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地一聲,宋云霽摔門而去……
等到呼吸平穩(wěn)了,江昭昭還是沒忍住落下了眼淚,抽泣起來,原本她認(rèn)為她可以堅強(qiáng)到一個人面對,但是真正發(fā)生的時候還是有點難過。
等到情緒穩(wěn)定下來,江昭昭開始思考……..
他剛剛說的欠人命是怎么回事?
難道爹爹有事瞞著自己?
七年前,宋家痛失一子,難道跟爹爹有關(guān)?
……………..
江昭昭忍不住想入非非,一天沒進(jìn)食了,頭開始疼痛,看向門外荷池中的漸枯的菡萏之姿,如今當(dāng)務(wù)之急她要做的是在宋府活下去,并且撐到一年婚期結(jié)束。
至于真相,自有法子尋清。
翌日,還在睡夢中的江昭昭,被敲門聲驚醒
“二夫人,玉兒來服侍您洗漱了…”
“嗯.........”江昭昭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,只見有人把自己扶起來,“這是......幾時..了”
“寅時快結(jié)束了,夫人,我們要趕緊去前堂行禮了,誤了時辰可要受罰的”玉兒臉上的神情緊張不少。
待到玉兒洗漱完畢,打開房門,清晨的冷陽灑灑在門前的荷塘甚是好看,像是有人很久之前就精心打理一番。
“玉兒,你是何時進(jìn)府門的”
“夫人,我是經(jīng)家眷推薦,前年入府”玉兒跟在身后,默默回答。
江昭昭心里一盤算,前年入府,說明對宋家不熟,要是我好生培養(yǎng),將來定為我所用。如今已入虎穴,勢力薄弱,將來兩家廝殺,定是需要身邊之人周旋布局。
從宋府昨日結(jié)婚禮遇來看,這玉兒肯定不是侯爺夫人身邊侍奉之人,從今早她的梳妝行為來看,連拿簪子都要斟酌想幾番,斷是下等粗活之人。
想罷,江昭昭扭過頭去,玉兒嚇得趕緊行禮“夫人....”
江昭昭一把拉過玉兒的手,果然不出所料,有幾道輕微的紅痕,“這是什么”
“夫.....人,這是....前幾日玉兒不小心被樹枝劃到了”玉兒低下頭小聲回答。
“當(dāng)真?”江昭昭嘴角帶著笑意?!安徽f實話,我可是會讓你從哪來的從哪回去”
這下玉兒臉抬起來了,倒是嚇得臉色蒼白,馬上下跪“夫人......我不要回到浣洗局,求你了,我在那里受盡折磨”
玉兒掛著淚痕看著帶著假笑冷臉的江昭昭。
江昭昭蹲下身子,從腰間抽出絲質(zhì)手絹,拂去玉兒的淚痕,頓時,玉兒僵住了身子,夫人怎么....不顧主仆身份.....
江昭昭挑起玉兒的下巴,“玉兒,你是窮途末路之人,我亦是,如今我們不得已困在這侯府,這將是你流的最后一滴淚,江家的人從不輕易流淚,有我在,你身上絕不會再出現(xiàn)任意的傷痕,否則,我將那人碎尸萬段”
江昭昭起身溫柔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玉兒。
玉兒呆住了,小聲囁嚅地說“夫人........”
“走吧,玉兒,時辰不早了”
天空愈發(fā)敞亮,木質(zhì)的回廊散發(fā)著檀香,主仆一前一后,江昭昭的權(quán)謀之計挪動了棋子一小步。
這宋府當(dāng)真是侯府武將之風(fēng),庭院布局,棱角分明,仆人們行禮匆匆冷漠,好似這府中都是冷漠之人,走到正廳時,依稀聽見幾分人聲。
江昭昭一轉(zhuǎn)身進(jìn)正門,好家伙,人已到齊,正位上想必是宋侯和夫人,左側(cè)坐著冷臉的宋云霽。
其次,側(cè)位作者不認(rèn)識之人,想必是直系家眷或者朝廷密友,且都為男性,后日為上朝之日,想必是給我下馬威的。
江昭昭大步跨進(jìn)去,走上前低下頭,玉兒跟在其后行了蹲禮“侯爺、夫人早”
只聽見身后一人切切碎語“這進(jìn)府第一日就遲到,以后成何體統(tǒng)”
半天聽不到回禮聲,只感受到眾人眼神熱烈的凝視,好似要在此地將江昭昭審判。
“嗯,起來吧”
江昭昭起身,看著一臉冷漠嚴(yán)肅的宋侯,眼神望向侯夫人,端莊典雅,不愧是當(dāng)朝皇后表親,權(quán)貴之氣溢于言表,侯夫人微微頷之,暗示回禮。
可是,環(huán)視一周,江昭昭轉(zhuǎn)身發(fā)現(xiàn)并沒有空位,原本在宋元霽旁邊的次位,很明顯被撤走了,主次皆滿,行,我陪你們玩兒。不給我座位,我直接走!
江昭昭直接大步邁向門檻,準(zhǔn)備直接回府。玉兒呆住了馬上跟前走
“欸?......你這新婦,作甚”賓客一人驚呼
“哼,一點規(guī)矩都不懂,行禮就走,江家人定是這般不講禮之人”
“就是就是”眾人左右交耳附和著,
江昭昭一轉(zhuǎn)身,走向說話的那人,居高臨下,眼神伶俐,那人顯然有點慌張,畢竟在座的各位,能跟爹爹平起平坐的官位,只有宋侯。
“敢為大人說的‘不講禮’是什么禮?是行安撤座之禮,還是我起身之禮,難不成大人是因為我沒有向你行禮而指責(zé)于我?”
大人的臉上甚是慌張,左右交接眼神,試圖望向夫人侯爺求助,而此時宋侯正端起茶杯,酌飲一口。
“江氏,放肆,這不是江府,少拿門楣之事說辭”宋云霽還是開口了,江昭昭還以為他要當(dāng)啞巴,他入局,這一把,贏定了。
“那王爺既然已認(rèn)定我是宋家人,怎么宋將軍的夫人是沒有堂廳之位的,他日,賜酺之宴,傳出去的宋家‘心胸狹窄’可是宋家的名聲”
江昭昭玩味的看著宋云霽,視線的傳達(dá),很明顯,他有些微怒,眉頭緊促起來。
“既然你已認(rèn)定你是宋府人,賜座”宋侯揮手示意。
至此,第一步棋已入定棋盤。
落座之后,眾人避諱江昭昭在場,絲毫不談?wù)沃拢枪?jié)日宴會邀請之事,聽得江昭昭頭疼,只覺得肚子很餓,腦子里全是云桂膏、龍須酥、酥梨糕、蓮花酥酪.........
侯夫人打算舉辦金秋之宴,將請?zhí)堉陆挥谒卧旗V和江昭昭操辦,不用想,那個磨墨水的怨種仆人則由江昭昭承擔(dān)。
終于看到眾人起身了,行禮待賓客走盡,江昭昭頓時欣喜,這宋云霽看到自己臉臭的很,斷是不會讓自己磨墨的,剛準(zhǔn)備離開,只覺得脖頸衣領(lǐng)被人一提,
“跑哪去?”宋云霽開始冷臉
“小女子不才,又不識字,再加上將軍與我水火不容,這等差事定時辦不成的”
“當(dāng)個仆人磨墨就行”
“這等給將軍磨墨的福氣當(dāng)由其他人伺候,更何況女子進(jìn)書房自古以來是不吉利的”
“今天,這個墨定當(dāng)你來磨,早就聽聞江家女子墨磨技術(shù)了得”
隨后,宋云霽大步向前走,一行人跟在其后。
江昭昭聽到這里想翻白眼的程度,如此冷酷的臉說出來的爛話,想給他一摑。
............
書房內(nèi),江昭昭啟墨條,倒水,研磨,動作行云流水,宋云霽有點出乎意料,倒是像經(jīng)常檄文寫字之人。
宋云霽入座后,展開信紙,旃墊,提起衣服襟角,露出手臂,江昭昭定睛一看,果真是習(xí)武之人,指腹間的刀繭劃痕不少。
蘸墨,提筆,宋云霽開始書寫,可是江昭昭的力氣越來越小,好餓.........
剛寫到‘敬上’耳旁“咕?!?,停筆一頓
寫到‘親啟’“咕嚕嚕”聲音加重,兩人對視。江昭昭的肚子“咕嚕嚕嚕嚕......”
“我餓了”江昭昭委屈的看向宋云霽
“蒔鋒”宋云霽封筆,拿出另外一張,門口的蒔鋒回應(yīng)“小的馬上去辦”
或許是氣氛的尷尬,肚子的聲響小了些,宋云霽的寫字速度也慢了一些,
不一會兒,蒔鋒差人送糕點過來了,好豐盛!江昭昭墨磨的動作一停,墨條一放,驚起的墨汁飛濺到宋云霽正在書寫的紙上,宋云霽正準(zhǔn)備眼神殺,旁邊的人已經(jīng)飛躍到糕點桌前大快朵頤。
頓時語塞,這新婦像是在天街外乞討的流浪之人,才得食物之手,狼吞虎咽。
江昭昭咬了一口糕點,花瓣之形,小巧玲瓏。溫潤的糕體,清甜適中,米香夾雜著桂花香,在口腔內(nèi)蔓延,好吃極了。一塊、兩塊........
這時,蒔鋒向前行拱手禮“將軍,侯爺藏書閣有請”,宋云霽停下筆,起身,走到門口,轉(zhuǎn)向正在吃糕點的江昭昭。
江昭昭感覺到身后的視線聚焦,扭頭,嘴里正在咀嚼一塊糕點,兩手各拿一塊,眼神清澈的向宋云霽示意,順勢用手揮了揮,仿佛在說“這里有我,去吧”
蒔鋒一時有點擔(dān)心,跟今早在廳堂威武霸氣的模樣,判若兩人,吃糕點的夫人像一只小兔子。
兩人,走后,玉兒才進(jìn)來,捧了一壺茉莉冷茶,“夫人,慢點,他們都走了”
“玉兒,這糕點很好吃,你來吃”說罷,往玉兒嘴里塞了一個,示意她吃。
于是,兩人眼神示意,頭跟撥浪鼓似的,表示贊同的點頭。
不一會兒,兩人吃飽坐在桌旁,“好飽啊,玉兒”“嗯,夫人我也是”
“他們?nèi)チ硕嗑昧恕?/p>
“差不多兩個時辰”
...........
“夫人是要寫多少宴請信來著”
“三十”
“已經(jīng)寫了幾封”
“夫人,將軍好像寫了一封半”
江昭昭伸了伸懶腰,行吧,看在你給我吃糕點的份上,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江家的實力。
隨后落座書臺前,玉兒跟上去驚呼“夫人,你干什么,萬萬不可”
江昭昭挽起衣角,"有何不可,你可別跟我說什么女子要三從四德“說罷提筆蘸墨“過來,替我研磨”
撇捺行字,勾畫有形,玉兒忍不住驚嘆“夫人,你的字真漂亮,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”
“什么德不德,給我一匹戰(zhàn)馬,我也能取個首級凱旋”
江昭昭溫柔地看向玉兒,不一會兒,二十封已經(jīng)已寫完,手腕酸痛不已,“玉兒,幾時了”
“大約申時”
“兩人怎么還不回來,什么事情要談?wù)撘惶臁?/p>
“那夫人休息吧”
“那我 趴一會兒,玉兒要是他們來了你就喊我”
“行”
...............
江昭昭剛瞇半個時辰,屋外就傳來腳步聲,玉兒輕拍江昭昭的肩膀,"夫人,快醒醒....‘’就在這時,腳步聲已經(jīng)邁入門檻內(nèi),“嗯.........再睡一會兒”江昭昭迷迷糊糊翻動了一下身體繼續(xù)睡。
這時,宋云霽已經(jīng)走入簾前,一挑簾線,只見一臉著急的仆人,和趴在桌前半睡不醒的主子。
玉兒看到宋云霽驚嚇到行了蹲禮,大聲驚呼“將軍,安”
嗓門大道伏在桌上和站在桌前的宋云霽都身子頓了一下,這下,江昭昭確實醒了,身子“咻”的一下從桌子上彈起來。
“誰?誰來了”
江昭昭迷迷糊糊左右扭頭,臉上蘸著一點信紙上的油膜。
宋云霽看向桌面一摞整齊的信件,走過去拿起桌上寫錯字的一張廢紙,先是驚訝然后眼神突然凌厲起來,難不成她認(rèn)字?這以后和爹爹謀略政局該如何是好?
“這信件是你寫的”
“對呀,我看將軍幾個時辰不回來,定是忙別的去了”
宋云霽仍然凝視著信件,不語......
一看這神態(tài),江昭昭瞬間睡意全無,這人是在懷疑自己認(rèn)字?本就戒備自己,如果讓他知道了,以后定是挖掘不出這府中的秘密。
“沒想到你們江家會帶女子認(rèn)字,確實很少見”
“將軍您想多了,我許是臨摹幾番,您瞧,寫錯了好幾張,要不是玉兒對照您的那一封檢查核實,定是寫錯了好些字”
江昭昭趕緊打圓場,一時破綻圓了回去。
“那相比夫人一定累著了,玉兒,送夫人回去歇息”
“是,將軍”
隨后,玉兒扶著江昭昭走出了書房。兩人走后,蒔鋒入門看出將軍的擔(dān)憂“夫人會識字不代表她會對我們不利”
“嗯,但是眼下西北戰(zhàn)事不穩(wěn)固,扳倒江家關(guān)鍵一擊,還在謀劃”
“主公,那咱還是提防點,畢竟侯爺?shù)拇缶制遄右呀?jīng)步下,已經(jīng)在收網(wǎng)了”
“嗯,蒔鋒,你去市面上買一只鸚鵡送過去,但切記不要明送”
蒔鋒瞬間領(lǐng)會“是,主公”
待到書房只有一人時,宋云霽再看了一包裝好的信件,字字珠璣,溫婉大氣,像是當(dāng)今市面上的才子風(fēng)氣,這小女子竟有這才學(xué),果真要日后堤防點。
............
幾日過去了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人喊她們?nèi)デ皬d請安,茶食飯蔬都是送過來的,有種被前廳給隔離的感覺,莫不是自己做得太過?
現(xiàn)在沒事,主仆二人就在門前荷池里撈撈小金魚,或者去前院的桂花樹下?lián)鞊旃鸹?,制作香包,日子甚是歡喜,就是沒找到機(jī)會給爹娘報平安,了解朝廷動態(tài)。
突然,于是悶得慌,今日二人依舊在前院拾檢桂花,聽見一群窸窸窣窣的鳥兒聲,之間一群仆人提著鳥籠走過,看見江昭昭行了禮。
“夫人,安”
“起來吧,你們這是提著鳥兒去哪里”
“夫人,府里即將舉行金秋之宴,侯夫人要新進(jìn)一批顏色艷麗的鳥兒,這些放生了罷,腿受傷的就處理了罷”
“哪一只受傷了,我看看”
“這只,夫人”只見仆人的小金籠里有一只白色小虎皮的鸚鵡,腳下的小腿綁上了紗布,下層的羽毛呈淡藍(lán)色,實在是令人心疼的美麗之物。
“給我吧,我來養(yǎng)”
“這.....夫人,小的不好交差,這是侯夫人的命令”
“沒事,你就說埋了,反正侯夫人也不會來著清冷的院子里”
“玉兒”
“是,夫人”玉兒接過仆人手中的鳥籠,回到荷院,兩人將鳥兒拿出,放在 手上把玩。
“夫人,為何要這只受傷的鳥兒,你想要,我明日去市上給你買便是”
“玉兒,你可知我也是這般在籠子里”江昭昭苦笑道,輕輕地?fù)崦B兒額前白羽,
“這鳥兒,跟我一樣,有家不能回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