。最后我實在沒辦法，
只能變賣家中的東西籌錢。"念兒姐，這些夠了嗎？
"鄰居家的小丫頭瑤瑤偷偷給我送來幾個銅錢。我眼眶濕潤："瑤瑤，謝謝你。
""念兒姐別客氣，顧大哥是好人，不能讓壞人欺負他。"這孩子的話讓我更加堅定了信念。
我拿著籌來的銀子去了縣衙，想要賄賂獄卒看看顧言深。"想見顧言深？"獄卒打量著我，
眼中閃過貪婪的光芒，"可以，不過……"我明白他的意思，咬牙說道："你想要什么？
""你跟我來。"他帶我到一個偏僻的房間。我緊緊抓住衣襟，心里做好了最壞的打算。
為了顧言深，就算是死我也認了?？删驮讵z卒要撲過來時，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"何人在此喧嘩？"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。獄卒嚇得連忙整理衣服："大人，
小的正在審問犯人家屬。"來人是縣衙的主簿，姓王。他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獄卒，
臉色一沉："胡說八道！這分明是民女，哪來的審問？"獄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。
王主簿揮揮手："滾下去！"等獄卒走后，王主簿對我說："姑娘，你是顧師爺?shù)姆蛉税桑?/p>
"我連忙行禮："民女見過王大人。""不必多禮。"王主簿扶起我，
"我聽說顧師爺?shù)陌缸佑絮柢E，正想調(diào)查一下。"我眼前一亮："王大人愿意幫我們？
""顧師爺是個正直的人，我不相信他會私通賊寇。"王主簿正色道，
"只是這案子牽涉到錢家，我也要小心行事。"有了王主簿的幫助，事情有了轉(zhuǎn)機。
他暗中調(diào)查，發(fā)現(xiàn)所謂的證據(jù)都是偽造的，而那個舉報顧言深的人也是錢家收買的。
"王大人，這些夠證明我相公清白了嗎？"我激動地問。王主簿搖頭："證據(jù)還不夠充分，
需要人證。""什么樣的人證？""要那個舉報的人承認是受人指使。"這就難了。
那人既然收了錢家的好處，怎么可能反水？我正發(fā)愁，瑤瑤突然跑來找我。"念兒姐，
我聽說那個舉報顧大哥的人就是王麻子，他昨天在酒館里喝醉了，說自己發(fā)了財！
"我心中一動："他在哪個酒館？""就是鎮(zhèn)東頭的那家。"我立刻去找王主簿，
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。王主簿眼睛一亮："如果能讓他說出實情就好了。""王大人，
我有個辦法。"我想了想說道。當天晚上，我打扮成酒館的小二，混進了酒館。
王麻子果然在那里喝酒，已經(jīng)有幾分醉意了。我故意過去搭話："這位大哥面生啊，
是外地來的？""什么外地，老子是本地人！"王麻子醉眼朦朧地說，"老子現(xiàn)在發(fā)達了，
以后要天天喝好酒！""喲，大哥發(fā)財了？做什么生意這么賺錢？""嘿嘿，告訴你也無妨。
"王麻子壓低聲音，"有人給了我五十兩銀子，讓我舉報顧言深私通賊寇。
反正那瘸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，舉報了正好！"我心里暗喜，繼續(xù)套話："五十兩銀子！
哪個好心人這么大方？""錢……"王麻子突然警覺起來，"你問這么多干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