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，師部會議室再次聚集了相關(guān)人員。
除了王參謀長，還有政治部主任李國華，以及蘇晚霞的父親蘇國強(qiáng)。
"蘇晚霞同志，經(jīng)過組織的慎重考慮，你的改嫁申請原則上可以批準(zhǔn)。"王參謀長看著坐在對面的蘇晚霞，"但是，我們需要確認(rèn)幾個問題。"
蘇晚霞點點頭："請講。"
"首先，你和陳建國同志確實已經(jīng)無法繼續(xù)共同生活？"
"是的。"
"其次，你和沈城同志的關(guān)系是認(rèn)真的，而不是一時沖動？"
"是認(rèn)真的。"
"最后。"王參謀長停頓了一下，"聽說你現(xiàn)在懷孕了？"
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。
蘇晚霞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，心中涌起一陣緊張。
"是的，我懷孕了。"她挺直腰桿，聲音清晰，"六周。"
政治部主任李國華皺起眉頭："蘇同志，那這個孩子......"
"我會生下來。"蘇晚霞打斷了他，"這是我的孩子，我不會拿掉他。"
"可是如果你要和沈城同志結(jié)婚，這個孩子......"
"我會跟沈城說明情況的。"蘇晚霞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父親，"如果他不能接受，我可以獨自撫養(yǎng)孩子。"
蘇國強(qiáng)終于開口："晚霞，你想清楚了嗎？"
"想清楚了，爸。"蘇晚霞看著父親，"我不能拿掉這個孩子。"
王參謀長和李主任對視一眼，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為難。
按照常理，像這樣復(fù)雜的情況，組織通常不會批準(zhǔn)改嫁申請。
但是考慮到陳建國和林梅的事情，蘇晚霞確實是受害者。
"蘇晚霞同志，你的情況比較特殊。"李主任開口道，"這樣吧，我們給你一周時間，你回去和沈城同志好好商量一下。如果他能夠接受你的全部情況，我們就批準(zhǔn)你們的結(jié)合。"
"如果他不能接受呢？"
"那你可能需要重新考慮和陳建國同志的關(guān)系。"
蘇晚霞搖搖頭："不可能。我和陳建國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，永遠(yuǎn)不可能重新開始。"
"那你準(zhǔn)備怎么辦？"
"獨自撫養(yǎng)孩子。"蘇晚霞的聲音很堅定，"我是軍區(qū)大院長大的孩子，我有能力養(yǎng)活自己和我的孩子。"
聽到女兒這樣說，蘇國強(qiáng)心中五味雜陳。
他既心疼女兒的倔強(qiáng)，又擔(dān)心她的未來。
"晚霞，你真的決定了？"
"決定了。"
會議結(jié)束后，蘇晚霞和父親一起走出師部大樓。
"晚霞，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沈城？"蘇國強(qiáng)問道。
"今天晚上。"蘇晚霞深吸一口氣，"爸，不管結(jié)果如何，我都不會后悔。"
"孩子......"蘇國強(qiáng)想說些什么，但看到女兒堅定的表情，最終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，"爸爸支持你。"
當(dāng)天晚上，沈城從邊境回來了。
他風(fēng)塵仆仆地推開家門，看到蘇晚霞正坐在鋼琴前，雙手放在琴鍵上，卻沒有彈奏。
"晚霞，我回來了。"沈城走到她身后，輕撫著她的肩膀，"想我了嗎？"
蘇晚霞轉(zhuǎn)過身，看著他疲憊但依然溫柔的臉，心中涌起一陣酸澀。
"沈城，我有話要跟你說。"
"什么話？"沈城在她身邊坐下，"你看起來心事重重的。"
蘇晚霞深吸一口氣，鼓起勇氣說道："沈城，我懷孕了。"
沈城愣了一下，然后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："真的？太好了！晚霞，我們有孩子了！"
他想要抱她，卻被蘇晚霞輕輕推開了。
"沈城，你聽我說完。"蘇晚霞看著他困惑的眼神，"這個孩子......不是你的。"
沈城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。
"你說什么？"
"這個孩子是陳建國的。"蘇晚霞低下頭，不敢看他的眼睛，"我們在一起之前，我就已經(jīng)懷孕了。"
客廳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沈城呆呆地看著她，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"對不起。"蘇晚霞的眼淚流了下來，"沈城，我騙了你。但是我不是故意的，我也是后來才知道......"
"你什么時候知道的？"沈城終于開口，聲音很輕，但蘇晚霞能聽出其中的顫抖。
"三天前，在醫(yī)院檢查的時候。"
"那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？"
"我......我害怕你會離開我。"蘇晚霞哭得更厲害了，"沈城，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，但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。"
沈城站起身，背對著她，雙手撐在窗臺上。
月光照在他身上，讓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孤獨。
"沈城，你說句話啊。"蘇晚霞站起來，想要走到他身邊。
"別過來。"沈城的聲音很冷，"讓我靜一靜。"
蘇晚霞停下腳步，看著他的背影，心中充滿了恐懼。
他是不是要離開她了？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沈城一直站在窗前，一動不動。
蘇晚霞也不敢動，就那樣站在原地，等待著他的判決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沈城終于轉(zhuǎn)過身來。
他的臉色很蒼白，眼中閃著復(fù)雜的情緒。
"晚霞，你打算怎么辦？"
"什么？"
"這個孩子，你打算怎么辦？"沈城走到她面前，"是要生下來，還是......"
"我要生下來。"蘇晚霞毫不猶豫地回答，"沈城，這是我的孩子，我不能拿掉他。"
沈城點點頭："我明白了。"
"那你......"
"我需要時間考慮。"沈城坐回沙發(fā)上，"晚霞，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。我需要時間消化。"
蘇晚霞心中一沉："你是要和我分手嗎？"
"我不知道。"沈城看著她，眼中滿是痛苦，"晚霞，我愛你，這一點從未改變。但是......但是讓我接受你懷著別人的孩子，我......我需要時間。"
蘇晚霞點點頭，眼淚止不住地流："我理解。沈城，不管你做出什么決定，我都不會怪你。"
"你今晚先回你父母家吧。"沈城避開她的目光，"給我們彼此一點時間。"
蘇晚霞知道再說什么也沒用了，默默收拾了自己的東西。
走到門口時，她停下腳步："沈城，我愛你。不管發(fā)生什么，這一點永遠(yuǎn)不會改變。"
門關(guān)上的聲音很輕，但在沈城聽來卻如雷鳴般響亮。
他坐在沙發(fā)上，看著蘇晚霞留下的幾本書，心中涌起巨大的空虛。
他愛蘇晚霞，這是毫無疑問的。
從六年前第一次見到她開始，他就愛上了這個美麗而堅強(qiáng)的女孩。
為了她，他拒絕了家里安排的相親，拒絕了無數(shù)優(yōu)秀女孩的追求。
三年來，他獨身一人，就是在等她回心轉(zhuǎn)意。
現(xiàn)在她終于選擇了他，但卻帶來了這樣一個消息。
她懷孕了，懷的是前夫的孩子。
作為一個男人，他能接受嗎？
他不知道。
另一邊，蘇晚霞回到了父母家。
王玉蘭看到女兒紅腫的雙眼，心疼不已："怎么了？和沈城吵架了？"
"媽，我跟他說了。"蘇晚霞坐在沙發(fā)上，聲音沙啞，"說了孩子的事。"
"他什么反應(yīng)？"
"他說需要時間考慮。"
王玉蘭和剛從外面回來的蘇國強(qiáng)對視一眼，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(dān)憂。
"晚霞，如果沈城不能接受......"蘇國強(qiáng)坐在女兒身邊。
"那我就一個人過。"蘇晚霞擦干眼淚，"爸，媽，我已經(jīng)想清楚了。不管有沒有沈城，我都要生下這個孩子。"
"孩子，你這是何苦呢。"王玉蘭心疼地抱住女兒，"都怪那個陳建國，如果不是他......"
"媽，別說了。"蘇晚霞靠在母親懷中，"事情已經(jīng)這樣了，說什么都沒用了。"
接下來的幾天，蘇晚霞一直住在父母家，等待著沈城的消息。
但沈城沒有來找她，也沒有打電話。
倒是陳建國來過一次，被蘇國強(qiáng)趕走了。
第五天的時候，蘇晚霞實在忍不住了，主動給沈城打了電話。
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。
"沈城，是我。"
"我知道。"沈城的聲音很平靜，聽不出情緒。
"你考慮得怎么樣了？"
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，久到蘇晚霞以為他掛了電話。
"沈城？你還在嗎？"
"在。"沈城深吸一口氣，"晚霞，我們見一面吧。"
"好，在哪里？"
"老地方，軍區(qū)后面的小樹林。"
"我馬上過去。"
掛斷電話，蘇晚霞匆忙換好衣服，向小樹林趕去。
路上，她的心跳得很快，既期待又害怕。
期待的是沈城能夠接受她和孩子，害怕的是聽到他說分手。
到了小樹林，她看到沈城已經(jīng)在那里等著了。
他穿著一身便裝，站在梧桐樹下，看起來有些憔悴。
"沈城。"蘇晚霞走到他面前。
"坐吧。"沈城指了指旁邊的石凳。
兩人并排坐下，都沒有說話。
過了很久，沈城才開口："晚霞，這幾天我想了很多。"
蘇晚霞心中一緊："想什么？"
"想我們的過去，想我們的未來。"沈城看著遠(yuǎn)方，"六年了，我等了你六年。"
"沈城......"
"讓我說完。"沈城轉(zhuǎn)頭看著她，"晚霞，我愛你，這一點永遠(yuǎn)不會改變。但是......"
蘇晚霞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但是，這兩個字后面通常跟著的都是分手。
"但是，我不能接受這個孩子。"沈城的聲音很輕，但每個字都如錘擊在蘇晚霞心上，"我知道這很自私，但我做不到。"
"我明白。"蘇晚霞點點頭，眼淚無聲地流下，"沈城，我不怪你。"
"所以......"沈城停頓了一下，"如果你愿意拿掉這個孩子，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。"
蘇晚霞猛地抬頭看著他："你要我打掉孩子？"
"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，但是晚霞，我們還年輕，以后會有自己的孩子。"沈城握住她的手，"為了我們的將來，你能不能......"
"不能。"蘇晚霞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，"沈城，我不能拿掉這個孩子。"
沈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："為什么？因為他是陳建國的孩子？"
"不是，因為他是我的孩子。"蘇晚霞看著他，眼神堅定，"沈城，不管他的父親是誰，他都是我的骨肉。我不能傷害他。"
"那我們......"
"我們結(jié)束吧。"蘇晚霞站起身，聲音雖然顫抖但很堅定，"沈城，謝謝你這些年的等待，但是我們不合適。"
"晚霞！"沈城也站起來，"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孩子放棄我們的愛情？"
"這不是放棄，這是選擇。"蘇晚霞看著他，"沈城，如果你真的愛我，就應(yīng)該接受我的全部，包括我的孩子。"
"我做不到！"沈城痛苦地喊道，"晚霞，你讓我怎么面對每天都要看到陳建國的孩子？"
"那就不要看了。"蘇晚霞轉(zhuǎn)身就走，"沈城，再見。"
"蘇晚霞！"沈城在身后大喊，"你會后悔的！沒有男人會要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！"
蘇晚霞的腳步頓了一下，但沒有回頭。
她走出小樹林，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。
又一個男人離開了她。
先是陳建國，現(xiàn)在是沈城。
但她不后悔。
孩子是無辜的，她不能為了男人而傷害自己的孩子。
即使這意味著她要獨自面對未來的一切困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