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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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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我在KTV點到了消失七年的白月光。

>朋友們哄笑著競價:“這種極品該讓兄弟先玩!”

>直到我掀開她的長發(fā):“她是林晚?!?/p>

>全場死寂——當(dāng)年全校都知道,?;ū焕夏腥税B(yǎng)的傳聞是我親手傳出去的。

>如今她坐在我腿上報價:“包天一萬。”

>我咬牙刷爆信用卡,她卻突然失蹤。

>追到醫(yī)院時,正撞見她的手放在老男人掌心。

>“果然還是為了錢。”我冷笑轉(zhuǎn)身。

>她卻拽住我衣袖:“那是我爸...手術(shù)費還差最后一天?!?/p>

>后來她每天只收我一塊錢硬幣,在咖啡店笑得像從前。

>直到警察從公園長椅下抬出她冰冷身體——

>病歷單飄落在地:“晚期,已擴散?!?/p>

>硬幣罐里整整齊齊碼著九千九百九十九枚,一枚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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震耳欲聾的鼓點像重錘,一下下砸在耳膜上,混合著廉價香水、酒精和隱約的汗味,粘稠地糊在空氣里。巨大的屏幕上閃動著模糊的光影,映著一張張被酒精泡得發(fā)紅、亢奮的臉。啤酒瓶東倒西歪,桌面一片狼藉的果皮和水漬。煙霧繚繞,嗆得人喉嚨發(fā)緊。

“程哥!程哥!看什么呢?魂兒丟了?”旁邊有人重重撞了下我的肩膀,力道帶著酒后的虛浮。

我猛地回神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盯著那個角落太久了,指尖夾著的煙燒出了一截長長的灰燼,搖搖欲墜。喉嚨干得發(fā)痛,我端起面前冰得刺手的啤酒杯,狠狠灌了一大口。冰涼的液體滑下去,非但沒壓下那股莫名的焦躁,反而激得胃里一陣翻攪。

“就是!”另一個聲音響起,帶著點不懷好意的狎昵,是趙鵬,他順著我剛才失神的方向望過去,眼睛瞬間亮了,“嚯!那邊新來的幾個妞兒,真他媽正點!尤其是那個…穿白裙子的!嘖,這身段,這氣質(zhì)…絕了!”

角落里,昏暗的光線吝嗇地勾勒出幾個年輕女孩的輪廓。她們穿著統(tǒng)一的、過分貼身的衣裙,臉上的笑容像精心描畫的面具。趙鵬指著的那個,尤其扎眼。她低著頭,烏黑的長發(fā)垂落,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,只露出一點過于蒼白的下巴尖。一件簡單的白色吊帶裙,在迷幻的燈光下,卻奇異地顯出一種格格不入的干凈,甚至是…脆弱?像個誤入泥潭的白瓷娃娃。

“哪個哪個?我看看!”旁邊幾個喝得五迷三道的腦袋立刻湊過去,像聞到腥味的鬣狗。

“白裙子那個?對對對!極品!媽的,這腿…這腰線…”有人嘖嘖出聲,話語粗鄙不堪。

“服務(wù)員!過來!”趙鵬已經(jīng)迫不及待地拍著桌子大喊,聲音蓋過了嘈雜的音樂,“就那個穿白裙子的!對,角落那個!給我們叫過來!”

領(lǐng)班扭著腰快步過來,堆著職業(yè)的笑:“趙老板好眼光!那是我們新來的小林,今天第一天上班,還有點放不開呢。”她邊說邊朝那個角落招了招手。

那抹白色的身影動了動,似乎遲疑了一下,才慢慢站起身,朝這邊走來。每一步都走得很慢,高跟鞋踩在油膩的地毯上,幾乎沒發(fā)出聲音。包間里那些剛才還鬧哄哄的聲音詭異地低了下去,只剩下背景音樂在徒勞地嘶吼。幾道赤裸裸的、帶著評估和欲望的目光,釘子一樣釘在她身上。

她終于走到了我們卡座前那片相對明亮的光暈里。燈光直直地打下來,那張一直低垂的臉,被迫抬了起來。

空氣瞬間凝固了。

時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粗暴地按下了暫停鍵,然后猛地倒轉(zhuǎn),狠狠撞回七年前那個蟬鳴聒噪、陽光刺眼的夏天。心臟在胸腔里驟然失序,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,狠狠一擰,然后又被猛地丟進滾油里煎炸。血液在耳膜里瘋狂奔涌,發(fā)出巨大的、空洞的轟鳴,蓋過了周遭一切的喧囂。捏著啤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緊,冰涼的玻璃杯壁上立刻沁出一層細密的水珠,順著指關(guān)節(jié)滑下,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。

是她。

林晚。

那張臉,曾無數(shù)次出現(xiàn)在我少年時代最隱秘的夢境里,清晰又遙遠。此刻褪去了青澀,像被歲月精心打磨過的玉,輪廓更加清晰,卻透出一種觸目驚心的蒼白。曾經(jīng)盛滿星光、總是微微彎起的眼睛,此刻像兩口枯井,空洞洞地映著包間里閃爍的、廉價的光斑,沒有一絲波瀾。曾經(jīng)總是微微上揚、帶著點狡黠弧度的嘴唇,此刻緊緊抿著,抿成一條沒有血色的直線。下巴尖得嚇人,鎖骨在單薄的吊帶裙下,嶙峋地凸起。

她瘦了太多。像一株被驟然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植物,只剩下伶仃的骨架,裹在那件不合時宜的白裙子里??杉幢闳绱?,那眉眼間的輪廓,那曾經(jīng)讓我在籃球場上無數(shù)次走神、在畢業(yè)照上偷偷摩挲的獨特氣質(zhì),像烙印,像詛咒,在七年后的這個污濁夜晚,以一種最不堪的方式,狠狠劈開了我的記憶。

“嘶——”趙鵬倒抽一口冷氣,酒醒了大半,眼珠子差點瞪出來,“臥…臥槽?林…林晚?”

這個名字像一枚燒紅的烙鐵,燙得其他幾個還醉醺醺的人也猛地一激靈,瞬間清醒了不少。包間里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,只剩下屏幕上MV里歌手在不知疲倦地嘶吼。

“林晚?哪個林晚?”旁邊一個腦子轉(zhuǎn)得慢的,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疑惑地嘀咕。

“還有哪個林晚?咱們高中那個?;ò?!程哥當(dāng)年…”另一個立刻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,后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,眼神卻不受控制地瞟向我,充滿了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、看好戲似的探究。

所有人的目光,像探照燈一樣,在我和她之間來回掃射。那些目光里,有驚愕,有難以置信,有鄙夷,更多的是某種下流的、恍然大悟的興奮——原來當(dāng)年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神,跌落凡塵后,也不過如此。他們大概都在想,程曜當(dāng)年追得那么瘋,如今這“女神”就在眼前,穿著陪酒女的衣服,他會怎么做?

我甚至能聽到他們心底無聲的嘲笑。

那些目光,那些無聲的揣測,像無數(shù)根細密的針,扎在我臉上、心上。一股混合著羞恥、憤怒和被背叛感的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,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扭曲。血液在血管里橫沖直撞,太陽穴突突地跳。

“程哥…這…”趙鵬舔了舔發(fā)干的嘴唇,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,臉上擠出一種扭曲的、試圖圓場的笑,“真是…人生何處不相逢???哈…哈哈…”

他的笑聲干澀又刺耳。

我死死地盯著林晚。她依舊站在那里,像一尊沒有靈魂的冰冷塑像。那雙枯井般的眼睛,終于,極其緩慢地轉(zhuǎn)向了我。沒有驚訝,沒有憤怒,甚至沒有一絲一毫舊人重逢該有的情緒。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。那眼神,空洞得仿佛我只是包間里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擺設(shè),一個陌生的、點她臺的客人。

這種徹底的漠視,比任何憎恨或鄙夷都更讓我難堪,像一記無聲的耳光,狠狠抽在我臉上。七年前那個暴雨夜,我對著電話嘶吼出的那些刻毒話語,此刻像淬了毒的藤蔓,猛地纏繞上來,勒得我?guī)缀鯚o法呼吸。那些被我親手點燃的、燒毀她名譽的流言蜚語,那些我因嫉妒和得不到而撒播的惡意種子…它們最終結(jié)出的,就是這樣一顆腐爛的果實嗎?

屈辱和一種更深的、連我自己都無法理清的劇痛在胸腔里瘋狂撕扯。我猛地站起身,動作太大,帶倒了桌上的一個空酒瓶,哐當(dāng)一聲脆響,滾落在地毯上,留下一道暗色的濕痕。

我一步跨到她面前,距離近得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極其清淡、卻又被濃重劣質(zhì)香水味掩蓋的、獨屬于她的氣息——那味道曾是我少年時代隱秘的錨點。我?guī)缀跏菓{著一種失控的本能,一把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腕。皮膚接觸的瞬間,她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,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。

“跟我走?!蔽业穆曇魡〉脜柡?,帶著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、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那語氣里混雜了太多東西:怒火,屈辱,還有一種連自己都不愿深究的、卑劣的占有欲——仿佛只要這樣,就能把眼前這個破碎的幻影強行拉回過去,就能證明點什么,就能…抹掉什么。

她被我拉著踉蹌了一下,抬起眼。那雙眼睛終于不再是完全的漠然,而是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、類似嘲諷的漣漪,快得幾乎抓不住。

“先生,”她的聲音響起,不高,卻像冰錐一樣穿透了包間里粘稠的空氣,清晰地刺入每個人的耳膜,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職業(yè)化疏離,“請問,是點我出臺嗎?”

出臺。

這兩個字,像淬了冰的鋼針,狠狠扎進我的耳膜。包間里那點殘余的嘈雜徹底消失了,連背景音樂的嘶吼都仿佛被按了靜音??諝饽坛梢粔K沉重的冰,壓在每個人的胸口。趙鵬他們幾個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,驚愕、尷尬,還有掩飾不住的看好戲的興奮。

我攥著她手腕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加重,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,仿佛要將那截脆弱的骨頭捏碎。她疼得微微蹙了下眉,但臉上那層職業(yè)化的、空洞的微笑面具依舊紋絲不動,甚至嘴角的弧度還刻意加深了一點點。

“是?!蔽乙е蟛垩?,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,聲音繃得像拉緊的弓弦,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狠戾。胃里那團邪火燒得更旺,混雜著一種自毀般的沖動——既然已經(jīng)跌到了泥里,那就一起爛掉吧!

“哦?”她微微歪了下頭,長發(fā)滑落,遮住了一小半蒼白的臉頰,眼神輕飄飄地掃過旁邊那幾個屏息凝神、等著看戲的“老同學(xué)”,最后落回我臉上。那眼神,像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,帶著一種殘忍的評估。“那…先生打算出多少?”

她頓了頓,紅唇輕啟,吐出的字眼清晰而冰冷,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:

“包天的話,一萬?!?/p>

“一萬?!”

“操!搶錢??!”趙鵬第一個叫起來,臉漲得通紅,一半是酒勁,一半是難以置信的憤怒,“林晚,你他媽當(dāng)自己鑲金邊兒了?”

“就是!程哥,別沖動!”另一個也趕緊拽住我的胳膊,“這價太離譜了!什么貨色值這個數(shù)?別被當(dāng)冤大頭宰了!”他刻意壓低了聲音,但那鄙夷的腔調(diào),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,精準(zhǔn)地刺向林晚。

“行情價頂天也就幾千!程哥,聽兄弟的,咱換一個!比她年輕漂亮的多了去了!”又有人幫腔,目光放肆地在林晚身上逡巡,仿佛在評估一件殘次品。

那些聲音,那些刻意的貶低和阻攔,像無數(shù)只嗡嗡作響的蒼蠅,瘋狂地圍著我打轉(zhuǎn)。他們哪里是在為我“著想”?分明是覺得,當(dāng)年那個他們仰望過的、被程曜捧在心尖上的?;?,如今淪落到這種地步,卻還敢開出天價,這簡直是對他們某種陰暗心理的挑釁。他們想看我退縮,想看林晚被羞辱得更徹底,想把這出“昔日女神跌落風(fēng)塵”的戲碼推向更不堪的高潮。

一股暴戾之氣猛地沖上頭頂。這群人!他們懂什么?他們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,用這種下流的目光打量她?哪怕她如今站在這里,穿著這身衣服,她也是…她也是…

是什么?我混亂的腦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種近乎本能的、被侵犯領(lǐng)地的野獸般的憤怒。

“都他媽給老子閉嘴!”

我猛地甩開抓住我胳膊的手,聲音陡然拔高,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,在狹小的包間里炸開。巨大的音量甚至短暫地蓋過了背景音樂,震得那幾個聒噪的家伙瞬間噤聲,愕然地看著我。

我胸口劇烈起伏,目光掃過他們一張張寫滿驚詫和不解的臉,最后定格在趙鵬那張油滑的臉上。酒精混合著無處發(fā)泄的屈辱和怒火,在血管里奔騰咆哮。

“錢?”我冷笑一聲,那笑聲干澀又刺耳,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瘋狂。右手猛地伸進褲袋,掏出一個磨損得厲害的錢包。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,粗暴地翻開,露出里面夾著的幾張薄薄的銀行卡和屈指可數(shù)的現(xiàn)金。

“老子刷卡!”

我把其中一張信用卡狠狠拍在油膩的玻璃茶幾上,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脆響??ㄆ陂W爍的彩燈下折射出一點冰冷的光。

“不就是一萬塊一天嗎?”我的聲音嘶啞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的砂礫,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快感,“刷!現(xiàn)在就刷!”

包間里一片死寂。只剩下屏幕里歌手還在不知疲倦地唱著情歌,顯得格外諷刺。趙鵬他們幾個面面相覷,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,再沒人敢吭一聲。領(lǐng)班站在一旁,臉上職業(yè)化的笑容也僵住了,眼神在我和林晚之間驚疑不定地游移。

林晚依舊站在那里,像一株在風(fēng)暴中心詭異靜止的蘆葦。剛才那些針對她的、充滿惡意的貶低和阻攔,似乎沒有在她臉上激起半分漣漪。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把卡拍在桌上,看著我像個小丑一樣咆哮,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,依舊是那片令人心慌的死寂。

直到我吼出那句“刷!現(xiàn)在就刷!”,她才極其緩慢地、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嘴角。那不是一個笑容,更像是一種…認(rèn)命。一種塵埃落定后的疲憊。

她沒再看任何人,包括我。只是微微側(cè)過身,對著領(lǐng)班,用一種平淡到?jīng)]有一絲波瀾的語調(diào)說:“麻煩您,帶這位先生去辦理一下預(yù)付手續(xù)。”

那聲音,輕飄飄的,卻像一把冰冷的鈍刀,在我心口緩慢地切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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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時間:2025-08-07 02:06:59